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緊閉着的市長辦公室門前,詩詩還是止不住的緊張,緊握着的掌心早已侵出了薄汗。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房門。
“請進。”裡面傳出低沉富有磁性的男聲。
她有些忐忑的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略微有些空曠的辦公室,高大的書架立於紅棕色辦公桌旁,左手邊是質地柔軟的真皮沙發,從裝潢到佈局擺設都簡單而不失格調。
落地窗前,男子一身筆挺的純手工西裝,他背對着她,優雅的吸着煙。詩詩看不到他的容貌與表情,只從背影辨別出是一個年輕而英俊的男人,這倒是讓她有些許的意外,堂堂A市市長竟然如此年輕。
“你來了。”他淡淡的開口,似乎在說着今天的天氣。
詩詩略帶迷惑的蹙眉,並未迴應。然後,只見他緩緩回頭,煙氣瀰漫中,是一張英俊,卻並不算陌生的臉。
“是你!”詩詩漂亮的眉心幾乎蹙在一處。“你是顧市長?”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輕笑,走到桌邊將手中的菸蒂熄滅在水晶菸灰缸中。“怎麼?不像嗎。”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詩詩無情緒的回了句。
“坐吧。”顧希堯不以爲意的笑,指了指一旁的沙發。
詩詩並不扭捏,在沙發上坐下,目光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然後開口。“冒昧拜訪,還請顧市長見諒。”
顧希堯無所謂的聳肩,安靜的等着她的下文。一雙漂亮的鳳目,坦然的迎視着她的眸光。彆扭的人反倒是詩詩,即便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出顧希堯截下批文的理由。
“顧市長,我這次拜訪是爲了海濱的那塊地,聽說是您讓人將批文截了下來……”詩詩試探的問道。
“沒錯,是我做的。”顧希堯臉上掛着一字號的笑容,漫不經心的回道。
而他的坦率着實讓詩詩吃了一驚。她微愣了半響,纔再次找回了聲音。“理由呢?”
“你想知道?”他含笑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的向外走去。“陪我去一個地方。”
……
直到被顧希堯塞進他的銀灰色悍馬車,詩詩依舊沒有弄清楚狀況。“顧市長,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的語氣冷了幾分,但還算耐得住性子。
顧希堯依舊脣角含笑,動作溫柔的爲她繫上了安全帶。“到了你自然會知道。”
車子在高速道上疾速行駛,車內是死一般的沉寂。顧希堯目光專注的盯着前方路況,而詩詩半依着車窗,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偶爾,會透過後視鏡偷看他過分英俊的側臉。幾次,脣瓣微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畢竟,是陌生的,她尋不到共同的話題,更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
車子沿着海岸線停了下來,顧希堯熄了火,將她再次扯出車子。詩詩茫然不解的看着遙遠的天際,海與天在地平線相接。
“顧市長,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出聲詢問。
“叫我名字。”他臉色冷淡了幾分,並非徵求意見,而是命令。
詩詩無奈,輕嘆了一聲,才淡淡的喚了句。“顧希堯。”
他滿意的輕笑,拉起她的手臂,沿着海岸線,在柔軟的沙灘上漫步。
“顧希堯,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他輕挑了一側的劍眉,眸中含着淡淡的溫柔笑意。“你竟然不認識這個地方。”
詩詩駐足觀望,距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是一片剛剛拆遷的居民廢墟,已經被工程隊用柵欄圍住。恍然間意會,她失笑的拍了拍遲鈍的大腦。因爲剛剛到達A市不久,又出了批文被攔截的事,她還沒來得及到工程地看上一眼,沒想到竟然是這裡。
顧希堯放開她的手,隨意的向前走着,詩詩無奈的聳肩,緊隨其後。
“我看過歐華園工程的相關資料,豪華海景別墅,工程歷時兩年之久。”他的目光遙遙的眺望,似乎帶了幾分感慨。“兩年後,這片廢墟即將變成豪華的莊園,這片寂寞的海岸,也會變得熱鬧起來。”
“是啊,這裡即將變成A市一道亮麗的風景。”詩詩與他比肩而站,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顧希堯,既然你並不反對歐華園的CASE,爲何還要截下華世的土地批文?”她側頭,帶着疑惑的看向他。
顧希堯笑,眸中閃動着灼灼光華,溫柔的彷彿能將冰雪融化。“如果我說,是爲了再次與你相遇,你相信嗎?”
