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公開翻臉,但雪溪和嚴闊海之間也已經是心照不宣!所以他開始毫無顧忌的在義俠山莊裡到處走動,向山莊裡的人詢問前後事故。而嚴闊海則裝作不聞不問,甚至也已不再對雪溪假意噓寒問暖。雖未免有些擔憂,但也料想他不可能查到什麼端倪!
溪雲兄弟倆倒還真天真的以爲母親和弟弟之間已經消除了隔閡,至少並不會因仇恨而敵視。那麼自己也必然有責任爲父報仇,幫弟弟的忙,於是便也常到山莊裡幫他做些跑腿的事。
如此一來,在義俠山莊裡突然出現了兩派態度,一派是嚴闊海的親信,他們自然不會老實的聽雪溪說話。而另一派則是一些山莊老人,以及劉子玉僅有的幾個稍有良心的徒弟。
就像不止一次說過的,千餘武林正道攻打天心教,最終只有嚴闊海一個生還,不會對他有所懷疑的人只能說腦袋太過遲鈍。
而且對義俠山莊裡的人來說,嚴闊海當上武林盟主之後,並沒看出他有爲同道復仇的樣子,只是把自己的勢力逐漸遍佈山莊,取代了之前劉子玉的嫡系親信。
直到雪溪出現,他明裡暗裡頗有阻撓,這些都令人感到他必定心虛!
但以往就算是有所懷疑也是沒用,因爲第一沒有證據,第二誰也不敢公開和嚴闊海作對。但現在不同了,雪溪來了,在衆人面前憑藉武力壓服了嚴闊海,令所有對嚴闊海感到不滿的人大感痛快!
再加上劉素茵已暗中授意,所以凡是嚴闊海非親的人,都自然而然對雪溪非常支持!
當然,嚴闊海可也不是笨蛋,他看得清形勢,明白如果任由雪溪隨意妄爲,就算他終究查不出什麼,自己也沒好日子過。
不過也真事有湊巧,雪溪到義俠山莊一個多月了,之前鄱陽水幫擊殺了五老峰神,乃師邵秋風和童顏馥趕往追查,如今傳回消息說那個從未被武林豪強放在眼裡的水幫果然厲害,居然連東海三仙都對他們無可奈何!而且童顏馥曾與水幫中三個高手交戰,最終也不敵落敗。還有三仙此番帶來中原的弟子,也不幸喪失了兩人。
至於其他助陣的如西林寺,還有聞訊趕來的一些正道高手,也多被對方擊敗。一時間以前根本沒多少人聽說過的鄱陽水幫,突然聲名鵲起,令全江湖側目!
雪溪聽到消息不僅感到躊躇,他雖煩惱師父在耳邊嘮叨,但也絕不願意師父遇險,何況又豈能甘心放任嚴闊海?
正當此時,劉素茵突然派丫鬟來邀請
走進姑娘閨閣,看到他,劉素茵嫣然一笑:“你聽說鄱陽水幫的事了吧?”
雪溪點點頭,劉素茵看着他問:“那你現在應該在發愁,想去幫忙師父,可又怕嚴闊海趁機生事,對嗎?”
“你倒是很瞭解!我看如果令尊尚在,來日武林盟主之位應該是非你莫屬啦!”
劉素茵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極不甘,隨即平靜搖頭:“水幫突然興風作浪,我看不會只是巧合。如果繼續下去,說不定還會出什麼大亂子。你不如就親自去一趟,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麼線索。至於嚴闊海,我一定會盯緊他的!”
雪溪聽了緩緩點頭:“如果你可以盯住他,我倒是也能放心!只不過居然有人能打贏我三師父,雖說以衆敵寡,但那水幫也算是藏龍臥虎之地了!”
“這恐怕還難說!我已經派人查過了,那水幫在江湖上的確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幫會。不過幫主似乎是個人物,從江西到兩湖的官府都很有辦法,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是靠吃官運,很有些資本。但論武功,他並不算什麼。所以幫裡突然出現那麼多高手,其中一定有鬼!”
雪溪聽了緩緩沉吟:“現在說什麼都還過早,但如果這件事真的是爲了把我引出義俠山莊,那我走之後嚴闊海一定會有所行動。以你現在的處境,恐怕未必能應付得了啊?”
劉素茵緩緩點頭,思量半晌:“論武功我是遠不及他的,而且他如果真要有什麼大行動,我現在可以放心用的也只幾十個人,還未必真能頂大用,這的確是個問題……”
想了想,雪溪在房裡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近來雖不少走進這裡,但還真從沒仔細欣賞過,那四壁懸掛的字畫多是謝道韞、班昭、蔡文姬等古代女才子真跡,還有一副武則天畫像!
