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裳的生活一切都步入了正軌,權均梟也回到了權氏,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喬奈被逮捕之後,權氏的聲譽也多少受到了一點影響。不過權均梟雷霆手段,很快平息了這次的風波。娛樂圈裡向來不少新聞,人們很快就淡淡健忘了這件事。
可是報紙上的一則新聞,再次把喬奈這個人推向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祁雲裳原本是在公司裡畫設計稿,她的助理小王,拿着一張報紙,咋咋呼呼地跑進來,喊道:“祁總,出事了,出大事了!”
祁雲裳現在經歷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再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大驚小怪了。她關掉了畫圖的軟件,轉回身有些好笑地問:“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是不是我們又簽了什麼大合同?”
“不是不是!”小王把報紙舉着給她看,氣喘吁吁地說,“祁總您看,報紙的頭條,喬奈自殺啦!”
祁雲裳握着鼠標的手指一頓,當時也是吃了一驚,瞪大眼睛問:“什麼?喬奈他……自殺了?”
“是啊,您自己看啊!”
她把小王手裡的報紙接了過來,偌大的標題,果然是喬奈自殺的消息。再打開網絡,各大娛樂網絡的頭條也都是一代影帝畏罪自殺的新聞,喬奈的大幅照片充斥着屏幕,讓人覺得感慨萬千。
當初喬奈被捕就已經是滿城風雨,現在他這樣快就自殺,當然引發了人們的諸多猜想。喬奈被捕之後,媒體們對權均梟和祁雲裳也是窮追猛打,追問喬奈到底犯了什麼罪。但是他們夫妻兩個對於喬奈的事情始終守口如瓶。
雖然喬奈做了錯事,但是已經受到了應該的懲罰。至於他傷害祁雲裳的原因,那畢竟算是他自己的隱私,是他藏了那麼長時間的秘密,他們希望給他留下最後一絲念想,不希望這些傷心事成爲媒體炒作的材料。
網絡上衆說紛紜,有說喬奈害了人罪有應得的,也有爲他感到惋惜的。畢竟這麼多年,他演了無數深入人心的電影,一代表演天才,就這樣離開,人們也難免會懷念。
祁雲裳覺得十分感慨,她和權均梟調查了那麼久的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送進監獄的人,曾經讓她恨之入骨的人,現在終於結束了他的生命,可是她絲毫也不覺得輕鬆。
小王看到她神色怔忪,在一旁問道:“祁總,您說這喬奈他大紅大紫的,突然就這麼自殺了……哎,真讓人聽感嘆的。”
祁雲裳深吸一口氣,說道:“每個人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喬奈……他既然選擇了一條錯的路,現在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是怪不得別人。”
小王點了點頭,贊同的說:“也是呀,每個人都要爲他自己的行爲負責任。”
祁雲裳在公司裡坐了半天,滿腦子都是喬奈的事,一個下午也沒有畫出什麼設計圖來。到了晚上回家,她情不自禁就把那張報紙也帶上了。
權均梟這次回來,更加意識到了家庭和孩子的重要性,所以他現在連加班的時候都很少,每天都是下班準時回家。因爲權氏離家比祁雲裳的設計公司更近,他每天都是比祁雲裳更早回來。當她回家的時候,總能看到權均梟已經坐在客廳裡等着她。
今天回來果然也是,權均梟坐在沙發上,一見她回來就站了起來,微笑着說:“今天回來得很早啊。怎麼了,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是太累了嗎?”
祁雲裳被他拉着手坐下來,坐在他旁邊,順勢就靠住了他的肩膀,疲憊地說:“不是工作累,是聽到了喬奈自殺的消息,我還挺吃驚的。”她擡起頭來,也問他,“你也一定聽說了是不是?”
“是,我也是今天下午聽說的。”權均梟把她往自己的懷裡摟了一下,讓她更緊地靠着自己,低聲安慰說,“是不是又想起喬奈以前對你的好了?”
