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天心教內兵分五路迎擊魔宮先鋒,意在要打對方個措手不及!半琴和雪城帶領了十名天心教高手一路來到了月兒谷,這是個呈彎月形的狹長山谷,兩面的山壁一面平滑如鏡,另一面則陡峭險峻。
半琴特意請霍雲飛給自己安排了十名暗器高手,將他們安插在陡峭山壁的暗處。雪城從離開天心教開始就始終心神不定,而他刻意的掩飾,半琴也只當不見。
“師叔!這次來的敵人只是魔宮先鋒,人數不多,我估計實力也很有限!不過我現在擔心的是如果就這麼簡單解決了他們,之後要是還有什麼麻煩我們就一無所知了!”
半琴臉上仍舊毫無變化,整個人站在那連一絲氣息都沒改變過,讓半琴完全猜不透他心裡會有什麼打算!
“你說的對!這些馬前卒肯定不值一提,而之後的纔是關鍵。可如果連馬前卒都對付不了,那接下去還需要解決什麼?”
雪城聽了一愣!心裡千迴百轉,實在摸不清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直到耳中傳來一陣粗重卻虛浮的喘息聲,拐角處隱隱出現了人影!等到看清,對方見到此地有人出現顯然也感到很詫異!
半琴向着對方緩緩走上兩步,平攤雙手:“半琴久候多時!諸位遠來勞頓是否需要稍事休息呢?”
對方一行似有近二十人,其中兩個全身都裹在寬大的袍子裡,根本看不到面目,只發出頗爲粗重的呼呼喘息,就好像是受傷的野獸在荒山洞穴中獨自忍受痛苦一樣!
聽到半琴自報姓名,對方顯然頗爲驚訝!根本沒人說一個字,立刻有人跳到那兩個寬袍人身後,不知道幹了什麼,一聲充滿野性的咆哮之後,兩件寬袍落地,出現了兩具全身**,渾體肌肉虯結,毫無毛髮,口中翻出獠牙的怪物!
雖只初見,可半琴完全能想到這就是魔宮培育的獸人!而雪城和埋伏在山壁的天心教衆,此時都忍不住心裡發寒。
半琴對魔宮從本心來講其實只不過是爲了自保不得不處於敵對,但從當日山谷中見到那些屍妖,再經歷了南疆的瘟疫,直到此時此刻目睹,當然還有自己的遭遇,這一切都讓他心裡對魔宮產生的極度的厭惡!
因爲在半琴的認知裡,人世從來未曾間斷過因爲貪婪、野心所引發的廝殺。既然無法泯滅人性,那麼人性中的卑劣成分就只能將其視爲必然的存在。可是將無辜的他人試驗凌虐,這已經超出了“野心”可以被諒解的範圍!
冷冷看着對面,見到兩隻獸人兇猛的向自己衝來,半琴突然向後一退,落在了正呆呆發怔的雪城身後伸手一推。
雪城根本反應不過來,愕然一驚!下意識伸手拔劍,而半琴又已經躍過他頭頂衝向了後面的敵人。
雪城此時根本還沒完全緩醒過來,只能憑着本能揮舞長劍禦敵,可任憑他出多大力,也只能在兩個皮糙肉厚的怪物身上留下幾道白痕而已!並且不僅沒造成什麼傷害,反而還激發了對方更兇惡的怒氣。
可瞥眼間半琴已經將對方殺倒了一半,那些魔宮中人身處狹長的山谷中,加上事發突然,一時間根本無法撤退。再被半琴鬼魅般的身法一陣迷惑,漸漸被逼到一處。而一直埋伏在山壁間的天心教衆見了,當即暗器紛紛出手。
連片的慘嚎中,半琴見雪城已經是力有不逮,當即探爪將兩個正在猛揮武器抵擋暗器的敵人鑽透了胸膛,取出尚還顫抖的心臟。
而雪城此時已經是汗流浹背,滿臉慘敗,忽見兩團紅彤彤的東西飛過來。兩個獸人不知怎麼立刻拋開自己抓向那東西。而同時雪城感到手上突然一空,長劍已在半琴手中,轉眼間就砍掉了兩顆口中被心臟塞滿的人頭!
