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色的叫做白松糕,您嚐嚐味道如何?”若棠略有些緊張的介紹道。
太后也沒拂她的面子,等身邊的試毒宮女先試吃了,方纔接過銀匙吃了一口,隨即便眯眼點頭道:“鬆軟帶韌,甜而可口——”
說着。讓身邊的老嬤嬤也試試,“這甜卻又恰到好處,不會顯得膩人,十分爽口。”
若棠得了誇獎,笑的眼睛都像亮了起來,“這一碟叫做水晶桂花糕,因撒了秋天採集的幹桂花,故而聞着十分清香怡人。”
太后瞧着眼前這黃橙橙的晶瑩剔透的水晶桂花糕,點頭讚道:“看着就很是開胃。”
待嘗過了,更加滿意:“看來你二嫂果然沒有胡亂誇你,你這手廚藝。怕是連御膳房的御廚都比不上,那混不吝的老七倒是個有口福的。”
便有宮女笑着奉承道:“不止湘王爺有口福,您老人家何嘗沒有口福呢?湘王妃是您的孫媳婦。來日孝敬您的機會多得是呢。”
若棠自然乖順的接口道:“皇祖母不嫌棄我這點粗苯手藝,下回我進宮來,還給您做好吃的。”
“你這丫頭倒是自謙得很。”因這兩碟子精心製作的糕點,太后對若棠的態度比起上一回好了不少,“不過,你進趟宮,就只給哀家做了好吃的?倒是巴巴盼着你帶好吃的你那二嫂,難道沒有那口福?”
“二嫂如今的狀況,孫媳可不敢隨意給她做吃的。”若棠抿着嘴笑道,“她現在可是最金貴的人呢,孫媳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孕婦能吃,什麼東西孕婦不能吃。還是等她給您生下可愛的小重孫後,二嫂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給她吃,讓她好好解解饞。”
太后聞言,舒心的笑了起來,“正是這個理。”
看向若棠的眼神,就多了一抹讚賞的意思,玩笑般吩咐身邊的宮女:“趕緊把哀家的點心藏起來。免得一會那小饞貓聞到香味,又跟哀家歪纏。”
一衆宮人都跟着笑了起來,若棠也拿手帕掩着嘴直笑。
太后又詢問了一些湘王府的事,問到楚千嵐時,眼裡多了抹關切,“那孩子上回進宮回去後,身上可有留下什麼病痛來?”
這正是給楚千嵐博同情的好時候,若棠聞言,便將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往上擡了擡。正好是太后能夠看清楚的角度,臉上卻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勞皇祖母擔心了,王爺他……他沒什麼大礙。”
但越是這樣遮遮掩掩的說話,越是令人疑心這話不實,“可是回府後就病倒了?”
若棠忙道:“您別擔心,也沒有很嚴重,王爺底子好,在牀上躺了幾天,如今已經沒有大礙了。”
太后聞言,重重嘆息一聲,“這父子兩個……”
若棠正豎着耳朵聽她要發的感慨,誰知道太后就說了這麼一句,頓了頓,就對她說道:“老七是個怪可憐的孩子,你心思細膩,平日裡要好好照顧他。”
“是,孫媳會好好照顧王爺的。”還以爲能探聽出多點關於楚千嵐與皇帝不合的真相呢,誰知道太后會緘口不言。
想來太后也因爲這父子兩人糟糕的夫父子關係而發愁,歡快的氣氛也因此而顯得凝滯了起來。
“你去跟芙蕖說說話吧。”最後,太后終於揮手打發若棠去見晉王妃。
……
半臥在牀上的晉王妃早就引頸盼着若棠了,見她一進來,臉上的笑意便漾開了,“快來快來。”
若棠忙緊走幾步,上前握住她伸出來的手,打量着她精氣神愈發的好了,人似乎也胖了一些,錦被下的肚子又比上回見到時大了不少。
晉王妃二話不說,掀開錦被將若棠的手拉到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若棠正要問她幹什麼,就覺得掌心下輕輕一動。
她驀地張大眼,“他他他他……他在動?”
晉王妃得意的笑起來,“嚇到了吧?剛開始我也被嚇得不輕,這孩子着實調皮,怕以後是個十分好動的性子。”
若棠覺得生命實在神奇,“他這樣調皮,你豈不是會很累?”
