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旁已經空出手來的諸葛長風不屑的看向南宮思寧道,“如今,這個皇宮裡裡外外都是我的人,他們要往哪走?”
說着,諸葛長風又轉向順着牆角要向外溜的沈玲瓏與南宮凌雲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外邊如今可都是弓箭手,我早下過命令,但凡從這寢殿中出去的人,便殺無赦!你們若是想變成刺蝟,那就儘管出去!”
諸葛長風的話讓沈玲瓏與南宮凌雲的腳步不由一滯,也讓正與南宮凌墨和千陌交手的南宮思寧動作一緩。
這一緩不要緊,南宮思寧的左肩當即被南宮凌墨刺了一劍,而他的身形也順着這一劍的趨勢猛然向交戰中的黑甲與銀甲侍衛的戰圈跌去。
一直留意着他們打鬥的姜暖煙,眉頭卻不由一簇,以她剛纔的觀察,南宮凌墨刺出的那一劍,南宮思寧應該能夠躲開纔是,可是爲什麼他卻沒有躲開?
看着南宮思寧在黑甲、銀甲侍衛中閃爍的身影,姜暖煙頓時醒悟過來,玉璽!南宮思寧的目的是去拿玉璽!
“玉璽!”姜暖煙忙向諸葛長風提醒道。
只是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南宮思寧已經舉着一個明黃色的錦匣大聲道,“住手!統統住手!不然我就毀了這玉璽!”
看着那明晃晃的錦匣,交戰的雙方不由都停了手,殘留的黑衣人與黑甲侍衛慢慢的蜷縮到沈玲瓏與南宮凌雲那一起。而武安侯率領的銀甲侍衛也漸漸的向諸葛長風與姜暖煙這邊靠攏過來!只剩濃濃的血腥味依舊瀰漫在大殿之中!
“放我們走!我就將玉璽交給你!”南宮思寧將南宮凌雲與沈玲瓏護在身後,與諸葛長風談條件道。
“諸葛長風!你的父親諸葛明若就是被南宮澤所殺!如今,你要幫你的殺父仇人嗎?”南宮思寧身後的沈玲瓏也趁機向諸葛長風道。
“不,不是的!”南宮澤趕忙否認,可是否認之後,他卻又不知道要如何掩藏這個事實。
“不是?”南宮澤的不是二字,好似一下刺激到了諸葛長風,他猛然轉身,直視南宮澤道,“皇上!此時此刻,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要繼續欺瞞下去嗎?”
“朕,朕……”南宮澤張了幾次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看着我!”諸葛長風盯着南宮澤道,“告訴我!我的父親諸葛明若是不是被你所殺?說啊!”
聽着諸葛長風壓抑的嘶吼,南宮澤的身子不由顫了一下,昏黃的目光帶着幾分求助的看向南宮凌墨,可南宮凌墨卻避開了南宮澤的目光。很顯然,在這件事情上,南宮凌墨也不願意幫他說話!
南宮澤的目光不由又轉向了一旁一身銀甲的武安侯,可武安侯卻轉眸看向了諸葛長風。南宮澤頓時心如死灰,武安侯的意思十分明顯,他在告訴他,他只聽命與諸葛長風!
“皇上!”諸葛長風進一步逼迫南宮澤道,“你有膽量做,就沒有膽量承認嗎?倘若此時你再不說出實情,那長風便率領這些人馬從宮中撤出去,再不管這些是非!”
“是!是!當年,是朕殺了諸葛明若!”南宮澤帶着幾分竭嘶底裡道,“當年的情形與今日幾乎一模一樣!所有的將軍、統領聽只聽命與諸葛明若!是諸葛明若,不是朕!朕乃堂堂一國之君,可若想調動一兵一卒都還需要諸葛明若點頭!”
當年的情形與今日的情景何其相象?當年,他與南宮濘的爭鬥也如這般一樣,他正被逼的走投無路之時,諸葛明若仿若救世主一般橫空而出,只片刻功夫,便扭轉了局勢,讓自己反敗爲勝!
而他,卻只能呆呆的看着諸葛明若仿若閒庭信步一般排兵佈陣,將南宮濘的人馬一點點絞殺,將他丟掉的皇宮一點點取回!
他忘不了,那些將士看諸葛明若的眼神,仿若在看一座神邸一般,假若諸葛明若對他們微笑一下,他們甚至都會興奮好幾天!
而他呢?他貴爲天鳳皇帝,可那些將士看向他的眼神中卻什麼都沒有,對他的尊敬、服從也只不過是循規蹈矩,也只不過是聽命與諸葛明若!
“所以,朕想,若是沒有了諸葛明若,那些將軍、統領對朕是不是便會有所不同?”南宮澤回憶着當時的情景,“當時,這種想法便查佔據了朕的腦子,朕如何壓制也壓制不住,於是,朕便趁他不備給了他一劍!”
