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不眠夜。
雲凌和佩兒已在蘭若寺安然入睡,宮中反而是不眠不休。她只知獨孤皇后匆忙送她出宮乃是不願讓太子楊勇碰面,不過這只是其一。二來,是因爲黃昏之時,領軍討伐南陳的晉王楊廣得勝而歸,闔宮歡慶,獨孤皇后自是無暇顧及雲凌之事,只得匆忙將其送走。
也正是因爲晨時裡得到了八百里急報,得知大軍即將回朝,是以身爲太子的楊勇下朝後纔到東宮,卻又被匆匆召喚回來,在宮中與文帝一同在城臺等待得勝之軍歸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楊靜熙落水一事,更是不知道自己心儀的雲昭訓早已被成姬陷害,又由獨孤皇后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了宮。
黃昏時得知今夜闔宮歡慶,楊勇倒是派人去宮中請了衆嬪妃來。元佩琳以及高、王二人均已被接到了宮中,然雲漣殿中人卻告知雲昭訓身子不爽快,不能前來。
楊勇心中疑惑着,按說如此大事,依照雲凌的xing子,若是小病小痛應是不該推辭的。可這樣想來,心中又十分焦急想知道她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偏偏問及是何原因,那宮婢卻又支支吾吾,不能明言。
不過只一轉瞬,楊勇便想到了昨日是她初次侍寢…女兒家終究臉皮薄,許是昨夜自己不夠注意,當真弄得她身子不爽快,她卻又不好便明言。白日還前來書房看望自己,回去之後便身子虛了。於是偷偷一笑,只想着今夜回去好好安撫她一番,便也並不再多問了。
此時雖已深夜,可宮中仍燈火通明。殿中的舞姬盡情跳躍,王公大臣們觥籌交錯,皆是慶賀着此番大勝。
獨孤皇后一向極爲疼愛楊廣這個次子,眼見他如今大勝而歸入殿請安,不禁潸然淚下。
“好,好。廣兒,你此番前去,可真是削瘦了不少呢。”
“哈哈!”一旁的隋文帝撫了一撫獨孤皇后的手,略作安慰道:“行軍打仗麼,難道還能養的白白胖胖不成!男兒有志嘛!”
獨孤皇后得了文帝的安撫,自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她本就是識大體的人,只不過是一時的慈母之心罷了。
此乃闔宮歡慶,楊廣便早已卸下了行軍打仗的盔甲,此刻只作尋常皇子華服,遠遠向獨孤皇后敬酒道:“兒臣不孝,惹母后擔心了!”
獨孤皇后的欣喜溢於言表,
轉而望向楊廣身旁的晉王妃蕭氏。抿嘴一笑,竟開起了玩笑:“你只說惹得母后擔心,卻不想想你的妻子在家中如何擔心你呢。”
蕭氏聽得這話,面上一紅,連忙起身行禮道:“母后,兒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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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蕭氏是傾國傾城之色,想來是沒有什麼人會有異議的。一雙墨玉似的眸子完美的鑲嵌在微微上翹的眼窩中,肌膚白皙似雪,五官甚是俊俏。相比於雲凌可以說是難分伯仲,雖然身材較雲凌更爲豐腴,然還多了些屬於已生育過的成熟女人特有的氣韻。
“筎兒,原是我不好,倒是疏忽了你。”獨孤皇后當衆開了這般玩笑,楊廣不但不覺窘迫,反而謙卑的向妻子低頭認錯。“你獨自在府中照顧昭兒辛勞,還要爲廣擔驚受怕,廣最該來敬你一杯纔是!”