晉王妃略有些豐腴的臉上滿是慈愛又滿足的光芒,“怎會累?知道他好端端的在我肚子裡,一天一天的長大,想着有一天他就要出來看這個世界,別提我有多高興了,哪還顧得上累?”
見她如此看重腹中這個孩子,提到他時眉飛色舞的模樣,若棠袖子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萬一這藥對孩子不好……晉王妃如今最看重的,可就是肚子裡的孩子了。
“以前我娘總跟我說,一個女人倘若不當回母親,她那一生便算不得完美。原本我還覺得她誇張,如今自己懷了孩子,才知道當母親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晉王妃猶自滔滔不絕的說道,“所以你啊,不要管男人的寵愛不寵愛的,那些都是鏡花水月,真正能讓你安心的,讓你毫無雜念全心全意去愛的,就是你生下來的孩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若棠瞥一眼殿內爲數不少的宮女,隨口說道:“上回餘三哥的生辰極爲熱鬧,可惜你不能回去,餘夫人還失落了好半天呢。”
晉王妃原本飛揚的神色就有些暗淡下來,“我……”
她的話語有一瞬間的停頓,臉上神色雖未變,但看向若棠的眼神中卻帶了一抹狐疑。
兩人依然是手拉手的模樣,自然,無人能看到若棠袖子底下的玄機。
她順利的利用衣袖的遮掩,將那支小玉瓷瓶不動聲色的塞到了晉王妃手中。
晉王妃只停頓了一瞬,便接着說道,“我如今這身子,也沒法子回去。不過還好我娘能時常進宮來看我,也算是安慰了。只是眼下正是年關時節,家中許多大小事都要她操心操持着,也已經有好幾日沒有進宮來看我了呢。”
若棠緊緊握了握晉王妃拿着小瓷瓶的手,在她說話時,以背遮擋住旁人的視線,用氣聲小小聲的說道:“晉王要謀反。”
因晉王妃的說話聲音並沒有停,衆人聽見的,也只是晉王妃唏噓的感嘆,連近旁的趙嬤嬤都不可能聽到若棠的說話。
晉王妃眼睛倏地睜大,握着瓷瓶的手緊了又緊,用力抿了抿髮白的脣瓣,雖然很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與表情,但眼底的緊張還是一覽無遺:“那日你見了我父母,不知他們可好?”
若棠便笑着道:“餘夫人說了,你打小就是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寶,只要你好了,他們就能好!”
她說着,又似不經意的說道:“你也別太想念餘夫人了,除夕那晚的宮宴,餘夫人是定然要進宮來的。”
她說到“除夕那晚的宮宴”時,又用力捏了捏晉王妃的手。
晉王妃自然明白,這是若棠在告訴她,晉王謀反,就在除夕那晚。
她忙用力回握了若棠的手,表示她明白了。“母親定然是要進宮來的,聽聞大嫂又給我大哥添了個大胖小子,我這幾天正尋思着要給那小子送點什麼做見面禮呢,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若棠意有所指的捏了捏晉王妃握在手心裡的小瓷瓶,“你可是唯一的姑姑,自然要送厚厚的大禮纔好。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在宮裡思慮的不夠周祥的,外頭的人也會幫你好好參詳的。”
晉王妃雖然心亂如麻,卻還是聽懂了若棠的暗示,她不動聲色的籲出一口氣來,笑道:“你說的也是,我只管做好我能做的,旁的事,就交給我娘去頭疼了。”
說了一會子話,晉王妃便露出了疲態來,若棠不好久留,辭別了她與太后,就出宮了。
她走後,自然有人將她與晉王妃的說話學給太后聽,太后聽了,淡淡一笑,“她們兩個倒是真的要好。”
便將此事丟到一邊去了。
……
若棠回去後,就開始了緊張的等待。
晉王妃是不可能立刻就服下假死藥的,否則她一進宮晉王妃就死了,就算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她乾的,但也免不了會被太后猜疑。所以爲了撇清她,晉王妃絕不會很快就假死的。
雖然明明都知道,但若棠還是免不了會緊張。
楚千嵐問她:“這麼大的事,你要不要通知平國公府一聲?”