權均梟果然是最瞭解她的人,祁雲裳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低聲說:“是呀……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他在外面春風得意的時候,我真是恨死了他。可是現在他……他就這麼死了,我又忍不住回憶起他以前對我好的樣子。”
之前想起來,覺得他的那些好肯定都是假的,不過裝裝樣子騙取她的信任。但是如今他不在人世了,人們對於死者總是有種特別的寬容,好像這個人一旦不在了,再大的錯處也都變得值得原諒了。
祁雲裳說:“在我懷着圈圈最絕望的時候,是他讓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現在想一想,總覺得他當時的口氣和表情實在是太真實了,怎麼想都覺得不像是假的。而且呀,那時候是我在他面前最落魄的樣子。他要是真的那麼恨我,在那個時候打擊我是最好的時機。可是他爲什麼當時沒有動手呢,非要後來費那麼大力氣。”
除了精神不清醒的那段時間,祁雲裳變成了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現在她好了起來,馬上又恢復成爲以前那個善良的小女人。
權均梟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
說:“別想了,反正現在喬奈已經不在了,他到底是好是壞,你再想也沒有用了。”
權均梟比她理智的多,對於喬奈的看法也更加客觀。
祁雲裳也在他懷裡點了點頭,說道:“哎……我知道我不該多想,我就是……算了,不說了,不管喬奈之前到底是什麼想法,反正,在他開始傷害圈圈的時候,就註定我要和他勢不兩立了。”
如果喬奈算計的只是她,那麼她或許還可以原諒他。但是作爲一個母親,她是絕對不可能原諒傷害她孩子的人。
爲母則強,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權均梟摸了摸她的頭髮,擡起她的臉來仔細看了看,發現她兩個發紅的眼圈,勉強笑着問:“怎麼了?還想哭了?你爲了別的男人哭,我可是會吃醋的。”
他故意這樣逗她,她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伸手用力抹了抹眼睛,也擠出一絲笑容,啞着嗓子說:“好了我知道了,不會胡思亂想了。”
權均梟又哄了半天,晚上祁雲裳來到嬰兒房裡,又對着熟睡的兒子喃喃低語:“你的喬奈叔叔傷害過你,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也原諒他,好不好?”
熟睡中的圈圈聽到媽媽的聲音,大眼睛打開了一條細縫,彷彿是聽到了。可是眼皮動了動,馬上又閉上了。
祁雲裳有些失笑,摸了摸圈圈的頭髮,微笑着說:“臭小子,這是什麼意思嘛?這是原諒喬奈叔叔了,是不是?”
夜裡回到自己的房間,祁雲裳又和權均梟商量:“均梟,我想去看看鄒婉婉。”
“鄒婉婉?”權均梟撐起半個身子來,好奇地盯着她的臉問道,“怎麼好端端的,又想起她來了?”
上次他們在機場看到了鄒婉婉,還以爲這女人和權均梟的失蹤有關係。後來仔細一查,才知道是鄒婉婉的家裡出了事,她是保釋出去,回家看望父母的。
不過是一場誤會。
現在他們生活平靜,而鄒婉婉回過一次家之後也重新回到了監獄,等待刑滿釋放的那一天。祁雲裳很久沒有提起她,突然這麼一說,權均梟當然覺得好奇。
祁雲裳嘆息說:“是因爲喬奈的事啊。我聽說,看守所和監獄裡的生活真的很難過,喬奈這樣死了,我怕鄒婉婉也想不開。”
“怎麼又變成聖母了?”權均梟問道。
祁雲裳也擡起頭,盯着他的眼睛不滿地說:“什麼聖母啊?人家在和你說正經事呢,你不要這樣插科打諢地好不好?還是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啊?”
權均梟連忙說:“喜歡,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其實看到祁雲裳現在的樣子,權均梟高興還來不及。他生怕祁雲裳受他失蹤的事情影響太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倒不是他不喜歡,而是他不希望祁雲裳迷失了本性。
現在看她這樣,他放心了不少,答應說:“好,都聽你的,我明天陪着你,我們一起去看看鄒婉婉。”
第二天權均梟就陪着祁雲裳去了監獄,這次他們是走的正常的探視程序。隔着監獄的玻璃牆,祁雲裳給鄒婉婉打電話,鄒婉婉看起來平靜極了,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一樣。
祁雲裳對着話筒問道:“鄒婉婉,你還好嗎?”
鄒婉婉點了點頭,望着祁雲裳半晌,覺得這個當初處處被自己欺負算計的小女人,現在是真的改變了。雖然還是像從前一樣善良,不過這善良裡多了一絲理智,不再是以前那種單純的感覺。
人都在經歷中改變或者長大,她變了,祁雲裳也變了,可是有的人卻再也沒有改變的機會了,比如……喬奈。
鄒婉婉手裡攥着一張紙條,祁雲裳說道:“我現在很好,而且,再過不久也就可以出獄了。”
當初鄒婉婉是判了七年的,現在不過過去了一年多一點,怎麼這樣快就要出獄了呢?
她自己也看到了權均梟和祁雲裳的疑惑,主動苦笑着說:“是喬奈……他說出了自己之前利用挑唆我去傷害你們的事,我不再是主謀,所以警方調查清楚之後,決定給我減刑了。”
祁雲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真的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喬奈大概是早就想好了要去自殺,所以提前把後事都料理好了。
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祁雲裳說道:“鄒婉婉,雖然你做過很多錯事,但是現在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和均梟,我們都不會再計較了。所以我們希望你在監獄裡能好好改造,出來之後繼續自己的人生,千萬不要像喬奈那樣想不開。”
鄒婉婉笑了笑,之前在監獄裡,她除了懷着對權氏夫婦的愧疚,還有就是生怕喬奈會對自己父母家人做出什麼事情,所以一直擔驚受怕。現在喬奈已經自殺了,所有的包袱都不存在了,她是真正的釋然了。
她很平靜地說:“謝謝你們這樣關心我,也請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的家人還在外
面等着我,我就算是爲了他們,也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祁雲裳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達到了自己過來的目的,祁雲裳和鄒婉婉也再沒什麼好說的。就算她寬容,但是有了之前的那些事,她們是不可能做朋友的。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戲碼只出現在電影裡,現實的世界裡,仇人之間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形同陌路。
祁雲裳決定,從今往後,就把和喬奈有關的一切人都當成是陌路人。什麼麥克、小月、鄒婉婉,他們都隨着喬奈的自殺消失在她的生活裡,再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了。
權均梟說:“既然你都沒有事,那麼……我們就走了。”
探視的時間也不長,他們起身就打算離開,而鄒婉婉又叫住了他們:“雲裳,你先別走!”
