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黑.天使與白惡魔(二)

與惡魔的契約。

懶散的午休時間, 她坐在教室裡發呆。表面上看起來是發呆沒錯,事實上她的精神力正在通過手腕上的“金屬環”,搜索着這整間學校可能藏有女神碎片的每個角落……

“薇薇安, 學生會的人找你。”同學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搜尋, 她懶洋洋地擡起頭望向門口。那個男人……正微笑地站在教室門外望着她。

她見過他。

而且她知道他是誰。

“你好, 薇薇安同學, 我是學生會的副會長尤金.哈瑞斯。“他向她伸出手, 她盯着他修長的手指看了一會兒,並沒有握上去。

“薇薇安同學!尤金學長正在和你說話呢!“旁邊的同學有些憤憤不平地嚷嚷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

——歡迎你。

儘管在外人看起來,這兩個人只是這麼僵持地站在門口。

實際上, 他們已經在通過精神力交談。神族和暗之一族都能通過載體凝聚自己的精神力,使其變成一種通訊信息, 或者實體化成某件物品。薇薇安身上佩戴的載體就是手腕上疑似“金屬“材質的手環。

如果精神力足夠強大的話, 還可以利用這個載體構建一個虛擬空間。

比如現在。

薇薇安四周的人像融化了的顏料一般, 剝落,消失。

光線變暗, 彷彿整個世界裡只剩下她,和對面這個笑容無害的男人。

“這就是你的歡迎儀式麼?還真是特別。”薇薇安的嘴角上揚,扯起嘲諷的弧度。身陷對方構築的虛擬空間裡,她似乎並不感到驚慌失措。

這讓尤金不得不重新評估她的能力,也許她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人。

“你希望我用更特別的方式歡迎你?”尤金微笑着反問, “神族的人爲什麼突然要踏足人類的世界?”

“你們這些陰影裡的惡魔, 不也在這裡嗎?”薇薇安不動聲色地蓄起精神力。

在這個虛擬空間裡, 他們的想象就是武器。

不停地創造, 借精神力的實體化來戰勝對手。

薇薇安左手的金屬環不安分地閃爍着光輝。不似尤金目光清冷的銀眸, 薇薇安深色的雙眸裡難掩興奮之情。她舔了舔自己的下脣,揚起一抹笑。

“或者, 你希望我再度把你送回黑暗!”她縱身一躍,左手突然幻化出的長劍,刺向尤金的胸口,“去死吧!你這惡魔!”

即使身處在虛擬空間裡,只要精神體受損,實體也會受到相應的傷害。

光在尤金伸出的右手中凝聚,銀灰色的盾牌在這光中顯現,不費吹灰之力地擋住薇薇安的長劍。可就在他擋住長劍攻勢的瞬間,薇薇安舉起右手,然後迅速向後跳開,從天而降的巨石狠狠砸向尤金。

塵埃四起,薇薇安落定。

她先是一笑,又微微皺眉。

虛擬空間沒有消失,就說明對方沒有事。

“呵呵,那麼希望我死嗎?薇薇安同學……”尤金冷笑着貼近她的耳畔,吐氣若蘭。

“去死吧!”薇薇安側過身,左手的長劍變成鐮刀划向尤金的脖頸。但下一秒,薇薇安的腳底忽然裂開一個黑洞。毫無防備的她,就這麼跌了下去……

黑洞重新合上,周圍的虛無慢慢褪去,現實重新展現在尤金的眼前。

他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接住向前傾倒的薇薇安。

“尤金學長,薇薇安同學怎麼了……”旁邊的學妹們有些擔心又有些嫉妒地盯着尤金懷裡的薇薇安。

“她只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帶她去保健室。”說完,尤金就在大家面前抱起昏迷不醒的薇薇安,走向樓梯口。而原來跟着尤金一起來,淹沒在人羣之中的小女生,也撥開圍觀的人羣,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尤金大人,你要怎麼處置這個神族?”小女生追上尤金,邊走邊問道,“這個神族來這裡的目的,會不會和我們一樣。神族他們也發現了那樣東西的存在嗎,現在我們要怎麼辦纔好……”

尤金側過臉,露出微笑:“不用害怕,咪咪。那樣東西一定是我們的。至於這個神族,我會讓她好好做一個醒不來的夢……”

在他的精神世界裡,永遠沉淪。

神族星艦總指揮部。

“薇薇安和總部的聯絡信號中斷了。”達摩低下頭,報告道,“請神使大人給出下一步指令。”

“這麼說來,最後一塊女神碎片一定在那所學校裡。”神使一捶桌面,“達摩,你立刻前往ZERO,務必要搶在暗之一族的人之前掌控那枚碎片。”

“是的,神使大人。”達摩頷首領命道。

待他轉身時,神使又喊住了他:“等等,達摩。我還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神使大人?”達摩雖然困惑,但還是停下腳步,“神使大人,請您儘管吩咐。”

“抹殺那個孩子,必須要抹殺掉!”神使的聲音透着深深的恨意,“找到那個孩子,並且抹殺掉他。”

“那個孩子?”

“是的。”如果不是因爲那個孩子,女神大人根本不會背棄神族。都是那個該死的小雜碎!

“他叫什麼名字?”

