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路長,策馬緩行這一路,到皇城中就已經是下午了。
巡禮至此算是結束,晚上皇城中的慶功宴,也從此時開始準備。進入皇城門之後,他們先吃了些東西,再專門有宮人帶他們進入側殿,換服裝、講路線,習得一些在皇宮中要注意的禮節和禁忌。
雖說對於這幾位大功臣,宮中肯定是十分寬容,可他們也都是懂禮數的人,不會太過放肆。
等幾人都換上華服,由宮人引領來到山河殿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大殿上此時已經排好了座次,只差開宴上菜。
大殿外宮人執燈,長路相引,帶着幾位年輕人隨着引領入殿。大殿內金碧輝煌,文武朝臣都是席地而坐,面前有自己一張小桌,到時候菜會上到每個人的桌上。
宮中設宴,在這山河大殿內,不可能搞那種很多人坐一桌的流水席。
不然乾脆再上點肉段兒、地三鮮、大肘子,桌邊安排好袋子,吃不完的大家夥兒再打包回家湊頓折籮……
雖說大家可能喜歡,可是場面多少有些亂。
這種宴席就是每個人面前擺幾個餐盤,一些精緻吃食酒水,動不動這個來幾句祝酒詞,大家一起飲勝;那個誇幾句文治武功,大家一起山呼萬歲,文武大臣油嘴麻哈也不體面。
樑嶽他們到的時候,正前方龍椅上的皇帝和殿中的文武羣臣都坐好了,就等這些最重要的客人到來,再一同開席,排面確實給得很足。
待衆人落座之後,牧北帝站起身來。
“此番奪城之戰,朕雖未親臨,可聽曹無咎講起,也覺驚心動魄。諸位天驕能得勝,實屬不易,這第一杯酒,朕替胤國江山百姓敬你們!”
他這一站,不管是剛坐下還是之前就坐下的,都得站起來,一同舉杯飲勝。
“諸位爲九州盡力,朝中自不會虧待功臣,朕在此備下薄禮,作爲對諸位年少俊傑的感謝。”牧北帝一揮手,曹無咎展開長長的一張禮單。
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可能是薄禮。
這一番論功行賞,先是給了封號。
樑嶽、聞一凡、林風禾三人都封爲三品仙官,神通侯。
之前誅邪司內只有樑嶽是六品錦衣郎,這一下連升三四級,雖說仙官品級更多的是榮譽稱號吧,但也足以看出奪城之戰的榮譽有多高了。
三品神通侯再向上,就是陳素的二品雲外卿了。
尚雲海封爲四品仙官,玄中尉。
他畢竟只是候補,沒有正式上場,僅僅低一個品級也算是不錯。
齊應物封爲四品文安堂學士,他與旁人不同的是將來肯定要走文官仕途,又還沒參加過科舉,給他直接封太高的官職不合適。
文安堂學士清貴職高,又沒有太多實際事務,正適合他作爲起點。到時候再安排一些其餘的實權兼職,一步步走上高位,是最合適的。
作爲齊家未來的家主候選人,又參與過奪城之戰,齊應物的前程一眼望得到頭——至少就是朝堂第二排,不出意外應該能到第一排,這是毋庸置疑的,就是需要多久的問題。
鄢神兵封爲武安堂參謀將軍,這與學士一樣,也是沒有實權的清貴頭銜。可以隨軍,但還沒掌軍,將來得看鄢神兵自己要走怎樣的路。
他這些年都是被作爲一名殺手類型的戰士培養的,以後會正式融入軍中,而且地位很高,那是做將軍還是做先鋒,得他自己慢慢歷練。
陳玄救和圓生和尚都被封爲三品僧官,各自寺院加華匾、贈金身。相比起玄門修行者,佛門與朝廷的羈絆會更深一點,就連國師李龍禪在名義上也是佛門弟子。
可以預見他們兩個回去以後,在各自山門之中肯定也是要身居高位的。
吳撼鼎是純粹的江湖人,沒有官職封號,牧北帝就給他背後的鯨門封號加匾額,雖說鯨門也不缺這個東西,只能待會兒在實際的獎勵上面再行補償。
獎賞肯定不會只有這些虛的名頭,後面那些東西更爲實際,每個人都拿到了大量的金玉珠寶、靈植丹藥、法寶兵器,這些東西直接從國庫裡搬出來,都不會是凡品。
一連串的報出來,起初聽得周圍人十分羨慕,聽着聽着都有些麻木了,再後來都覺得有些餓了,盼着趕緊結束好開席吃飯。
坐在陳素背後的風道人聽得都直納悶,“咱們當年有這麼多好東西嗎?”