蕭筎聽他在衆人面前喚自己的小名“筎兒”,更是害羞得不行。然而作爲女子,聽得丈夫這般體貼,終是心中歡喜的。於是只嬌羞地望了一眼獨孤皇后,甚是不好意思地呢喃道:“夫君不必如此。”
他二人這般小兒女情懷落在了獨孤皇后眼中很是受用,連連誇讚:“瞧瞧他們二人,是多麼恩愛啊。”偏頭再一望楊勇身後的高良娣、王良媛、元佩琳三人,面上又露出了不滿之色。
秦王楊俊乃是文帝第三子。他本是極尊佛道,最見不得殺生之事,可這次卻偏偏被文帝派去討伐南陳,當真是要了他半條命。直至大勝而歸此時闔宮歡慶,仍是隻一個人喝着悶酒,有些鬱鬱寡歡。
他的正妃崔氏倒是跟獨孤皇后一個心思,最羨慕這一心一意一雙人。眼見着楊廣與蕭筎這般恩愛,不禁心中豔羨,連連戳着一旁的秦王楊俊:“你看看人家夫妻二人,多麼恩愛。哪裡向你,三妻四妾的。”
楊俊本就煩惱,此時又喝了酒,正是滿肚子的火兒沒處撒。聽得崔氏這般囉嗦,不禁心中氣惱:“三妻四妾又怎麼了?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
楊俊聲音不小,崔氏頓覺失了臉面。她與元佩琳一樣,雖皆是虜姓士族的大族出身,然卻並不是書香門第,本就是個極爲潑辣的xing子。再一想想適才楊廣對妻子謙卑的態度,強烈的反差極速點燃了她心中的妒火:“好你個楊俊,去南陳打了場勝仗回來就忘了自己是誰了?竟然敢跟我頂嘴?”
若
說女人覺得當衆被丈夫指責是失了臉面,那作爲男人,當衆被妻子奚落自然更是失了臉面。楊俊重重扣下酒杯,慍怒道:“崔芷蘭!你不要得寸進尺!”
可楊俊本就是個溫和的xing子,即便是這般嚴詞厲色,可話一出口讓人聽去,仍是個不痛不癢的腔調。崔芷蘭心中真是又氣又怒,正待繼續發火,然而擡起的手臂卻被蜀王楊秀緊緊抓住,掙脫不得。
蜀王便是第四子了,那個年僅十五,名爲“秀”可實則身材魁梧、虯髯滿面的親王。按說崔芷蘭身爲嫂子,楊秀握住她的手臂是爲不敬。然而畢竟他年齡小,更何況楊俊本就在氣頭上,竟沒有絲毫計較。
崔芷蘭再如何潑辣也終是女子,若和楊秀糾纏,如何能佔了上風?他可不似楊俊的好心xing。於是只得憤憤作罷,藉口更衣便離去了。
楊俊的其他姬妾早已嚇得不行,連連退後了數步。楊秀倒是方便了說話,打趣道:“三哥,嫂子可真厲害啊。”
遠處的楊勇聽見,也不禁哈哈大笑。適時賓客以及帝后的注意力皆在楊廣和高熲二人身上,並未注意到這邊。兄弟三人本就感情甚好,如此打趣倒也不傷感情。只是楊俊今日心情很是不佳,只連連搖頭,悶頭給自己灌着酒。
元佩琳抿嘴一笑,向楊秀敬了一杯酒道:“弟妹這是吃醋了呢。身爲女人,哪有不吃醋的呢?不過說來也是三弟你的不是。家有賢妻,何苦還要討妾呢?”說罷斜眼瞟了一瞟身後的高良娣與王良媛,面露譏色。
不僅楊俊尷尬,楊勇也是緊皺了眉頭:“太子妃,你若無事,可以去陪一陪秦王妃,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
元佩琳忿忿,不過也只得作罷,撂下酒杯出了大殿。
“哎呀,女人走了就是清淨。三哥,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你討伐南陳回來,感慨人間疾苦,更下了決心要削髮爲僧了?哈哈哈哈!”
楊秀此番取笑倒也有個典故。因是這第三子楊俊實在太過宅心仁厚,尊崇佛道,竟曾經請旨要出家去做沙門!不過自然是被隋文帝駁回了。這事兒便也成了幾個好兄弟間的一個笑談。
“四弟,別搗亂了。”遠處的楊勇已看出了楊俊心情不佳,向身後的高洛卿與靈兒微微一笑使了個顏色,她二人便知趣地盈盈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