心裡一動,雪溪打量劉素茵一陣突然笑道:“或許你可以出來代替我……”
劉素茵聽了一愣:“什麼意思?”
聽着他的計劃,劉素茵心頭大爲混亂,忍不住滿臉緋紅:“你這不是開玩笑嗎?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以後我可還怎麼見人?”
雪溪淡淡一笑:“這本來就是個玩笑,只不過用來牽制嚴闊海倒是會很有用的。可我得跟你說清楚,這只是一時的,事成之後你可不許訛我!”
“呸!想得美……”
兩天之後,少林方丈苦誨,以及刀神林振東大弟子高肅突然帶領同門數十人趕來義俠山莊,搞得嚴闊海一頭霧水。
更讓他奇怪的是,苦誨方丈說是應雪溪之邀前來。
正閒談中,雪溪緩緩從來踱步進來,除了青絛和雪裳,旁邊竟還有劉素茵!
差異中,嚴闊海猶豫問:“素茵,你怎麼出來了?”
劉素茵滿臉嬌羞,低垂着頭。雪溪微微一笑:“嚴盟主,今天我請了少林苦誨方丈,還有刀神高徒前來,乃是有件事想請他們作證,並請求嚴盟主的允許!”
嚴闊海聽了更是詫異:“雪公子有事但請直言,不必客氣!”
“多謝!在下到義俠山莊已有月餘,承蒙照顧,感激不盡!如今在下想請嚴盟主首肯,將素茵許配給我!”
聽了他的話,連青絛和雪裳在場無不驚訝!
“你……你說什麼?”
雪溪微微一笑:“素茵自幼喪母,如今父親也已不在。天下間只有嚴盟主一位長輩,我倆情投意合,還望成全……”
皺眉看向劉素茵,嚴闊海沉吟問:“素茵,這是真的?”
劉素茵紅着臉垂頭細語:“但憑二叔做主!”
嚴闊海心裡念頭飛轉,一旁溪雲兄弟倆對視一眼:“雪兒,你沒開玩笑吧?你這來山莊才一個多月,也沒見你倆親近,這怎麼就……”
不等他說完,高肅突然朗聲笑道:“哈哈!劉小姐乃是劉大俠掌上明珠,以往雖少出香閨,但也是武林中有名的才女。而雪公子即是溪大俠骨肉,又乃武聖及三仙四位前輩高徒,人品武功無不當世無雙。兩位相配不僅門當戶對,且是親上加親,實乃武林一段佳話啊……!”
苦誨方丈聽了也點頭微笑:“高世兄所言極是!二位才子佳人,良緣天賜!老衲雖方外之人,但見此佳偶也極樂於促成。嚴盟主如今乃三家僅存長輩,自也不會反對此時吧?”
“啊?啊……是啊!啊……”
乾笑兩聲,嚴闊海看向兩人勉強裝出一副欣慰慈祥:“當然!當然!素茵是大哥獨生愛女,大哥不在了,我自然會將她視如己出。而三弟不在了,他的兒子我也自然不能棄之不管!難得他們兩情相悅,這等親上加親的大喜事,我當然是不會反對了!不過……雪兒,你畢竟還有幾位師父,他們可都是當世頂尖高人。成親乃人生大事,你理當先通知他們四位吧?”
雪溪微笑點頭:“這是自然!幾位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成親大事我自然不能不首先知會。不過恩師隱居多年,早已不問世事,也一向不愛熱鬧。找時間我回去一趟稟報就行了,至於其她三位師父,她們如今正在鄱陽,我也正準備走一遭。只是此前,我還有件事想請嚴盟主允許!”
“什麼?”
聽他說真的準備要走,嚴闊海心裡大喜過望。雖聽他有事要求,可也完全不認爲是什麼爲難!
“我自小長於深山,苦練武功,向來習慣了隨遇而安!但素茵從小就是劉大俠掌上明珠,生活安樂自在,我勢必不能虧待了她。但如果此時另尋住處,一來時日緊迫,二來也怕她突然間會不習慣。所以想向嚴盟主購下一半義俠山莊,也省得一場徒勞!”
嚴闊海聽了大爲錯愕!但他已經明白了雪溪的意思,而且說來在雪溪出現之前,他心裡最顧忌的還就是這個從小古靈精怪的侄女。而見她始終毫無動靜,才漸漸放心!