陳素笑道:“咱們那時候剛打完仗,朝廷上下都窮,哪能拿出這麼多?現在攢了幾年家底,出手自然闊綽些。”
風道人頓時有些生氣,“我們道宮那些小子可真是不爭氣,沒趕上好時候。”
當然,大家都知道,最重要的東西並不是表面上的這些獎勵。
而是最重要的,他們有這個榮譽加身,將來在胤國就相當於有一個免死金牌護體。只要不是犯下滔天大罪,念及今日功勞,都會有一絲寬恕之機。
他們上一屆的人都不在朝堂混,就覺得這個沒那麼重要,但是這一屆留在朝中的人多,這一個無形的免死金牌就很重要了。
至於爲什麼不給他們真的發一個免死金牌?
經常被誅九族的人都知道,免死金牌這個東西就跟許願一樣,說出來就不靈了。
……
封賞完畢,宴席也算正式開始,氣氛就活躍多了,不久便有人開始來回遊走。
一個白淨的小胖子很快湊到樑嶽跟前,“這段時間你和徐師都不在,可想死你們了。”
這小胖子正是太子,雖然他嘴上說着想念,可是看他笑得合不攏的嘴角,這段日子應該是挺開心。
畢竟一直管教自己的太師走了,一直讓自己被反觀的同桌也不在,別的老師哪裡有徐佔鰲的威嚴,應該管不住太子偷懶摸魚。
樑嶽在外面受苦的這段日子,應該算是小胖子這幾年爲數不多的愜意時光。
“託太子的福,這次也算有了一個好結果。”樑嶽笑道。
“以後你可得多來宮裡陪我上課。”太子拉着他說道。
這下徐佔鰲回來了,如果樑嶽再不回來,那他就真要獨自受苦了。
“未來兩個月,我一定多去陪陪太子。”樑嶽應道。
“兩個月哪夠啊,起碼得二十年。”太子嘿嘿笑道,說着又一招手,“小九,過來!”
他揮手叫過來一個同樣身穿明黃錦衣的孩子,那孩子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身子瘦長,看起來細皮嫩肉,臉上帶着清澈的笑容,“太子哥哥。”
“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樑嶽,之前跟我一起讀書的。剛剛你也看到了,父皇都說了,奪城之戰能贏,多虧他了。”太子介紹道。
“不敢,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樑嶽謙虛道。
眼前這孩子,自然就是太子的九弟,那位同樣擁有神王血的九皇子、姜塗。
太子與他就不像和六皇子那樣關係緊張,可能因爲他年歲還小,太子是看着他長大的,倒有些像是他的父輩。
看着九皇子,樑嶽腦子裡不由得又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宮廷八卦,沒等擡眼去找,就聽另一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塗兒,你以後也要多向這幾位哥哥姐姐學習,努力讀書、勤勉修行,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
不知爲何,雖然是說教,可這個聲音聽着就讓人覺得很是舒服。
接着一雙白皙的手搭在九皇子肩上,樑嶽擡頭看向這雙手的主人。
那是一個身着素色明紗宮裙的美婦,肩頭繞着白色狐裘圍頸,眉眼明亮、玉面修容,氣質如同雪蓮花一般清雅溫文。黑髮如墨、肌膚賽雪,身段修長飽滿如桃枝,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整座大殿都亮了一般。
雖然還沒問,但是樑嶽立刻就篤定,此人必然就是那位傳說中掀起了一場大戰的葉妃。
因爲僅僅是這一眼,她就得到了樑嶽心中對於容貌的最高評價。
不輸聞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