“有勞文太醫了!”說話間,姜暖煙便走到文太醫面前福了一禮,又伸出了雙手。
見並沒有人出聲反對,文太醫便取了一塊乾淨的棉布,蘸着石臼中粘稠的液體塗滿了姜暖煙的雙手。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暖煙的手上,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可是直到姜暖煙的手上塗的那些液體幾乎凝固,卻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哼!就這就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啦?”姜德武冷哼一聲,對此顯然表示不信,“說不定那石頭一碾碎,就根本不能辨毒了!”
“威武將軍說的有道理!”諸葛長風忽然接口道,“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只是證明這石臼中的液體是否有識別綠蜻蜓的作用?本侯想三小姐昨日飲酒的時候,或許、可能、也許不小心自己也沾染上了一點,威武將軍你說對不對?”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姜德武豁然變了臉色。
“咳!”姜老夫人輕咳一聲,接口道,“那諸葛侯爺的意思是?”
“文太醫,你再將這石臼中的液體塗到三小姐的手上!”諸葛長風看向文太醫道。
“誰敢?”姜德武怒呵一聲,“靜兒已經走了,你們還不讓她安生?還想着折騰她,是何居心?”
“威武將軍——”諸葛長風絲毫不爲所動,直視着姜德武的目光道,“本侯以爲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三小姐纔不會安生!再說,只不過是用着液體塗滿她的手,又沒有將她的手跺下,威武將軍莫不是在心虛吧?”
“諸葛……”
“好了!”姜老夫人打斷了姜德武的話,事情都已經都發展到這一步了,諸葛長風怎麼可能半途而廢?而且,適才諸葛長風話裡的意思已經透露出他是在懷疑姜楚靜是自己下的毒,若是再僵持下去,他不一定又要將誰搬出來,“文太醫,勞煩你了!”
“老夫人客氣了!”得了姜老夫人的允許,文太醫這才向姜楚靜的屍首走去。
姜老夫人此時第一次覺到眼睛看不到的不方便,不然她能第一眼看到事情的進展,也好有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可是她看不到,這房中其餘的人卻看得清清楚楚,那液體剛剛塗完,姜楚靜的兩隻手的手指便變爲了粉紅色,尤其是右手的食指,幾乎變成了紅色。
“嘶——”
文太醫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境況,以他行醫多年的經驗,自然一目瞭然!
若真如諸葛長風剛剛口中所說的,那沾染了綠蜻蜓的毒酒灑到了姜楚靜的手上,那也只應該是一隻手的手指或者手背變色,而不是兩隻手。
如今的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姜楚靜將綠蜻蜓藏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中,在與姜暖煙碰杯之後,自己給自己下毒!
“這,這……”姜德武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這石頭也太神奇了!看着眼前的這種景象,一向暴脾氣的他竟然一時也沒了脾氣。
那邊,桂枝這纔將姜楚靜手上的變化講給了姜老夫人,姜老夫人心中不由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這綠蜻蜓已經算是奇毒中的奇毒,她以爲永遠不會有人發現這毒是如何進了姜楚靜所飲的酒中,沒想到蕭籬落竟然能尋到這種奇石?
“看來諸葛侯爺所言不差,我們幾乎誤會了煙丫頭!”姜老夫人出聲道。
“母親!”一旁的姜德文不由有些着急了,若是姜暖煙就這樣逃脫了,那姜德義還會給他們銀子嗎?
本來在掏銀子的時候姜德義就不痛快,再加上此事,銀子怕是一兩也拿不到了吧?
姜德武此時也明白過來冷哼一聲,“即便不是她做的,也有可能是她的婢女啊,這種事情,完全不必自己親自出手!”
“威武將軍!您怕是忘記這綠蜻蜓的另外一個特性了吧,它的毒只能存在二十息的時間。前日,大家不都證明了,二十息之內只有暖煙小姐接觸了三小姐嗎?”
說到這裡,諸葛長風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威武將軍一提起婢女,本侯倒是想起來了,當時,暖煙小姐的婢女是被二小姐差去了戲臺,那照威武將軍之言,是說二小姐有包庇之嫌了?”
“諸葛長風!你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就信口開河!”姜德武氣極。
“本侯是不是信口開河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小姐已經故去,而此刻最傷心的人怕是貴府的四少爺姜思恭吧?也不知道三小姐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她死後姜思恭更加孤苦無依,會不會氣的又活過來?”
“你,你……”姜德武一張臉漲得通紅。
“好了!”姜老夫人打斷了姜德武的話,心中卻早已經滿是警惕,諸葛長風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莫非他知道了這其中的內情!
當日,她將此事交給姜楚晴,不久之後,姜楚晴便想出了用四少爺姜思恭逼姜楚靜就死的法子,莫非這中間走漏了消息?
可是現在也不是她詢問姜楚晴的時候,只能先將此事按下!
