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的,這是當然的!墨守誠將雙手伸入桌底,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捏緊了拳頭,在從心底吶喊起來:我是墨家的傳人!我是墨家的男兒!
就在此時,思空嵐袖袍之中,突然綻放出紅色光芒。光線黯淡,穿透力卻驚人。墨守誠與思空嵐對望一眼,均知這是燕赤刑已安排完畢,所傳來的通訊。
此時那枚紅珠突然自思空嵐袖袍之中飛出,浮在空中繞了兩圈,又徑直向店外飛去。兩人立時放下手中茶杯紅果,直起身來跟了上去。
那紅珠飛行速度極快,此時墨守誠與思空嵐便再掩飾不住自己身份,同時施展開了身法,疾風迅雷一般尾隨其後。這一路上就嚇到不少路人攤販,自然最爲震驚的,便是那家茶鋪酒莊的小二老闆,他們呆愣了一陣,那老闆才連忙喊道:“快將那兩位仙人坐過的桌子給保存起來!”
這些閒話暫且不提,兩個修真者跟着那枚紅珠後面一路追逐,逐漸脫離了熱鬧市集,卻轉向了沿海部分的街道。然後周遭便逐漸顯得荒涼起來,再過了一陣,卻已經出了揚州城。以兩人現下目力,自然能將前面景色瞧得清楚。
墨守誠剛剛聞到海水那特有的潮溼氣味,人卻已經衝到了海岸沙灘之上。思空嵐與他同時到達,但墨守誠卻心知肚明,對方根本未用上全力——當然,自己也並沒有動用腳下的法寶千里靴。
那枚紅珠將他們帶領到這裡,就懸浮在空中輕微晃動,不再前行。而思空嵐,則指着大海向墨守誠道:“墨小仙友你瞧這片大海,你自青雲山而來,想來還未見過如此壯麗景象吧。”
墨守誠的確未曾見過,他雖瞧見過青雲山的巍峨連綿,卻未瞧見過眼前的這般波瀾壯闊。
那碧藍色的海水,白沙般的浪花,就連被潮汐送上沙灘的海螺星貝也叫他怔地說不出話來。他瞧着這一望無際地大海,突然想到燕赤刑來。
想起了對方的豪爽,想起了對方的粗壯,想起了對方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還有時常的哈哈大笑。難怪他一點也不像修真者——像他這樣挑戰大海的男兒,本來就該與常人所想象、所盼望、所幻想的,仙風道骨的仙人是不一樣的。
瞧着他發怔地樣子,思空嵐露出了了然的微笑:“我在玄天閣時,也經常從高空俯視這片大海,那個時候,只覺得不過是一面巨大的藍色鏡子罷了。可等我從玄天閣走出來,第一次直面它的時候,才被它的美所震撼。”
“哈哈哈,嵐仙友說的一點也不錯!大海的美,站在十萬八千里的高空,可是欣賞不來的!”燕赤刑的豪邁聲音,突然自海面響起。
墨守誠與思空嵐同時將目光投向發聲處的海面,卻見海面下有一樣巨大的物體自海底浮起,拍打起了驚濤駭浪。那件事物大的驚人,墨守誠瞧得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與那件事事物一比,竟宛若沙礫一般渺小。這並非修辭,卻是真實感覺。
就連思空嵐這樣的修真者,也忍不住動容,嘆道:“好一個巨鯨門!”
那龐大的事物,竟是一條身長數百丈的巨大鯨魚!目前這片小小的海岸,全然容納不下它的全身,此時雖是在墨守誠與思空嵐面前掀起了狂風暴雨,在海面之上,卻也只是露出個頭顱罷了。
就在這時,它突然張開了嘴巴。而燕赤刑,便自這巨鯨嘴巴之中飛出,在海面上輕踏數下,轉眼間就來到墨守誠與思空嵐面前,向着兩人張開雙手:“哈哈!嵐仙友,墨小仙友,讓你們久等啦。”
思空嵐到底修爲更高,見多識廣,此時早已收回震撼心情,行禮笑道:“燕仙友說笑了。就是再多等上一段時間,能瞧見這般奇景,卻也值了。”
“燕上仙,這便是巨鯨麼?”墨守誠指着海面上黑黝黝地一片,心中卻還沒法收拾起來。他雖一向沉穩,但終究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此時瞧見這般景色,自然控制不住心境。
燕赤刑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墨守誠肩膀,又轉過身去,竟是朝着那巨鯨高喊:“嘿!小黑,這位小仙友向你打招呼呢,說要與你交個朋友,你看怎麼樣啊?!”