如今看來,真是千算萬算,卻終究忽略了他倆居然走到一起。可現在說什麼都已晚了,只好先答應下來,諒一個小姑娘又能奈何自己?
一念及此,嚴闊海爽朗大笑:“欸!你這話不是說遠了?這義俠山莊本來就是大哥的,就是素茵的孃家,別說一半,按道理你倆成親該搬出去的是我纔對!只是江湖正道一向在此集會,突然換地方不免費事。索性你倆也不是外人,大可不必拘泥了!”
雪溪點頭道謝!
“我已經準備好,將素茵所住的別苑一邊重新裝修,等我去稟明恩師回來便即行禮。嚴盟主平日事務繁忙,我便請來苦誨大師和高兄兩位,以及素茵的諸位師兄弟一起幫忙。人多好辦事,相信很快就可以一切妥帖了!”
聽了他的話,嚴闊海不由心裡暗驚!無論兩人婚事真假,雪溪此舉奪走了一般的義俠山莊,安插其親信,等於是和自己分庭抗禮。如此一來,自己不僅勢力受限,而且以後行事也勢必要受其監視!這可真是一時不慎,便被他雀佔鳩巢了!
不過無論多不願意,他現在已經掉進了雪溪挖好的坑。衆目睽睽之下,想爬上來是不可能了!
嚴闊海的態度暫時倒可放在一邊,而溪雲對兩人的親事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但看了眼面現失落的二弟溪雨,他心裡不由傷感!
他早就知道,二弟對劉素茵向來頗爲傾心。三人可以說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雖說長大後已經比較少見面,可二弟心裡始終並未忘情。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都是骨肉手足,溪雲又能偏向誰呢?況且看到劉素茵自己的樣子也是極爲願意的,別人更加毫無反對的立場。
嚴闊海極不情願,卻不得不故作大方的讓出了一半義俠山莊,他的親信自然不得不退出去,而爲劉素茵所信任的人則順理成章聚攏起來。
苦誨和高肅雖非完全明白,但形勢總還看得出些端倪。而且雪溪還囑咐兩人聽命劉素茵,可見此事背後定然還大有文章。
一切料理妥當,雪溪當即帶着兩個師妹辭行。臨別之際,還和劉素茵在衆人面前演出了一場依依惜別的苦情戲!
下山的路上,青絛心裡雖傷感,但從小她和紫蘇一樣就明白自己和心上人之間不可逾越的主僕界限。所以也就只求相伴,不奢永遠。
但雪裳心裡卻忍不住氣憤,此時她已經明白雪溪此舉必有原因,但絕不是表面說的和劉素茵兩情相悅!
“你究竟想幹什麼?人家好端端一個姑娘,你這麼利用讓她以後怎麼見人?”
雪溪回頭無辜的眨眨眼:“你說什麼吶?”
“你……你別跟我裝蒜!我知道你是故意想牽制嚴闊海,可幹嘛非把人家劉素茵拉進來?壞人名節,你不嫌無恥麼?”
“哼!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名節是人家的,可人家自己都沒說什麼。你在這大呼小叫,不怕被人當成是吃醋嗎?”
雪裳臉上一陣通紅,又羞又氣!“你太過分了!以往無論你手段多下作,好歹也總還算是情有可原!但這次你竟然把一個無辜的女子牽連進來,還把她置身那麼危險的境地。這麼做,你就不怕遭報應?”
“哼!報應?如果這世上有報應,嚴闊海怎麼當得上武林盟主?那老賤人怎麼能享了幾十年福?天下間到處奸商貪官,地痞惡霸,哪個又遭了什麼報應?”
“可你連一點良心都沒有了嗎?”
“如果該遭報應的都可以榮華富貴,我要良心幹嘛?行了!收起你那副正義凌然吧!再不快點,師父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看着他快步遠去,青絛趕忙跟上。雪裳獨自落後,心裡又氣又悲,強忍着眼眶的膨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麼如此激動,難道那不正是雪溪?他不就是一向只憑自己想怎麼樣,從來不在乎別人?
劉素茵或許是個可憐人,但也只不過是衆多可憐人中的一個而已!況且相比那些只能永遠忍受活在雪溪陰影中的人,她如果可以得到一份契約,不是已經幸運得多了嗎?
完全不用考慮其他,只憑契約維持彼此的關係,也許有人會覺得可悲!但事實上,人類不正是一直在過着、並且不斷重複,看樣子永遠也不會改變這樣可悲的生活,而且始終樂此不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