“不能說。”若棠忙搖頭,“如若他們知道晉王妃只是假死以便脫身,悲痛定然就會不真實,萬一被人看出來,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等晉王妃從宮裡出來,風聲沒那麼緊了,再讓國公府的人知道這事也不遲。”
楚千嵐點頭,她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拉住在他跟前走的他眼睛都花了的若棠,“既然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你怎麼還這樣坐立不寧的?”
“當然是害怕會出什麼差錯啊。”若棠在他面前也不裝那全盤在握的鎮定,“而且就說了那麼幾句話,也不知道晉王妃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又會不會無條件的信任我,萬一她不肯吃那假死藥,我在宮外做再多的準備也無濟於事啊。”
“那麼憑你對晉王妃的瞭解,你覺得她是會吃還是不會吃?”將人圈在懷裡坐好,楚千嵐才耐心詢問她。
“憑我對她的瞭解,便是不爲了腹中的孩子,只爲了疼她入骨的平國公夫妻兩個,她就會吃的。只是凡事都有萬一嘛,萬一……”她說着說着,就又忍不住焦躁了起來。
楚千嵐卻並沒有不耐煩,只有在他面前,她纔會露出這樣焦慮不安的真實情緒來,就連前兩天上門來詢問進展如何的周厚元與周靚雲,她都一副“敢拿項上人頭打包票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嘴臉。可見在她心裡,她最信任與依賴的人,還是他。
“再等兩天,倘若還沒有消息,本王便讓宮裡的人想辦法接近她。”楚千嵐安撫她道:“距離除夕,還有五日,你也別太心急了。沉住氣,萬事都有本王呢。就算晉王妃她想陪着晉王去死,只要你不願意,本王一定想法子把她弄出來。”
“真的能有法子嗎?”其實若棠也明白,要在守衛森嚴的宮裡弄個人出來,那簡直比登天還要難。她嘆口氣,“倘若晉王妃真的要陪着晉王去死,那也是她的選擇,我自然不會再出手干涉——但我始終相信,她是不會那麼傻的。”
她看到了晉王妃那一身的母性光輝,她又着重的提點晉王妃對平國公夫婦而言她這個女兒是多麼的重要。上有父母下有小的,晉王妃怎麼捨得去走死路呢?這些若棠分明都知道,但就是止不住的心煩意亂。
“你既然都知道,那就不妨靜下心來,安心等着宮裡的消息就是。”楚千嵐似真似假的抱怨道:“最近你的心思全放在晉王妃身上了,都快將本王拋到腦後去了,今晚可要好好服侍本王,不然……”
話還沒說完,若棠轉過身就湊過去,用自己的嘴將他的嘴封住了。
也罷,與其胡亂擔心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跟楚千嵐做點愛做的事情呢。
……
晉王妃突然暴病宮中,一屍兩命的消息隔了一天就傳了出來。
對於若棠而言,最困難的一關已經攻克了,她一反前幾天的焦躁,重又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周厚元自然也聽到了消息,趕過來與若棠商量後續事情:“按照原計劃?”
“自然是按照原計劃行動。”若棠一咬牙一揮拳:“小舅舅,晉王府裡你可都安排妥當了?”
周厚元給她一個“我辦事你放心”的眼神,“我就是過來問問你,之前我曾問過你的,你打算要將人藏到哪裡,可想好了?”
若棠涎着笑臉去拉周厚元的衣袖,“小舅舅,你就別逗我玩了。都說狡兔三窟,你哪止三窟那麼少,隨便哪個窟,都可以藏人的吧?”
“你這丫頭,倒不怕因此連累了周家?”
“小舅舅辦事我最放心了,定然會做的乾乾淨淨,不會連累周家的。”周厚元行事向來隱秘周全,又極有手段,將晉王妃交給他安排,定然不會有任何差錯。“你就先收留她幾日,等到除夕後,我再問問她有什麼打算。”
“恐怕不是幾日那麼簡單吧。”周厚元毫不留情的戳穿她,“她不是個孕婦嗎?就算要離京,也要生下孩子才能走吧?”
“呵呵。”若棠傻笑兩聲,心虛的猛拍腦袋,“哎呀,你瞧我這記性,都把這一茬忘記了。那,小舅舅你就再受累幾個月,等她生下孩子後……小舅舅,你最好了,最是菩薩心腸了,肯定會願意幫我的,對不對?”
