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山是君山。
夜空中一盤冰輪漸漸移至中天,照亮了長夜,只一盞茶時間,衆人已全部浩在皓月之中,忽聽得遠處過來幾十個人,均是左手拿着破碗,右手拿着小棒,想是丐幫有什麼大事衆丐才聚集於此。
蘇伶舟道:“雁載兄既然有事,那我們先告辭。”
知雁載忙笑道:“無妨,蘇兄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直說。”
蘇伶舟道:“還真有事想讓雁載兄幫忙,聽聞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我想找一個人。”
知雁載道:“何人?”
蘇伶舟道:“巫山玉女曉傾塵。”
知雁載道:“好說,好說。”說着,他一擡手,一旁的幾個丐幫弟子便領命離去。
蘇伶舟又道:"我們兩個有幾個仇家在後面追,想裝成丐幫的人躲他一躲。”
聞言,知雁載學着他的口吻道:“穿的這樣乾淨,長得一表人才,着實不像,須得穿破爛才行。”
見他學得像模像樣,蘇伶舟忍俊不禁,隨即,知雁載命人找來兩套打補丁的布衣給他二人換上。
自澶洲之盟締結後,宋遼之間再無戰事,蕭騎營便撤軍回京復職,蕭安任大內二十四禁軍都尉,京城的巡訪守衛兼二十四衙門事務忙的不可開交。
做爲將軍的近衛,陳玉跟着蕭安忙前忙後,整日與禁軍碰面。
這日,少將韓晉巡防結束,還沒換差服,回巡捕衙門時,見李玉也立在門外,他冷哼一聲,大步走了過去。
陳玉轉過頭,見韓晉來勢洶洶。
“你是陳繼之子?”韓晉沉聲道,“陳玉?”
陳玉道:“陳繼是陳繼,我是我。”
“你是陳繼的兒子,骨子裡留着陳繼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韓晉圍着陳玉渡步,道:“蕭將軍憐惜你,把你帶在身邊,看你細皮嫩肉的,比女子還嬌媚,比得上花樓的頭牌了,就是靠着這幅皮囊來蠱惑人心?”
聽他這語氣,便知道是故意找茬,陳玉不語,院中的禁軍都默不作聲等着看好戲。
韓晉繼續火山澆油,道:“含情眼細柳腰,媚眼含笑,你若是在青樓,也是個能壓倒花魁的角兒。不在煙花柔巷待着,整天跟着我們將軍風裡來雨裡去。”他頓足在原地,目光如炬,“陳繼貪身怕死,貪圖享樂,通敵叛國,致使翼州、貝州失守,官兵難民流離失所,你這幅趨炎附勢阿諛奉承的模樣,靠着依附將軍才能活命,和花樓的舞姬有何兩樣,就你這德性,也配與上過戰場的兄弟們在一起?”
陳玉笑了笑,道:“我不配,韓少將,要趕我出去?
韓晉道:“不用費那個功夫,你只是巡捕衙門的一條狗,我屈尊在這裡說這麼多是看在將軍的面,你既然做了人的玩物,就得有不是東西的覺悟。”
陳玉依然不腦,道:“皇上命我做將軍近衛,辦的是公差,你用這幾個字眼侮辱的是皇上,我是巡捕房的狗,韓少將也爲巡捕房辦差,與我自是相差無幾,都是爲天子辦事,需要有什麼悟性,巡捕房所有弟兄都得同心同德跟着一起覺悟。”
韓晉怒目圓睜,身子微顫,臉色發白,喝道:“陳繼之後,人人得以誅之,你豈能與老子相提並論。”他猛的上前一步,咬牙切齒,赤目怒吼道:“當年,我父親母親兄弟姐妹就在貝州,本可以好好的活着,就因爲陳繼叛逃棄城,他們都死了!整個貝州加上翼州共幾十萬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幾十萬人!”
陳玉面不改色,充耳未聞。
韓晉抓住陳玉的衣領,雙眼發紅道:“我說你幾句,你就得受着,還敢尖牙利齒的頂撞?若不是看在將軍的面上,我早就把你千刀萬剮,你身處溫柔富貴之中,哪裡知道棄城逃亡後留下的後果,到底死了多少人?活下來的人日子好不好過?你在這裡好吃好喝,逍遙快活,什麼罪都免了,那幾十萬死的人要如何交待?怎麼交待?”
陳玉扯開韓晉的手,猛地把他摔翻在地,頓時,周圍的人連連後退,瞪大了雙眼。陳玉拍了拍手上的塵,盯着韓晉道:“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就去找誰,你們找的是陳繼,與我何干?是陳繼棄城叛逃,不是我陳玉,只恨我是陳繼之子,你們羞辱我,恨我,我也不會死,誰欠下的找誰還,我死了,就能解恨?”她輕蔑一笑:“看我不順眼,惡語中傷,給我滾!不要在我面前肆意妄爲,專橫跋扈,欺負我陳玉,先看看自己是誰,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若我死了,那筆血債就能還清?那你殺了我,現在就殺,別隻顧逞口舌之快!有種就把我殺了,殺了,陳繼之罪就永固沉淪!挫骨揚灰!你們就都痛快了!”
韓晉猛然拔刀,對準陳玉的脖頸,陳玉閃身擡腿踢歪他握刀的手。
與此同時,蕭安踏入院中,擡手揮刀出鞘,一把鋼刀釘入韓晉身後的門框上,力道之猛,震的門框險些掉落,數道縫隙間的灰塵撲面而來,嚇得滿院的禁軍全部跪地:“將軍贖罪!”
蕭安指着韓晉:“在戰場上講究的是團結一心,最是要求遵守規矩,這種以下犯上目無尊長的兵,京城之內更是留不得,你,自己滾,還是我上報給你個罪名交給刑獄司處置?”
韓晉面色慘白,憤憤不平,道:“將軍爲了他,把昔日我對將軍忠心耿耿的心都忘了?他只是個罪臣之子,除了長的好看,空有一副皮囊,還能做什麼?將軍爲了他,當真要趕我走?”
蕭安凝眉道:“他爲天子辦事,如今是我的近衛,你與他水火不容,便是給我難堪,是你自己沒事找事,回去好好反省,如還是這般不識擡舉,你自尋出路,自力更生,另謀出路,我不攔你,我誰也沒爲,講的是章法紀律,你這般容不得人,心胸狹隘,總盯着過去的深仇大恨,就不適合吃皇糧受管制,在我蕭安面前論骨氣講血性,還不夠資格!我就是偏袒近衛如何?就留他在身邊同吃同住又如何?我還得聽你們的?願在這羨慕嫉妒恨就待在這,不願待就給我滾!”
韓晉忙跪下求道:“將軍息怒!卑職知錯,再也不敢了。”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哼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走着瞧!”
蕭安沒理他,轉身進門,衝陳玉擡手,陳玉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跟了進去,蕭安遞給她一個包裹,她打開一看,是女裝!
“我給你一個新身份。”蕭安看着她。
“什麼?”陳玉不解。
“幾日後,我上報朝廷,陳玉已死。”蕭安微微一笑,“此後,你換上女裝,我們成親。”
“嗯?”陳玉有種浴火重生的感覺。
“今後,你便是蕭將軍的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