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路,臨行時霍雲飛父親雖然不願阻礙兒子的前程,可畢竟相聚尚短又要分別,依依之情也溢於言表!
而霍亨倒是並沒怎麼體會到父母的惜別,只爲能和半琴一起行走江湖感到興奮!
之前五人上路,楊琛和雪露從小就極少出門,賢貞苦心練道,半琴更是清心寡慾。也只有異道的酒,算是五個人最大的挑費!而如今雪城雖然始終心不在焉,可霍亨爲了能得半琴多些指點,路上極其殷勤,一切食宿起居都打點的井井有條。
況且霍亨總也是幾人中江湖閱歷最深的一個,對外的應酬有了他也都更加放心。
偶然閒暇,賢貞抽空問半琴:“你把雪城留在身邊,就不擔心會有麻煩?”
“麻煩……?”
“如果之前一切推測都是真的,那你就不怕他把魔宮的人引來?”
“如果引不來,我不是白白把他帶出來了?”
賢貞聽了一愣:“你是故意的?”
“雪城爲什麼會和魔宮有關?這一點到現在我們還是毫無所知,但義俠山莊我絕不認爲只有他一個內奸,起碼……!而且現在他已經看出了我的疑心,如果讓他回去,日後就很難再讓他露出破綻了。所以倒不如把他放在眼前,你、我兩人難道還盯不住他一個?”
賢貞聽了緩緩點頭:“話是沒錯!可這次去寶蓮寺事關重大,萬一他趁機生事,我怕……”
“我知道,不過雪城武功雖然不弱,但你只要小心應付,應該還能勝過他!反正我已經把消息傳回去了,之後該怎麼辦我就不管了……”
怔了下,賢貞輕輕嘆氣:“是啊!你現在等於是向雪老挑明瞭懷疑雪城,但他畢竟是雪家長孫,要如何處置也只能看雪老心意了!不過雪老一生爲武林盡心盡力,老來卻發現自己的子孫居然要顛覆自己好不容易創造的太平,他一定會很難過的!”
“難過?哼……!他要是不難過,那就誰都別想好過了!事到如今,不痛下決心是什麼都做不下去的……”
長長嘆息,賢貞心裡爲雪溪其妙莫測,卻終難避免英雄多舛的命運感到失落!
“對了!你的身體怎樣了?血毒沒再發作吧?”
“沒事1思茹用鍼灸爲我梳理氣血很有效果,雖然不能根治,但也能暫時緩解。”
聽了這話,賢貞稍感安心,而聽見獨院外傳來人聲,楊琛當先開門進來,之後雪露等也依次進門。
這一路上,霍亨幾人到處打聽寶蓮寺和月迷鏡林的消息。可這雖非秘密,但仍舊只限於傳說。連霍雲飛和雪天驕夫妻也只是聽說過有那個地方而已,但對其準確位置仍舊模棱兩可!
看幾人神色,就知道又是白跑了半天。霍亨愁眉多日,在他可以說是從小到大最長時間的煩惱了!
“那個月迷鏡林和寶蓮寺究竟在哪啊?咱們走了那麼多地方,打聽了那麼多人,可就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按照我爹說的,傳說中的月迷鏡林就應該是這附近,可這麼長時間了……”
楊琛和異道是最熱衷尋找寶蓮寺的,可如今也不免感到很沒底。畢竟只是傳說中的事,而且如果真的存在什麼可以幫助半琴清除血毒的“淨蓮心經”,按理說雪溪早該去幫他尋找了。
而對半琴來說反正是無所事事,又何必打擊他們的熱心?
轉眼從天心教出來又一個多月了,洛思茹的鍼灸對疏導半琴體內氣血的確很有效。可半琴自己心裡有數,如果不得已要催動功力,這一切都只是徒然!
走進叢山密林多日,也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而且是越走越偏僻,連人影都已經多日沒見,更是無處打聽。而遠處見到一片層巒疊嶂的山脈,蔥鬱茂盛,顯然多有禽獸寄居之處。吃了好多天的乾糧,霍亨當即提議要去打些野味來解解饞!也只有異道對野味興趣也就一般,只盼着能遇到些獵戶或者樵夫之類的討些酒提提精神!
地方看着並不遠,可走起來着實不近。到了遠遠見着的山林,天色已經黃昏。當下霍亨和楊琛去打獵,賢貞則“陪着”雪城去撿乾柴,雪露和洛思茹畢竟是姑娘家,走那麼久山路實在疲憊!
半琴是沒人會指望他幹什麼活兒的,至於異道嘴裡已經多日沒酒,整個人簡直已經是半死不活,沒精打采,讓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根本懶得去理他!
很快,霍亨和楊琛獵到了一頭不算小的野豬,這倒也是意外驚喜!吃了一頓美味,諸人當即分別休息,準備天一亮就繼續走下去。
從始至終,最難受的就是雪城,半琴對他的懷疑基本上可以說都沒有絲毫掩飾,只是其他人沒往這方面去想罷了。可賢貞總是一天到晚有意無意纏着他,顯然並不是自己多心!但這個賢貞可絕不是個善茬兒,甚至從常識角度看,他比半琴更讓人頭疼!
看着霍亨依舊逮到機會就去請教半琴武功,雪城心裡暗暗轉念!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並不樂觀,可眼下絕對不能被半琴抓到把柄,否則就算自己想跑都沒機會了。而就目前情況看,除非等他找到要找的地方鬆懈下來,自己才能伺機而動!