“我覺得諸葛侯爺說的沒錯!靜丫頭走了,與她一母同胞的恭兒自然最爲難過!諸葛侯爺也是給你提個醒,恭兒這孩子他姨娘過世的早,幽蘭又要照顧容丫頭,又要照顧聰兒,難免對他有所疏漏,如今只剩他孤零零的一個,可憐啊!”說到這裡,姜老夫人不由嘆息了一聲!
“母親!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恭兒的!”聽姜老夫人發出如此感嘆,姜德武趕忙表態道。
“唉!你一年又能在家幾天啊?”姜老夫人幽幽道,“這樣吧,以後不如就讓恭兒跟在我身邊吧!讓他多見見世面,也改一改那懦弱的性子!”
“辛苦母親了!”姜德武連忙道。
“不知以大長公主之見,是否可以證明暖煙小姐的清白?”諸葛長風等姜家這母子倆一唱一和完畢,這纔開口詢問道。
“自然!”姜老夫人嘆了口氣,“唉!照這情形看來,倒像是靜丫頭自己服毒自盡的?這丫頭也真是的,她要出家,我們都已經答應了她的請求,准許她去出家!誰知道,她就這麼想不開?”
“唉!”姜老夫人又嘆了口氣,“義兒、挽禾,希望你們不要介意,都是我沒有明察秋毫,這才讓煙丫頭受了委屈了,你們不會怪娘吧?”
說話間,姜老夫人又抹起了眼淚。
“母親,您嚴重了!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呢?”姜德義口中趕緊道,心卻已經是拔涼拔涼的,諸葛長風的話雖沒有明說,但他卻聽得明明白白。一定是有人用姜思恭威脅了姜楚靜,她纔不惜自盡嫁禍煙兒!
聽姜德義如此說,姜老夫人這才顫巍巍的向姜暖煙道,“煙丫頭!你不會怪罪祖母吧?”
“祖母您嚴重了!”姜暖煙彬彬有禮道,“昨日二伯父指責煙兒時,您對煙兒處處袒護,煙兒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就好!好孩子!”姜老夫人哽咽着道,“我這上了年紀,人也開始糊塗起來,你們都不怪罪我,我這才能安心啊!”
“祖母!”姜暖煙眸光一閃看向姜老夫人道,“煙兒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祖母可否答應?”
“說!無論你有什麼要求,祖母一定都滿足你,也算彌補祖母心中對你的一點虧欠!”這麼多人在場,這些場面話姜老夫人自然是要說一說的!
“多謝祖母!”姜暖煙忙向姜老夫人行了一禮道,“秋霞姑姑前日便邀請我與妹妹去武安侯府陪陪她!正巧,父親與母親過兩日也要出趟遠門,所以煙兒想與妹妹一起去秋霞姑姑那裡住上一些日子,好望祖母允許?”
這是他們早就商議好的,今日誰機會合適,誰便提出這個要求?只是去武安侯府住些日子,與情與理,這種情況下,姜老夫人都不能拒絕!
果然,姜老夫人的身子顫了顫,嘴皮子抖了抖之後才緩緩開口道,“好啊!你與霞兒姑侄情深,這是一件好事啊!”
只是,這“好事”二字幾乎是從姜老夫人的牙縫中擠出去的!
姜暖煙的意思,姜老夫人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是明擺着要搬出姜府,不在姜府住了!只是剛纔她有言在先,此刻若是不同意,那便是自打嘴巴,可若真的讓她們搬出去了,那與蘭溪姜家的關係怕只會愈來愈淡,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只是……”
姜老夫人心思轉了半天,剛開口,便被諸葛長風打斷道。“大長公主!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好!那小侯爺與九公主慢走,我就不送了!”姜老夫人趕緊送客道,就因爲諸葛長風在,她有很多話都不方便說。
“哦,對了!”諸葛長風邁步剛向外走了兩步,又停住了腳步道,“大長公主,我母親有件事情讓我問您一下?”
“何事?”姜老夫人不知怎的頭又開始一陣陣的疼了起來。
“昨日,母親不知怎麼又想起了往事,讓我問一問大長公主,明和二十三年,南邵進宮的那批貢品,先皇是不是讓大長公主先挑的?”諸葛長風緩慢而清晰的道。
姜老夫人整個人都呆愣住了,明和二十三年,那一年她剛剛生下姜德文,將喜事報到宮中,恰好南邵進宮了一批貢品過來,先皇便讓她去庫中挑選,權當是送給外孫的禮物!
正是那次,在那批貢品的秘貢中,她發現了綠蜻蜓,當時她只覺得這東西是天下少有,稀奇古怪的緊,所以便悄悄的藏了起來,並沒有上報當時掌管庫房的太監存檔!
而此時諸葛長風如此問,顯然是長公主知道了此事。可是這件事情她又是怎麼會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