“哐啷”一聲長劍歸鞘,雪城仍舊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耳中傳來一個極其淡漠,陰寒的聲音:“沒想到你劍法還蠻厲害的嘛……”
雪城突然渾身一顫,駭然回頭卻已經看不到半琴的身影了。緊咬牙關,雪城心裡此時大爲驚懼!半琴的武功和心狠手辣本來都是早有預計的,可真正經歷了才知道自己事先的估計居然還遠遠不夠!
而這一次無論是他有心陷害自己,還是無心的突然意外,總之自己已經在他面前露出了破綻!此時也果然看出雪城的確不是普通人物,他自知完全可以藉口因爲家傳武功所知有限,纔會刻意去研習其他武學。就算有人問自己爲什麼曾經沒人知道,自己也可以藉詞推搪。可對半琴,這種藉口是絕對不會被接受的。
但雪城想不通,他既然發現了自己的異常,爲什麼始終毫無反應?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甚至沒問自己一句。他究竟在想什麼?而自己,又該怎麼辦?
無論半琴是否早有預謀,起碼他消滅了此次人數最多的一夥敵人。而其他四路雖然不無損傷,但起碼並沒遇到超過普通人所造成之外的危險!
直到諸人匯合到事先約定的地點,突然遭到圍困的五個人看起來並沒有很多意外表情!
淡淡的看着甕中之鱉,半琴雙脣以最輕微的翕合發出十分清晰的聲音:“只有一個人可以活着回去,是你們自己決定?還是我來選?”
五人聽了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大約四十的男人上下打量着他問:“你就是半琴?”
“不然呢?”
“的確!正如宮主所料,除了你,不會有別人能如此輕易的打破我們的計劃!”
“作爲誘餌你們也算盡職盡責了!”
“但你故意放開正面道路,大概也是想到我們幾個雖然人少,可實力卻強於其他!”
“對我來說並沒有區別!”
“真的嗎……?”笑了笑,此人掃視當場:“半琴!你的確厲害,易地而處,我也相信你一定有足夠的本事殺了我們!可身邊帶着這麼多的累贅,你準備用多少人給我們陪葬呢?”
視而不見般的瞟了其一眼,半琴緩步走到一塊兩尺高的圓石上坐下:“如果殺你們這種雜魚還用我動手,這場仗也就沒有打下去的價值了……”
敵我雙方見到他這態度都不由一陣愕然!而魔宮五人是正中下懷,立刻臉上都顯出得意!
楊琛適才遭遇的敵人有十二個,雖然已經除盡,但和雪露帶領的二十人卻只剩下三個,因此現在心裡還憋着怒氣未消!
“好!今天我楊琛就見識見識你們這些魔頭到底有多大本事……”
生怕他有何意外,雪露急忙拔劍跟隨。而此時這五人的確並非諸人之前所遇敵人可比,霍亨和異道正打算山前相助,卻被賢貞給拉住,二人順着他眼光看去,半琴此時雖然端坐圓石上,可雙手交握之間隱隱透出縷縷白氣,若不細看是絕難看出的。顯然雖楊琛二人在對敵,可半琴並未置之不理,而是準備隨時出手救急!
雖說這五人的確比其同行高出些,可比起之前的八陣主之四,甚至十二尊者中的騰午,他們都有明顯差距。如果是異道或賢貞,一對一完全可以輕易勝過他們。
不過楊琛和雪露曾雖雪溪練功數月,雖然並未真正得到傳授“觀雪劍意”,可已經初窺門徑,因此雖以寡敵衆也尚未落到下風!
可見他們纏鬥數十招都還不分上下,半琴不由得暗暗有氣:“你們倆學的劍法都只是花架子嗎?”
兩人聽了心頭一震,可倏忽間卻難以明白他究竟什麼意思!
