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詩詩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踏上A市的土地,卻無來由的有一種熟悉感。她讓助理將行李送到酒店,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道上。道路兩旁種着高大的法國梧桐,午後的陽光穿過濃密的葉,落下斑駁的暗影。她微仰起頭,閉目深深呼吸,似乎連空氣都是微甜的。
她確定,她很喜歡這個城市,沒有任何理由。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什麼會永垂不朽……”包中優美的手機鈴聲響起,詩詩停住腳步,掏出手機,不斷閃動着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陳耀陽’的名字。
“耀陽哥。”她淡淡的笑,將手機置於耳畔,繼續向前行走着。
“到A市了嗎?”他的聲音永遠是溫潤的,一如陽光。
“嗯,剛剛到。”她簡單的回了句,目光依舊觀望着四周的景緻。
“感覺怎樣?”陳耀陽試探性的問了句。有些人、有些地方很容易勾起潛藏的記憶。或許是很自私的想法——有些人有些事,他不想她記得。
“很美的一座城市。”詩詩不以爲意的回答。
“嗯。”那端傳來淡淡的釋然的笑,“詩詩,我在機場,很快,我們就能見面了。”
“好,一會兒見,耀陽哥。”詩詩含笑說了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路的盡頭是寬曠的廣場,路旁的石碑上用篆體瀟瀟灑灑的寫着心海廣場四個字。水晶高跟鞋踏在墨色大理石地面上,映出美麗的倩影。詩詩雙手握着精緻的數碼相機拍下一段段美麗的風景。這三年中,她去過很多國家和地區,漸漸愛上一個人的旅行,愛上無拘無束的生活。
耳畔流淌着唯美的古典音樂,雪白的鴿羣從身後飛向天空。時間與風景似乎都停住在這一刻,流動的只有幕陽與飛翔的白鴿。透過鏡頭,詩詩觀看着靜謐的風景,當鏡頭轉向廣場中央的許願池時,音樂噴泉突然噴射而出,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色光芒。詩詩緩緩放下手中的照相機,一時間有些看癡了。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
腦海中不停的有畫面快速閃過,可她卻無法撲捉。
“我可以愛你嗎?”
“你喝醉了。”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對不起……”
那是誰的聲音,詩詩用力的捶打着發疼的頭。
“姐姐,你沒事吧?”成羣結伴的少年從她身邊經過,好心的上前詢問。
詩詩如夢方醒一般,勉強的控制住失控的情緒,搖頭輕笑。“我很好,謝謝。”
廣場四周是一間間精美的小店,有古董玉器,時尚服飾,也有帶有地方風情的飾物。詩詩在一家樂器行門前停住腳步。玻璃櫥窗中是一把古董小提琴,做工細緻精美,與其說是樂器,倒不如說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詩詩推開樂器行的門,頭頂的風鈴受到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嗎?”店員小姐穿着古樸素雅的服侍,微笑上前。
詩詩擡手指向玻璃櫥窗中的小提琴。“可以讓我看看那把小提琴嗎?”
“好的。”店員小姐微笑點頭,小心翼翼的從櫥窗中取出小提琴遞給她。“小姐很有眼光,這把小提琴是1870年左右,製作於法國巴黎,琴身上帶有火印簽名,是一把十分珍貴又具有收藏價值的小提琴。雖然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音韻卻依舊純正,您可以試一下。”
詩詩鉛白的指尖細細的撫摸着琴身,含笑搖了搖頭。“我不會拉小提琴,只是覺得它很漂亮。”
“能得到您的讚美,它會感到十分榮幸的。”店員十分有職業道德,並沒有因爲她無心購買而產生半分不悅。
詩詩有些不捨的看着店員小姐將那把小提琴重新放入櫥窗,一把十幾萬的小提琴,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個小數目。她只是不想辱沒了這把琴,它跟着她,只能成爲一件可有可無的觀賞品,無法得到它應有的價值。外婆說過,真正的喜歡不是自私的得到,而是勇敢的放手。
樓上突然傳來唯美的鋼琴聲,是一首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很容易讓人產生幻想的樂曲,就好像有靈魂一般,將她吸引住。詩詩順着樂曲尋去,踏過木質的樓梯,她充滿好奇的向樓上走去。
古樸的中世紀裝飾,樓梯很陡,詩詩白皙的手扶着木色扶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上。
與一樓相比,二樓幾乎可以說是空曠的,四周的牆壁上掛着中世紀油畫,稱不上價值連城,卻是真跡。落地窗前的三角鋼琴是整層樓中唯一的擺設,動聽的音樂便來自於此。男子安靜的坐在鋼琴旁,一身價值不菲的純黑色手工西裝,修長的指尖靈活的遊走在黑白琴鍵上。
夢之國的邊境,一堆篝火冉冉升起,綿延,繚繞……一支象徵着美麗、愛情與幸福的曲子,卻偏生被他彈出寂寞、淒涼與絕望的味道。即便是一個路過的傾聽者,都會無端的心疼。他留給她的只是一個高大的背影,窗外昏黃的光影將他的影子拉得修長,帶着一股莫名的落寞。
詩詩並未再走近
,隔着幾步的距離,站在他身後安靜的聆聽。他的寂寞很有感染力,讓人不知不覺便會沉溺其中。
……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顧希堯深邃的眸光專注的凝視着黑白琴鍵,陷入沉思。一個隨意的場景,一曲音樂,一個短暫的片段,都會觸動他的心絃,讓他瘋狂的思念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