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是拾彩殿下嗎?”其中一個人手中拿着畫像問道。
拾彩對這個半吊子的稱呼感到好笑,什麼殿下不殿下的,認錯人了吧。可是看着兩個人眼神堅定地望着自己,而且還說對了她的名字,又像是沒有認錯。
她回頭往萬姿樓望了一眼,卻發現陸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去了,只得硬着頭皮裝傻道:“不是啊,我的名字叫……叫四寶!不是你們說的什麼四彩五彩。”
話剛落音,兩個黑衣人身後又走出來一位男子,深邃的五官和高挺修長的身材在大街上尤其顯眼,紅黑相間的裝束顯得他英氣逼人,氣宇不凡。
他走近拾彩,似笑非笑的對她說道:“還真是巧了,找的就是你四寶”。
話到此處,神情已轉嚴肅,冷冷的對着兩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
“綁了。”
拾彩見情況不妙,心念一轉,拔腿就往萬姿樓方向跑,卻不曾想拾爾先她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丟給了身邊的護衛。
她哪能就這麼放棄,趁空抓起護衛的手就咬,簡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護衛吃痛鬆手,她立馬掙脫開來,往旁邊的一條人多的小巷子裡鑽去。
拾彩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利索過,腳下簡直生風一般,下意識的就往前躥去。
拾爾見她嬌小的身影在人羣中左拐右繞,一會兒便沒了影子,絲毫不顯着急,氣定神閒的吩咐道:“去這條路的終點截住她。”
“是。”兩個侍衛得令,身形一閃,也消失在人羣中。
跑着跑着,拾彩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這條巷子越走越窄,而且道路上雜物很多,更關鍵的是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影了。
這可怎麼辦,她要靠路上的行人來干擾敵人視線掩護行蹤啊!
回頭吧,怕撞上身後追來的追兵,繼續往前走吧,可是前面好像是個死衚衕。
正躊躇猶豫之間,突然聽到耳邊嗖嗖兩聲,兩個黑衣人好像從天而降,一前一後輕盈的落下,城牆般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嚥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心裡慌張的想着陸玠到底有沒有發現她在跟着他啊,這個笨蛋,早知道自己剛纔就不尾隨的這麼小心翼翼了。
“那個……”,拾彩艱難的開口道,“兩位大爺一定是認錯人了,我真的不是拾彩啊!都說了我叫四寶!四寶!! ”
兩位黑衣人好似兵傭一般,耳目不聞,絲毫沒有聽進去她的申辯,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縮小包圍圈。
“喂,我告訴你,我可認識晏清王小王爺,跟那個什麼什麼……陸西厭關係也不一般,你們綁我之前可要想好了!”
依舊是不爲所動。
這下拾彩真的慌了,四下看了一圈,想找只木棍防身。慌亂之間,手上忽然觸到腰間的一個鼓鼓的突起,神情驀地一亮。
對啊,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想到這裡,她立刻生出一計,假裝害怕的俯身蹲了下去,悄咪咪的從懷中摸出隨身帶着的藿香粉。
這是前兩天陸玠說胃不舒服,她爲他準備的藥材中的其中一味。可是藿香味辛,而陸玠又偏偏怕苦,於是她只能把它單獨挑出來,磨成粉狀,想熬粥的時候給他加在粥裡。
本來昨晚是要給他的,但是因爲他身上的胭脂味而生氣,給耽擱了,所以就一直留在身上,而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她小心翼翼的拆開藥包,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風向,摒住呼吸,快速在原地打了一個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滿滿一包藿香粉灑向其中一個人的眼睛上。
那黑衣人始料未及,沒有躲掉,辛辣的粉末迎面落入眼中,當即跳腳大叫起來。
拾彩趁他無暇顧及,又卯足馬力往他身上一撞。黑衣人因爲眼睛睜不開,平衡力差了許多,踉踉蹌蹌後退幾步,最終被雜物絆倒在地。
拾彩見狀,立刻從他身上一躍而過,發足急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得趕快跑到萬姿樓才行,只有那裡才安全!
另一個黑衣人也吸不少藿香,呼吸不暢,好一陣咳嗽,但好在耳尚清目尚明。顧不得查看同伴的情況,輕功一展,片刻不停的追了上去。
剛纔的一陣狂奔本就消耗了大半體力,此刻的拾彩已經渾身虛汗,兩眼發黑,雙腿若千斤重,一顆心也在以十分不正常的速度跳動着。
身後的人影越來越近,眼見就要追了上來,她心一橫牙一咬,又加快了速度。
正危險萬分之際,忽然路邊的一處角落裡冒出一抹黑影,鬼魅一般一把拉過拾彩,雙手從背後環繞過來捂住她的嘴巴。拾彩嗚嗚的掙扎起來,那黑影立刻伸出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她噤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黑衣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那黑影才鬆開手來。
拾彩一得自由,立刻跳脫開來,跪在地上乾嘔。等氣息稍微平定,纔回過神來,轉身看向身旁,卻見沈清沉正神色清冷的望着自己。
“怎麼是你?”
