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三斤,桃酥三斤,香胰子三塊,那個桔子瓣罐頭來三個……”林曉花把要買的東西一一報上,轉而看着趙玉蘭笑,“小妹,你要買什麼,快和這位同志說說,省得讓人家來回跑腿兒。”說着又看向初夏,“夏,送咱們來的同志不是讓你幫着買嘛,你看看要買什麼,都擱一堆買。”
如果是剛來到這個年代的初夏,是壓根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的,現在嘛,呵呵……這是宰傻子的節奏啊!問題是,她是傻子麼?
“同志,您先把她要的東西包好結帳,我們的,單買。”初夏也不搭理林曉花,徑直對櫃檯裡面的驢臉售貨員道。
林曉花臉呱嗒拉下去,被趙啓豔扯一把,又趕緊擠出個牽強的笑容:“同志,那……那就算算多少錢吧。”
售貨員看向初夏,翻着大白眼珠子:“你,到底買不買?”
這個年代的售貨員態度都不大好,初夏已經適應,但這位,從她們進來,就耷拉着一張大長臉,說話翻着白眼珠子,唾沫星子還亂濺,雖然知道和這種人一般見識是不好的,但她,實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索性腦袋轉一邊,裝作沒聽見。
至於林寶河和趙玉蘭,那一向是本着女兒對了是對,女兒錯了也是對,敢欺負女兒的沒一個是好人的原則,是以,就更不可能搭理售貨員了。
“買不起就別進來瞎看!”驢臉售貨員邊說邊回身去稱白糖和桃酥,東西湊齊後,往櫃檯上一堆,“二十一斤糧票,一塊五毛錢。”
林曉花肉疼的數出一摞糧票遞給售貨員,又訕訕笑的把香皂推回去:“同志,這個,我還是不要了吧。”
售貨員不悅的瞪她一眼:“我說你這個同志,買不起在這兒瞎折騰什麼?浪費別人的時間是可恥的,你知道不知道?”
林曉花連連道歉:“知道,知道,對不起,我錢不多了,同志,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驢臉售貨員鼻腔裡哼一聲,把香皂放回櫃檯,看向初夏一家時,大白眼珠子是一個勁兒的翻,那鄙視倆字,直接掛在額頭了。
“夏,咱去別的地方買吧。”趙玉蘭小聲對初夏道。
“嗯。”初夏應一聲轉身往外走,這年代,物資短缺,很多東西都是限量供應,因此,能在供銷社上班,那是非常光榮的事兒。
她是不喜這個售貨員的態度,但是,如果真要和她較起勁來,還得勞煩外面的荊哲幫她找場子,那根本就是沒事找事兒。
那麼,她能做的,就是不買。
當然,買不買的,對這女人也沒什麼影響,人家又不是拿績效工資,你買和不買,人家拿的錢是一樣的,這是特殊時期的一個特殊現象,先讓她狂着吧,總有一天,她會爲自己的狂付出代價的。
不得不說,某人阿q精神了……
“買不起,就說買不起的話,一看就是鄉下巴子,裝什麼大尾巴狼……”驢臉售貨員扁着嘴譏笑道,初夏回過頭,就見站在驢臉售貨員對面櫃檯的年紀大的售貨員一個勁的衝自己使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
算了,真和這種人計較了,還真就落下乘了,估計這女人對自己這態度,也是太自卑了,嗯,長的太自卑了……
“哥,沒給你買。”上車後,初夏就對荊哲攤攤手,“沒辦法,我長太好看了,裡面那售貨員妒忌我,不給我好臉色,我就不想讓她賺我的錢,噢不,是賺你的錢。”
荊哲笑着搖搖頭,發動車子,緩緩駛離。
趙啓豔趕緊道:“荊大哥,您別生初夏的氣,那售貨員的態度也太差了,估計是看我們是農村來的,就欺負我們。
我小姑和小姑父對初夏比對眼珠子還寶貝,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沒衝上去揍那人一頓,就算是不錯了。”
“我有那麼猛嗎?”初夏意味深長的看着趙啓豔,“你說的,那是我嗎?”
趙啓豔一臉忐忐的抓住初夏手腕:“夏,姐這是護着你,不是說你的壞話,你是不是誤會姐說這話的意思了?”