“臭丫頭。”周厚元失笑,“罷了,既然沾了手,總要替你好好收拾了這爛攤子。今晚你就在府裡等消息便是……”
“那可不成。”若棠急忙道:“晉王妃要是醒過來,看見的全是陌生的臉,定然會嚇壞的。她如今可經不起嚇,我得去瞧瞧,才能放心得下。”
“嚇壞?”周厚元不以爲意的撇撇嘴,“敢憑你幾句含糊不清的話就敢服下假死藥的人,會是個輕易就被嚇壞的?”
聽到外頭的腳步聲,他擡手敲了若棠一記,“要不要你去,我說了不算,問你家王爺吧。”
說罷,起身就往外走了。
他出去,楚千嵐進來,兩人都沒有停頓,只相互點了點頭,便擦肩而過了。宏吐木劃。
若棠看着這一幕,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但想到小舅向來率性慣了,楚千嵐也並不計較他的無禮,眼下也不是追究這怪異的時候,等着楚千嵐進來,便扭股糖似的往他身上粘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王爺你就帶我一起去吧,求求你啦,你要是不帶我去,我晚上也睡不着呀,好王爺,好千千,好嵐嵐,你就帶我去吧。”
楚千嵐先還穩得住,直到後頭那亂七八糟的稱呼,讓他的眼皮跳了又跳,“好好說話!”
“人家有好好說話啊,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一直這樣叫你。”說罷,又鼓起臉頰胡亂的叫道:“千千千千千千,嵐嵐嵐嵐嵐嵐……”
“好了好了。”生怕她還會叫出什麼要命的稱呼來,楚千嵐終於舉手投降,“本王帶你去!”
若棠歡呼一聲,踮起腳尖狠狠親了楚千嵐一記,脫口說道:“王爺你真好,我愛死你啦!”
楚千嵐身體微微一僵,興奮的忘乎所以的若棠並沒有察覺他的變化,直到毫無徵兆的被就地按住衣裳扯了滿地,被強吻得暈頭轉向的若棠才氣喘吁吁的醒過神來:“青天白日的,你你你……好歹也先進屋……呃!”
“來不及了。”楚千嵐緊緊將她勒在懷裡,他上半身的衣裳還穿的好好的,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將若棠吃了個一乾二淨。
激烈狂猛的幾乎要將若棠拆卸了動作與姿勢。
事後好久,若棠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心臟猶自砰咚砰咚的跳到又沉又快。“我要死了。”
她又羞又惱的捶了還壓在身上的楚千嵐一記,“你到底發什麼瘋,莫名其妙的就……”
就跟那發、情的動物似的,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就將她給那啥了,雖然屋裡沒人,但是這番動靜不小,讓畫眉採青聽到了,她以後在她們面前還怎麼擡得起頭來啊!
楚千嵐稍稍擡起身體,手指溫柔繾綣的輕撫過她因太過激烈而猶留有淚痕的眼角,琥珀瞳仁裡像是裝滿了夏天夜裡那漫天的星星,閃閃發亮,眉毛與眼睛都彎下去,柔聲誘哄道:“再說一遍。”
“說什麼!”若棠沒好氣的瞪着他:“你到底發什麼瘋嗎?”
“之前那句話。”
“哪句話啦?你快點起來,一會兒人就進來了!”察覺到他壓根沒有一次就放過她的意思,又感覺到他不安分了起來,若棠急了,不停拿手推搡他,臉都急紅了,“你快起來啦。”
“你再說一遍,我就放過你。”楚千嵐表示很堅持,必須要再聽一遍才肯罷休。
若棠想了想,方纔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一時間又氣又悔,早知道那麼一句話會開啓他的禽獸模式,打死她也不會說出來的啊!
“快說。”楚千嵐催促她,一副不說就要繼續的架勢。
若棠嚇得一迭聲說道:“我愛你王爺,我最最愛你了,愛死你了,行了沒……呃!”
原本打算放過她的楚千嵐再度開啓禽獸模式,真的不能怪他,誰叫她說的話,如此動人,又如此的撩撥人呢?
被按着的毫無反抗之力的若棠淚流滿面,“變態啊,明明說好放過我的……”
她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尼瑪,這是用力過度了嗎?明明之前只說了一句“愛死他了”,這回爲了脫身多說了幾句……後悔莫及的若棠很快就沒餘力後悔了,被楚千嵐強勢又蠻橫的拉進了情語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