“狄倫。”

神族語,意爲“神之子”。

好痛,頭真的好痛。

薇薇安捂住自己頭痛欲裂的腦袋,緩緩睜開眼。

“這裡是……”芳草,她躺在一片芳草地上,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依偎在她的身邊,隨着甜膩的微風輕輕吟唱。明媚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傾瀉而下,照在她的臉上,蔚藍的天空,彷彿觸手可及。遠處傳來泉水奔流的聲音,這讓薇薇安的疑惑更深了。

她明明是在ZERO星球上,可爲什麼這裡的風景卻和她的母星那麼相似……

爲什麼她會回到這裡……

她支起上半身,困惑地望着四周。這時,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喚聲在她耳畔響起。

“薇薇安!”聽到這個聲音,她帶着些許茫然及驚訝地轉向那個出現在小山坡的少年。

“哥哥……”她喃喃着微啓雙脣。

清風朗月般的少年朝她露出溫暖明亮的笑容。見到這笑容的她忍不住地捂臉,落淚道:“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薇薇安。”少年走近她,向她伸出手,“來吧,薇薇安,我們一起回家吧。”

“哥哥……”她盯着這隻手,又擡頭望向少年。

“薇薇安,我愛你,和我一起走吧……”

“哥哥……”

淚水從她的雙頰滑落,沾溼了她的衣襟。

鐮刀,左手出現的鐮刀,毫不猶豫地砍向了少年。

頭顱,依然保持着微笑的頭顱滾至她的腳邊,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少年失去頭顱的身體裡涌了出來。

紅色,漫天的紅色,迷亂了她的雙眼。

“居然連自己的親人都可以下手嗎?冷酷無情的神族真是讓人作嘔……”被砍下的頭顱上揚脣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窺探別人內心的人,更噁心吧!”她一腳踢開頭顱,“如果有本事就不要隱藏在這副皮囊的背後。出來啊,暗之一族的雜碎們!”

“呵呵,如果我說不呢?”空靈的笑聲飄至她的耳旁,她扭過頭,發現毫髮無傷的少年正淺笑盈盈地凝望着她,“我的好妹妹,爲什麼你要殺了我?”

“……”該死的!她在心底咒罵着。想站起身,卻覺察到自己的雙腿被藤蔓禁錮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爲了防止你……防止你再次砍下我的頭。”少年微微擡手,藤蔓便像得到指令般纏住薇薇安的雙手。

鐮刀從她的手下掉落。

少年走過去撿起了鐮刀,上面還滴答着溫熱的血液。

“這是我的血,和你相同的血……”少年的舌尖緩緩舔過鐮刀,血液從他的嘴角一點點流下,“薇薇安,我的妹妹,這麼多年來,你可曾想起過我?被你親手殺死的我,被你囚禁在這黑暗之中的我的靈魂……”

“住口!你這惡魔!不許你再假扮成我的哥哥!”即使手腳都被束縛着,薇薇安仍然不甘示弱地昂起頭,瞪視着笑容未變的少年,“你以爲這樣就能讓我的心屈服嗎?我們神族決不會向你們這種惡魔低頭!”

“對,因爲你們是高貴的種族,所以纔會自詡是神。”少年握住薇薇安的下巴,貼住她的脣,嗓音清冷道,“可惜,我不想使你屈服,只想讓你痛苦!”

隨着少年的話音落下,無數的藤蔓纏繞住薇薇安嬌小的身軀。

“你這惡魔!放開我!啊!”薇薇安慘叫着被藤蔓淹沒,鮮紅色的血液從深綠色的藤蔓間淌下。就像開在藤蔓上的花兒一樣。

少年轉過身,那張臉變回尤金的臉:“放心。你不會死的,只是會很痛。當然,如果你告訴我能量源的鑰匙在什麼地方,我也許會考慮讓你死個痛快。”

身後一片沉默,連慘叫聲都消失了。

“痛暈過去了麼?”尤金輕嘆了一聲,“不過就是被活生生吞噬而已,這點疼痛都受不住了嗎?都退去吧!”

藤蔓聽命般鬆開薇薇安,然後都慢慢地縮了回去。

尤金走向傷痕累累的薇薇安,彎下腰,俯視着一動不動的她:“這是你最後的機會,神族,告訴我,你來這裡尋找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趴在草地上的薇薇安發出低低的笑聲,“原來你們…想要能量源…的鑰匙……”

尤金沉下臉,他抓住薇薇安的長髮,將她整個人向上舉了起來:“說,鑰匙到底在哪裡?”

“痛。”薇薇安強忍着痛楚,咧開嘴乾笑道,“哈哈……沒有鑰匙……鑰匙早就毀了……能重鑄的人只有神族……只要找齊所有的碎片……”

“碎片?”尤金微眯起眼。

“是的,但你們…永遠…也無法找到……”薇薇安忽然抱住尤金,正當尤金想要推開她的時候,她的左手已經狠狠貫穿過尤金的胸膛。

“你這個女人!”一口血從尤金的嘴裡吐了出來,落在薇薇安的肩頭,與她的身上血融爲一體。

薇薇安手腕上的金屬環開始散發着奇異的藍光。尤金暗覺不妙,卻因爲薇薇安插入他胸口的手,從而再無法退開自己的身體。

血花在他們的周圍盛開。

她傾向他,趴在他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現在我們的命連在一起了呢,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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