“沒誤會,你不就是想着顯示你乖巧聽話嘛,不過……”初夏笑着戳戳荊哲,“哥,我這位表姐對你有意思,給句準話,喜歡她不,要不然,她可是會不斷的用這種隱諱的方式貶義我,我也太冤了。”
“不是不是……”趙啓豔連連擺着手,“夏,我真的是爲你好,想要替你說好話,你誤會我的意思了,真的……”嘴上這麼說着,眼睛卻是巴巴的盯着荊哲。
“初夏,逗哥玩呢?”荊哲搖搖頭,隨之又一本正經的道,“對了,有件事情正式通知你,我已經和曾梅麗確定關係了,大概不久的將來,你就要喊她嫂子了。”
“真的?”初夏驚喜的坐直了身子,“這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最近幾天。”荊哲得意的挑眉頭,“告訴你,是你嫂子追的我,牛氣吧?”
“牛氣!”初夏豎豎拇指,有些糾結的道,“問題是,她是周蜜康的親表妹,這以後,到底是要我喊她嫂子呢還是她喊我嫂子呢?”
“當然是你喊她嫂子……”荊哲一臉的理所應當,“當初是我先看上你的,可是,周蜜康那混蛋不講道義,根本不給我機會,那我就只能不爭不搶的眼睜睜看着你嫁給他。
這次,要是不賺他點兒便宜,我渾身不舒服,以後,他見了我可是要正兒八經的喊聲哥,哼,要是敢不喊,你就休了他!”
“好!就這麼定了。”初夏笑的眉眼彎彎,突然特別的期待看到周蜜康小氣巴拉皺着眉頭一臉糾結的喊荊哲哥哥的樣子。
趙玉蘭和林寶河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的無奈。
唉,自家閨女,回頭得說說,這種事兒,哪能就這麼順杆爬?
要是讓周家人聽到了,心裡該多不舒服?
趙啓豔自從荊哲說出有了主之後,就一直低垂着腦袋,不過,一雙手卻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
車子到達火車站前面的一家供銷社時,趙啓豔突然驚叫一聲,道:“我答應給爺爺買的護膝忘記買了,荊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停車?”
荊哲面無表情的把車子停下。
“初夏,你和我一塊去吧,幫我挑挑,好不好?”
見初夏點了頭,趙啓豔看向林曉花,”娘,你陪着小姑小姑父聊會兒,我和初夏很快就回來,要不然,你們先去買票,再來這兒接我倆,荊大哥,好不好?”
荊哲就問林寶河和趙玉蘭:“林叔趙嬸,你們覺得呢?”
林寶河點了點頭:“行,聽啓豔的,別誤了買車票。”
趙啓豔就拉着初夏下車,經過林曉花身邊時,母女倆對視一眼,又迅速各自把視線移開,細看之下,娘倆的腿,都在微微的發抖。
這家名爲光亮的供銷社,比前面那家要大一些,裡面擺着的東西,也要多很多,一共三個售貨員,原本正聚在一起說話,看到有人進來,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趙啓豔就道:“夏,這家的態度好,要不,你也幫荊大哥把東西買了唄?反正咱們要在這兒待的時間長一些。”
“好。”初夏應一聲,往衣服布料那邊走過去,“麻煩您幫我拿護膝看一下好嗎?”
“有兩種,軍用的,和普通的,軍用的要貴一些,不過,暖和。”售貨員是一名二十二三歲的清秀女孩兒,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態度也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軍用的吧。”初夏想也不想的便道。
趙啓豔一臉的爲難:“初夏,我……我沒帶布票,也沒帶錢,要不……要不你先給墊上吧,以後我再還你,好不好?”
“給姥爺買東西你不拿錢?”初夏冷冷的瞪她一眼,“你誠心的是吧?要我買的,還用得着你裝好人嗎?我自己給姥爺寄回去就是了。”
“錢,我來出。”伴隨着聲音,肖玉文從後面走了過來。
初夏眼角瞄到,在肖玉文出來的剎那,兩名男子一左一右站在了供銷社門口,嘴角流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讓姐夫出錢,多不好意思。”
“應該的。”肖玉文衝幾名售貨員瞄一眼,轉眼間,三人就消失在了門簾後面,“呵呵……,有件事我想說清楚,我已經不是你姐夫了,我和周愛萍離婚了,你還是叫我玉文哥吧。”
強忍着想吐的感覺,初夏淡淡的看向趙啓豔:“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帶我來這兒,故意遇到肖姐夫?你明知道周家和肖家不對付,這是想要害我嗎?”
“沒錯,我就是要故意帶你來這兒。”趙啓豔迅速閃到門口,“憑什麼你要什麼有什麼,我卻要什麼沒什麼!
你知道這些日子我受的什麼罪嗎?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受那些罪嗎?既然你不當我是姐姐,我也沒必要當你是妹妹。”
“你應該知道他想怎麼對付我吧?”初夏依然是一臉的雲淡風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