這邊半琴只是無所謂的因材施教,指點霍亨幾句,可想到此人畢竟也是少數還算能寄予希望的,倒也不放勉勵:“其實你不用過分去追逐別人的腳步,畢竟你身兼武當、天心教和義俠山莊三家武功,只要用心努力,修爲漸深的時候便自然而然能領悟出最適合自己的道!”
霍亨聽了點點頭:“師父也曾對我說過,學武功和人本身心性很有關係!如果心性不合,再高明的武功也難有成就!可我就是想不通,這武功和心性又該怎麼判斷合不合呢?”
“其實這也沒什麼難的,武當有兩門劍法很有名,就是拂雲劍和追魂劍法。前者穩重飄忽,後者凌厲迅猛!你性格活潑好動,應該是後者更合脾性吧?”
霍亨聽了訕訕一笑!半琴沉吟片刻:“這很正常,你性格好動,喜歡靈巧的武功並不奇怪,但要把招式熟練卻也需要刻苦!所以武功雖然有性質的差異,但根本相仿。任何人教你也只不過是他們自己的所知,可終究得你自己去找到屬於自己的路,那走起來才順當!”
“師叔……”
“別叫我師叔了,在天心教和義俠山莊爲了方便稱呼,出來大可放鬆點,反正我也並沒真正拜你外公做師父……”
“哦……!是!其實你說的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我學了那麼多種武功,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該對哪一種多花點心思!”
“你最該花心思的事你自己!”
“我自己?”
半琴點點頭,霍亨心裡似有所悟!突然,最邊上的異道睡中驚醒,咳嗽着向這邊靠過來。
幾人詫異看向他,半琴凝目力看去,忙叫:“大家快退出樹林……”
幾人顧不上追問,急忙退往林外。楊琛扶着一臉慘白的異道坐在地上,洛思茹爲他把脈:“是中毒!索性還不嚴重,調理一下就好……”
見她爲異道施針,幾人詫異看向林中,都隱隱覺得一片朦朦霧氣開始蔓延,可卻絕不超出樹林範圍!
叢山峻嶺的茂密森林中蘊含瘴氣並不稀奇,大意中毒的也向來不乏其人!半琴眼裡能看出林子里正在緩緩瀰漫開的透明瘴氣,在月光照耀下,似乎泛起浮波般的律動,還微微閃着熒光!
“月迷鏡林!”
幾人聽了一愣!楊琛忙問:“半琴,你說這就是月迷鏡林?”
他話音一落,林中倏地傳出個蒼老的警示聲音:“此處乃世外禁界,各位請另尋他徑!”
諸人聽着面面相覷,霍亨抱拳向林中朗聲道:“我等義俠山莊門下,此番特來拜訪寶蓮寺前輩高僧,還望通融……”
林中維持了不短一陣平靜,那蒼老的聲音又響起:“義俠山莊聳立武林正道,但敝寺地處偏遠,僧侶皆一心向佛,從來不與外界交往,因此還望原諒怠慢!”
平心而論,半琴對什麼“淨蓮心經”原本的確有過憧憬,可那也只是一時,如今幾乎都快忘了。可現在既然證明了“寶蓮寺”確實存在,他心裡不禁感到一陣難以釋懷!
而且他此時感到林子裡似乎對自己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彷彿是一種耳朵聽不到的聲音,可以直達內心的召喚……
走進林邊,在幾人詫異的注視下,半琴平攤雙掌,瞬間掌心中出現一層晶瑩,隨機化作冰面如同林中毒障蔓延出去,將瘴氣寸寸擠壓向內!
半晌,林中傳來一聲驚呼!
“莫非是雪溪老先生親至?且請罷手,容貧僧拜見……”
以夜露凝結的冰粒漸漸消散,林中漸漸出現一個高大偉岸的老和尚形象!
看到半琴,老僧臉上現出吃驚!待見洛思茹爲異道施針,當即走過去在異道背後推拿了片刻。
突然,異道張口噴出口濁血,老僧將一粒丹藥納入其口中。
“好了,休息一夜,明早就沒事了……”
說着,老僧走向半琴,上下打量他一陣:“你的冰心咒是從何學來?”
“你說呢……?”
對他的毫不客氣,老僧並無不高興的樣子,凝視了他一會兒:“看起來,你體內的血毒已經快要發作了!”
“是!”
“既然你知道,怎麼還敢妄動真氣?”
見老和尚突然臉現悲憫,連半琴也感到好奇!不知道雪溪和冰心咒的實在不算江湖人,可連半琴體內血毒都知道的,那顯然不是普通只聽說過傳聞的人,必然深知內情!
可如果雪溪果然早就和寶蓮寺中人相識,爲什麼二十年都沒設法爲半琴解毒?但雖然感到這目前唯一的一條生路恐怕也斷了,可半琴此時只覺得心裡感到的召喚更加清晰,而且強烈!
“哎!要發生的,遲早總會發生!你們既然找到了這裡,這件事看來終究還是要有個了結了……”
見老和尚回頭走向林中,半琴緊隨其後,根本沒給任何人反應的餘地。
當下,楊琛和霍亨兩邊扶起異道,幾人一同走進密林。雪城暗暗轉念,卻聽旁邊賢貞淡然提醒:“走吧!好歹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