“劍隨意動,觀形而至。意生劍及,意落形滅。意出己,劍及形。觀有形,忘思意。不動不滅,不生不減。不死不念,不進不離。”
觀雪劍意的心法口訣兩人都已經熟記於心,雖臨機未及反應,可此時經過半琴指點,兩人劍法立刻展現出了威力,同時腳下配合變化隨生,自然而然配合上了鏡花水月的功夫。
對手五人本已經被兩人劍法逼住,此時更是左支右絀。
堪堪打了百餘招,楊琛兩人劍法越來越純熟,賢貞在旁看的既羨慕,又悲傷!他終於明白半琴之前的計劃雖然的確是要圍而攻之,但並非是因爲這五個人究竟多厲害,而是故意把這幾個對手留給楊琛和雪露。
畢竟這兩人已得雪溪真傳,日後必定是武林柱石。可一來二人臨敵經驗尚淺,雖然天資不錯,可應變之力還欠缺很多。而如今這幾個對手真是眼下最適合他們的陪練,經此一戰,他倆的武功必然更上一層樓。
無論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也都比不上身臨其境體會到的玄妙!因此時兩人打得異常順手,甚至感到對手已經有些不清晰,可着急的行動卻始終渾然天成一般。
學成兩門絕技已經近年,可兩人還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受到兩種武功的奇妙深奧!所以這一戰,對他們來說已經漸漸成了一種享受!
誠然,生死相搏的雙方,一方視之爲享受,另一方自然加倍的煎熬!楊琛兩人只顧樂在其中,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的五個對手已經只剩下一個了。
直到行動突然受阻,原來是半琴及時出手攔住了兩人。冷冷的看向最後一個,半琴清冷的聲音彷彿一把一把尖刀正刺在其心上!
“回去告訴虞方勝,我既然活着,他殺再多人也毫無意義!與其把時間花在殺那些毫無意義的人身上,不如先把我們之間的事情了結……”
看着那人跌跌撞撞的逃走,楊琛心裡的激動尚未平息!
“半琴,這次多虧你在旁指點,否則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領悟觀雪劍意的精髓呢!”
“精髓?”淡淡一曬,半琴看向兩人臉上明顯有藐視之意:“自以爲是就是自我毀滅的開始,想活久一點,最好別認爲自己已經做到了……”
一盆冷水當頭澆醒了忍不住自我陶醉的兩個年輕男女,可對於半琴,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旗開得勝,天心教中人心大快!可也許只有半琴絲毫沒感到開心,當然,也許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麼是“開心”!可雙方人數,以及實力的差距,都不足以讓他對這種勝利感到滿意!
洛思茹不會去注意這些江湖人的心態,她只是關心半琴會不會因爲消耗功力而有不舒服?雪天驕如今對這個本來並不容易接受的師弟,已經是心悅誠服,着實的誇讚了一番,可又感到奇怪!
“對了!城兒呢?師弟,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諸人聽了一陣詫異,四外巡視的確不見雪城的身影,而此時雪城正好從門外跑進來:“大姑!我在這呢……!”
長舒口氣,雪天驕微氣嗔怪:“你這孩子跑哪去了?不知道我們沒見你會着急嗎?”
“大姑!我又不是孩子了,有什麼好着急的?”
“在大姑眼裡,你們永遠都是孩子……”
笑了笑,雪城一臉坦然看向半琴:“師叔!我適才仔細查看了那兩隻怪物,發現他們應該是長期服用劇毒,以及很多會透支人精力的藥物。對了,我還特地從他們身上抽取了些血樣,要不……”
沒等他說完,半琴緩緩點頭:“很好!我忽略的事,你還記得,的確很好……”
被他看的心裡一陣發毛,可雪城仍舊絲毫沒表現在臉上。
而半琴則看向雪天驕緩緩道:“師姐!魔宮經此慘敗,一時三刻是不會再來的。天心教只要嚴加防範,和義俠山莊相呼應便可不必過分擔憂!我還有些事準備明早就離開,麻煩你派人把這瓶毒血送回義俠山莊,轉告師父,我覺得雪城和霍亨都是雪家子弟中的傑出人才,但還缺乏雕琢,所以想帶他們一起去歷練,歷練!”
雪城聽了心裡一驚!本來他就是想自告奮勇將抽取的毒血送回義俠山莊,早早躲開這個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半琴!可沒想到半琴早就知道了他心思,提前堵死了路。
相比之下,霍亨顯得喜出望外!而且經此一役,霍雲飛夫妻也覺得如果兒子可以跟在半琴身邊歷練些日子,對他日後的成長也必然大有幫助!無論如何,霍亨總是雪家三代子弟之首,又是天心教未來的繼承人。不能得到外公的悉心指導,但能在其青出於藍的傳人身上多多受教也算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