詩詩錯愕的瞪大了美目,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任由着海風席捲而過,揚起她披散的髮絲。
顧希堯依舊笑着,伸出手臂,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的拂過她臉頰的肌膚,將她額前零亂的髮絲抿到耳後。“你發呆的樣子,真可愛。”
“顧希堯。”詩詩無措,踉蹌的後退,避開他的觸碰。
顧希堯的手臂僵在空中,他無奈的笑,然後輕輕放下。
正是漲潮的時間,一波浪花打來,躲閃不及,便溼透了鞋襪。詩詩有些不耐的褪了高跟鞋拎在手中,再觀顧希堯,也將腳上的皮鞋踢到了一旁乾燥的沙灘上。他捲起西裝褲腿的模樣,着實有幾
分滑稽。如此想着,詩詩竟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顧希堯看着她,竟有片刻的呆愣。“好久,都不曾見你這樣笑過。”
“什麼?”詩詩不解,然後纔想起,他說過她很像他的一位故人。“顧希堯,你說的那位故人,是你的初戀女友?”她玩笑的問了句,低着頭,白皙的玉足隨意踢打着水花。
他低沉而好聽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她不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卻是我一生中最愛的女人。”
詩詩有片刻的錯愕,緩緩擡頭,毫無預兆的撞上他深邃的眸光,不自覺的淪陷,在他深諳的眸中,她看到了一種叫做傷痛的東西。片刻眩暈、沉迷的感覺,竟是那般熟悉。
他溫熱的手掌,不知何時握住了她的,那麼緊,詩詩掙扎,無奈男女之間的力道懸殊,她竟撼動不了他半分。
“顧希堯,放手。”她的聲音中帶着惱怒。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略帶苦澀的笑靨在他脣角邊蔓延,果然,他只是將她的手護在掌心,卻不曾有進一步的侵犯。詩詩警惕的神經逐漸鬆弛了下來,低頭不在理會他。
顧希堯牽着她的手,踏在柔軟溼滑的沙灘上,腳下的觸感異常柔軟舒服。他們經過之處,留下一大一小兩排不規整的腳印,而浪花拂過,又完全的消失了痕跡。
“唱歌給我聽,好不好?”他柔聲詢問。
“不要。”詩詩拒絕的乾脆。
他不以爲意的輕笑,突然停住腳步。詩詩並未想到他會突然回頭,毫無預兆的,額頭撞上他結實的胸膛,而顧希堯便順勢將她柔軟的身體攬入懷中,貪婪的吸允着獨屬於她的馨香。
“啊……”詩詩驚慌的叫出聲,用力將他推開,踉蹌的退出他懷抱。隔着一步的距離,她無措的看着他。而顧希堯臉上依舊掛着欠扁的笑容,還有幾分得逞的得意。
詩詩當真有心一走了之,卻因歐華園的案子而邁不開腳步,只能硬着頭皮和他周.旋。“顧希堯,我爲什麼要唱歌給你聽。”她不滿的嘀咕了句。
“因爲我想聽。”他頗頗的回了句,目光遙遙的望着海岸。“華世集團的眼光不錯,這塊地依山傍水,有很大的升值空間,應該有很多開發商對這塊地有興趣纔對……”
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詩詩背轉過身,緊咬住脣瓣,手掌緊握成拳,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和賣唱的歌女倒是沒有什麼分別了。
“海的思念綿延不絕,終於和天在地平線交會,愛如果走得夠遠,應該也會跟幸福相見,承諾常常很像蝴蝶,美麗的飛,盤旋然後不見,但我相信你給我的誓言,就像一定會來的春天……”
這是顧希堯第一次聽到她給他唱歌,她的歌聲和她的人一樣,淡淡的,溫軟的如清澈的流水一般,談不上多美妙動聽,卻讓人很舒服。
顧希堯的目光柔柔的鎖住她纖細的背影,突然有一種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三年的守望,三年的相思之苦,再相見,卻不能抱着她好好的愛。
爲何,她近在咫尺,心卻相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