“讓你失望了?”他輕笑一聲,雙手環胸,靠在牆邊俯視着她。
拾彩對他居高臨下的態度暗自不爽,試着想站起來,可是雙腿卻怎麼也使不上勁來。沈清沉見狀,輕輕走了過來,伸出一隻手。她無奈,只能扶着他的手起身。
“這下我們扯平了,你幫我贖了玉佩,我救了你一命,兩不相欠。”他淡淡的說道,臉上泛起複雜的神色。
“以後再見面,我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拾彩沉默的望向他,沒有出聲。
沈清沉嘆了一聲道:“走吧,我把你送回去,想抓你的人應該還在這附近,要先離開纔是。”
拾彩點頭。雖然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但是眼下的確是先離開這裡要緊。
等回到自遠方來的時候,陸玠已經回來了。
原是連眉早上去她的房間喊她起牀,卻發現她不見了。左右找不着人,只好差人去萬姿樓稟告陸玠。
陸玠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了回來,說出幾個她可能去的地方,讓連眉帶人去找,隨即自己又馬不停蹄的趕向前幾天他們一起去過的湖邊。
湖邊當然沒有拾彩,於是又着急的趕了回來。這不剛到客棧,就見她全然無事的從沈清沉的馬車上下來。
陸玠一臉怒氣,當即衝上前來,把拾彩往身後一拉,警惕的盯着馬車裡的沈清沉。
沈清沉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命馬伕驅車走了。
拾彩還從來沒有見過陸玠露出這樣的表情,本來怯生生的覺得自己闖了禍,但是隨着馬車走動帶來了一陣香風,又立即讓她的愧疚煙消雲散。
又是這該死的胭脂味!!!
果然還是出去鬼混了吧!我還沒生氣呢,你倒氣上了!
她強忍住淚水,掙脫了緊緊攥着自己的手,一言不發的就往屋內走。陸玠見狀,又重新抓住她,大步流星的往另一個方向而去:“跟我來。”
拾彩正在氣頭上,那裡會肯,對他拳打腳踢。陸玠一一捱過,最後索性直接把她抗到肩上,她打的更加厲害,一邊心疼又一邊使勁,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這傢伙!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力氣居然這麼大!
走了一段路之後,終於來到了陸玠的房間。他擡腳把門踢開,隨後又用腳關上,重重的把她往牀上一扔。
拾彩氣惱的看着從未如此粗魯的陸玠,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接二連三的往下掉。
她本來不是這麼心思狹小、愛哭愛鬧的女子,換做往常的任何一天她都會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和他談一談,可怎奈今天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就是忍不住要哭一場。
陸玠也覺得心煩意亂,而且從來沒有這麼亂過。他不是生氣拾彩亂跑卻不知會一聲,而是在氣自己居然給沈清沉留了空子接近她。
他直覺覺得現在不是良好的談話時機,可是又不想等到明天再解決,只能一言不發的站在牀前,努力調整氣息。
良久,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之後,他才端了張椅子坐下來,弓着膝蓋把拾彩的腿夾在中間,讓她動彈不得,然後又逼着她與自己對視,正色道:“你今天爲什麼會坐着他的馬車回來?”
拾彩也慢慢從血氣上涌中平復過來,想了想剛纔的確太沖動,紅着眼睛問道:“那你這幾天爲什麼天天早出晚歸,還帶着一身的脂粉味?”
原來她是在爲這件事鬧彆扭,陸玠頓覺胸中塊壘全消,甚至還有些沒來由的想笑。
“你先回答我。”
她印去眼角的兩行清淚,吸了吸鼻子道:“我想知道你這兩天在幹什麼,所以今日你寅時出去的時候,我便在身後尾隨你。可是沒想到卻遇上了一羣長的像胡人的怪人,問我是不是拾彩殿下,要把我綁走,幸好最後遇到了沈清沉,是他救了我。”
陸玠聽到“胡人”兩個字的時候,眉頭一皺,拾彩又道:“該你了,你身上的胭脂味又怎麼解釋?”
他當下迴轉神來,笑道:“我那是生意上的應酬。楊大人送了我幾個美人當做見面禮。我自然是碰都不會碰一下的,但是又不好駁他的面子,只得命她們坐我身邊替我斟酒,可能是待的太久了,所以也沾染上一些味道。我就是害怕你會這樣,所以這幾日才早出晚歸的。”
拾彩聞言,破涕爲笑:“真的?”
“真的。”
“那……以後再有人送你美女,你都要一律回絕,酒也不許讓她們給你斟。”
“好。”陸玠滿口答應,臉上帶着寵溺的笑意。
“那我都答應你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不許再跟沈清沉來往,能躲就躲。”
“爲什麼?”拾彩問道:“這兩件事情的性質又不一樣。”
“我不喜歡。”陸玠臉色微紅,霸道的說道。
拾彩噗呲一聲笑出了聲,怪道:“也不嫌羞!”
陸玠也跟着笑了笑,但是心裡卻沉了下來。
沈清沉此人絕對不是像他表面看起來的那麼溫良,阿彩當然是離的他越遠就越安全。還有她說的那個“胡人”,難道有夏國人來大昭了嗎?他們想帶拾彩回去?
想到這裡,陸玠心中一凜,恍然大悟。
怪不得最近幾天晚上的時候,客棧外都會多出幾個不速之客,看來的確是夏國三皇子拾爾來了。
拾彩見他默默沉思,以爲他還在爲剛纔的事生氣,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躊躇的開口道:“對不起啊西厭妹妹,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爲人,只是不知道怎麼了,一遇到這種事情心就亂了,也無法好好思考……”
陸玠一臉壞笑的聽着她蹩腳的解釋,突然心中一動,擡頭對着她櫻紅的嘴脣上輕啄一口。
拾彩驚得呆了,愣愣的問道:“你幹什麼?”
陸玠笑的春風得意:“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被喜歡着。”
“你從我的那句話裡聽出來的??自戀狂!!”
“這個嘛……字裡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