那鯨魚,竟是聽懂了他說的話,發出一陣震人心魄的鳴叫聲來!假若常人聽到這聲音,只怕耳膜被震破已算輕傷。可幸好,此時在場的三人皆非常人,倒是無礙。
燕赤刑卻又大笑道:“墨小仙友,小黑說它可是很高興交到你這個新朋友啊,哈哈哈。”
此言一出,墨守誠與思空嵐都是宛然失笑。卻在這時,自那隻叫做小黑的巨鯨腹中,卻又走出一人來,那人長的與燕赤刑半點不像,唯有一身健壯肌肉與古銅色肌膚一模一樣,只是左眼上戴着眼罩,鼻樑處更有一道傷痕。
這人站在小黑巨大的嘴巴里,衝着海岸上的燕赤刑放開嗓門嘶喊道:“老燕,還在做啥?趕緊將貴客帶進來啊。海龍王他老人家都等得不耐煩啦!”
“知道了!馬上就來!”燕赤刑轉頭衝那人回了一句,便向着墨守誠與思空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瞧你瞧,你們不怪我,我們門主卻要怪我怠慢了。好吧,走了走了!來,兩位跟我走。”
他說完就又往小黑的嘴巴里鑽了過去,墨守誠此時放才收回了震撼心情,跟在其後,走進巨鯨口腹之中。
思空嵐一邊行走,一邊感嘆:“想不到巨鯨門好大手筆,竟是如此名副其實,將門派府邸安置在一尾巨鯨體內!”
聽他這麼一說,在前面領路的燕赤刑頓時又笑出聲來:“你們玄天閣不也是這般麼。只是你們在天上,我們在巨鯨之中,又有什麼不同了。”
墨守誠聽他們對話,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想道:如此說來,難道鳳棲谷這修真門派所在的山谷之中,真棲息着鳳凰不成?
這巨鯨腹內中張開了結界禁制,潮水溼氣皆被擋在禁制之外,其中精妙處墨守誠礙於修爲雖看不出來,但也明白能在巨鯨腹中做出這等厲害禁制,卻沒有損害巨鯨本身的本事,實在是非同小可。
“那邊是起居室,我們一干弟子就是住在那邊,這邊是修心堂,是平時修行的場所。嘿,小黑身軀雖大,但我們既然生活它肚皮裡,總要給它節省點地方,所以實際上我們的活動範圍倒不算大。”與燕赤刑並肩而行,之前出來催促的那名單眼漢子此時就像嚮導一般,將巨鯨腹中通路佈置一一講解。
巨鯨腹中通路光線明亮,光源卻是安置在壁肉上的一顆顆斗大珠子。這裡面任何一枚,對於世俗道中普通百姓而言都是無價之寶,假若呈上朝廷,便能享盡榮華。可是對於這些修行者而言,不過只是會發光的珠子而已。
“兩位,前面便是我巨鯨門的大殿——伏海殿。”那單眼漢子指着前方一處廳殿,向墨守誠與思空嵐兩人介紹道,旋即又停下腳步,抱拳行禮:“在下還有門主吩咐的事情要辦,老燕,接下來就由你招待了。”
“老青頭,你這是要出去探海?”燕赤刑點頭應是,但瞧見對方將一枚淡藍色珠子含入口中,卻是發出疑問:“這不是還沒準備出發麼。”
那枚小珠子叫做闢水珠,含在嘴中,即便不會游泳的人也能在水中翻江倒海。雖然巨鯨門中漢子,皆是打小就在海水裡睡覺的主兒,自修行漸深,煉化出元嬰內息之後,不用闢水珠也能在海中呼吸自如。但他們一旦出海,卻還是要含着一枚,以備不時之需。
“是老龍王的吩咐,咱們聽着就是了。得,我這就出去了。”那單眼漢子伸展一下身子,向三人告了個禮,即便離去。
燕赤刑領着兩人繼續前行,不過多時,已經來到那處大殿殿門前。
這座大殿裝飾普通,只比墨守誠在青雲山上聽課時所處的竹屋大棚略好,只怕就是與揚州城中普通官員的宅院相比也要顯得寒磣。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殿門垂簾,是以許多手指頭大小的珍珠串聯製成。
三人來到殿門前,在前面帶路的燕赤刑站定了身子,發聲喊道:“稟告門主,兩位貴客老燕給帶來啦。”用的本是敬語,他偏偏又自稱老燕,倒是顯得極爲古怪,不倫不類。
那大殿之中卻突然傳出一個聲音,這聲響不大,但卻是十分清晰:“快滾進來!”
聲音顯得歡愉,明顯絲毫沒有計較燕赤刑說話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