“當那一劍刺入他身體的時候,我便後悔了!”南宮澤此時也不再稱自己爲朕,“諸葛明若一直將我視作兄長、朋友,我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我都不敢去試探他的鼻息!就在我無措的時候,便聽到龍泉宮外有腳步聲傳來!”
“於是,我便慌忙扶着諸葛明若躺倒在地,裝成他爲了掩護我,才後背中劍的模樣!再後來,他掙扎着見了長公主一面,便死了!可是我,卻並沒有我以爲的那般開心,真的!”
“我以爲我殺掉他之後,我會很開心,因爲再沒有人可以擋住我的光芒,可是沒有,諸葛明若死後,我有失落,有後悔!尤其是這些年與北朔交戰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倘若諸葛明若在,北朔又豈敢這般猖狂?”
“呵呵!”諸葛長風冷笑一聲打斷了南宮澤的話,“若不是與北朔的這張戰爭,你未必會記起我父親吧?”
“諸葛侯爺!您看!我沒說錯吧?這些年,南宮澤一直也在留心你,一直猶豫着是不是要連你一併除去?”對面站着的沈玲瓏趁機添油加醋道。
“一派胡言!你這個賤人!”南宮澤幾乎快被氣昏了頭,若是沈玲瓏再挑撥兩句,說不準諸葛長風便會真的調轉矛頭對準自己,“當年南宮濘若不是爲了你這個賤人,他會來搶朕的皇位嗎?會嗎?”
“那還不是因爲你……”
“閉嘴!”姜暖煙不滿這兩人的對罵,出言呵斥道,繼而又緩步走到諸葛長風面前,伸手握住諸葛長風有些微涼的手低聲對他道,“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感受着姜暖煙的手傳遞來的溫暖,諸葛長風混亂的心才漸漸平定下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被南宮澤所殺,他以爲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這件事了,可是現在,聽到南宮澤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很痛,他還是有殺掉南宮澤的衝動!
大殿中此刻雖站滿了人,可此時卻沒有誰敢肆意發出什麼響動,衆人都默默的看着諸葛長風,等着他最後的決定!
一場博弈,沒想到,最後決定勝負的竟然是這個他們都沒有想到會出現的人!
“玉璽只有一個,所以,我只能答應放過你們之中的一個人!”良久之後,諸葛長風轉眸看向沈玲瓏與南宮凌雲、南宮思寧道。
“一個?”很顯然,對這個結果,南宮思寧十分的不滿,“將我們一起都放了,不然我就毀掉玉璽!”
“這就是交換條件!你們愛答應就答應,不想答應,那就毀了玉璽吧!反正那玉璽又不是我的,悉聽尊便!”諸葛長風不耐道。
反正那玉璽又不是我的!諸葛長風的這句話不由讓沈玲瓏幾人都愣住了。諸葛長風竟然不想要這玉璽?他千里奔波回來,竟然不是爲了那個位子?
“你,難道不想要皇位嗎?”沈玲瓏的心忽然痛了起來,因爲她此時發現,或許她會錯了意,或許南宮濘與諸葛長風一樣,也不想要那個位置!
“皇位?呵呵!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諸葛長風垂眸看向身旁的姜暖煙,與她十指緊緊相扣道,“坐了那個位子,我哪還有時間陪我最愛的娘子,哪還有時間看我們共同的孩子蹣跚學步、一點點長大,哪還有時間一起去領略這美好的一切?”
“六皇子!你也不想要那個位置嗎?”沈玲瓏猛然轉向南宮凌墨道,“得到這個位置之後,你便是萬人之上,便可以呼風喚雨!”
“呼風喚雨?”南宮凌墨的脣角揚起一抹嘲弄,“那爲何父皇不能讓他自己的身體康健?那爲何父皇不能讓你對他真心相待?那個位子什麼也不能!我要的與諸葛侯爺一樣,是與我最愛的人廝守到老,一刻也不分開!”
“我這一生已經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所以,剩下的時光,怎麼可以再浪費到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上?武安侯!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六皇子所言極是!”對南宮凌墨的話,武安侯十分的贊成。
“呵呵!呵呵!”沈玲瓏不由笑了起來。她的笑聲音愈來愈大,漸漸的,眼淚也順着她的眼角流下,“到如今,竟然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聽了諸葛長風與南宮凌墨的話,沈玲瓏才明白,爲什麼當初先皇傳位給南宮濘的時候,南宮濘拒絕了,那個時候他怕是也如他們一樣,覺得那個位置只是個累贅,因爲他要時時刻刻的守着自己!
而那場宮變,也不是因爲南宮濘忽然又想要那個位置,而是南宮濘要從南宮澤手中將自己搶回去!從始至終,南宮濘要的,從來都只是自己!
一種說不出是悲傷還是甜蜜的情緒在沈玲瓏心間搖搖曳曳,或許,在南宮濘去的時候,她便應該隨她一起去。她真的不該讓他在那麼黑暗的地方等了她二十多年!
“諸葛侯爺!我答應你的條件,但除此之外,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沈玲瓏輕拭了一下自己臉頰的淚,看向諸葛長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