“你還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喬奈……”鄒婉婉說道,“喬奈自殺之前,其實來和我見過一面,他似乎料到了雲裳你會來看我,所以給我留了一封信,讓我看到你的時候可以交給你。”
獄警幫他們把信傳了出來,只是最普通的信紙寫的,連個信封都沒有。大概在手裡捏過太久了,所以看起來皺巴巴的。
祁雲裳訝異地望着這張揉皺了的信紙,鄒婉婉主動解釋說:“喬奈他其實……他其實也不是個壞人。對於他做過的事情,他也覺得很抱歉。只是他再也不能彌補什麼了,所以我大膽地替他求你一句,希望你們可以原諒他,讓他走得安心一點。”
祁雲裳點了點頭,她又說:“那封信你一定要看一看。”
“嗯,我會看的。”祁雲裳把信紙攥在了拳心裡,一直帶着出了監獄。
到了車上,權均梟坐在她的身邊,低聲問:“喬奈到底寫了什麼,現在打開看看呢。”
祁雲裳打開那封信,喬奈的字跡非常工整,顯然是寫的時候很理智。上面一樁一件,清清楚楚地寫上了自從遇上祁雲裳以來,他對她做過的一切的事情。
在剛剛認識祁雲裳的時候,喬奈其實是對她有過好感,這好感無關愛情,但是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小姑娘人很不錯。她剛剛進入娛樂圈的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當時喬奈就總覺得她像是自己的小妹妹,所以真心地想要幫助她。
可是每當自己對她好一點,她就要對着他笑。她慢慢把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甚至連她的心事都告訴他。這樣日漸親密的關係讓喬奈感覺到了壓力,他明明是恨她的,她明明是佔據了他愛的男人的心,他怎麼可以和她做朋友?
這壓力讓喬奈扭曲,他在糾結中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變本加厲地去傷害祁雲裳。因爲祁雲裳是他糾結所在,他瘋狂似的以爲,只要這個女人不在眼前,那麼一切就都解決了。
而這個念頭一起,當第一次開始對祁雲裳動手之後,接下來……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而當祁雲裳和權均梟鬧出矛盾來的時候,他看到她懷着孩子傷心難過的樣子,他聯想到了得不到愛情的自己。那個時候對祁雲裳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他看着她難過,就想到了自己,所以那時候,是真心地想要幫助她。
祁雲裳當時的感覺是對的,他眼睛裡的真誠不是假的,只是後來又變了。
當後來,鄒婉婉勾引權均梟失敗,祁雲裳再次獲得了愛情,一旦看到她幸福,喬奈內心的嫉妒就開始作祟。
他得不到的一切,憑什麼這個女人就可以輕易得到?他拿到了祁雲裳的結婚照,上面她幸福的笑容讓他覺得刺眼,他發誓要讓這個女人哭出來。
後來靳舟寅傷心來到了國外,沒有人知道靳舟寅當時的樣子,只有他知道。他一直派人關注着靳舟寅,看到偵探社發來的照片裡,靳舟寅借酒消愁的模樣,讓他忍不住一陣陣心疼,於是又把這筆賬算在了祁雲裳的頭上。
他深愛的人,他連開口都不能,可是祁雲裳呢?這個女人輕易得到了靳舟寅的愛還不算,她還視若無睹,讓靳舟寅這樣傷心!
喬奈就在愧疚和痛恨之間,不停地糾結搖擺,到了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去做那些事。他的人生已經不可能擁有愛情,哪怕事業再成功,這樣的人生也始終都是空虛的。他必須要做一些什麼,才能讓自己感覺不那麼空虛。
算計祁雲裳,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但是當他做這一切的時候,他自己也並不快樂。後來權均梟失蹤,祁雲裳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又讓他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但是祁雲裳卻是不信,這讓他又一次受傷,決定徹底地報復。
最後終究是一場空。
當警察們把他帶走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掙扎逃跑的想法,他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解脫。他再也不用糾結以後的事了,法律會給他一個裁決。人總是捨不得自己結束自己的人生,這樣被人推一把,他才甘心結束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