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首先要澄清我自己的事情!
冷靜!冷靜......
“哥,宋箏不是我傷的,就算是我,我也不會傻到用自己的箭去傷她,怎麼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呢?”
我哥滿面的不解:“我也懷疑過,可你得箭上留着記號,宋箏也已經確認過了,你和她分開之前你並沒有用過箭。所以不會有人拿你的箭出去。而且,當時那支羽箭原本的目標是我。”
我更不明白了:“這不明擺着的事嗎,如果是我放的箭我怎麼會衝你來?”
我哥面上的悔意漸漸凝重:“當時事發突然,我以爲那一箭刺向我的目的,原本就是爲了引誘宋箏過來爲我擋箭......”
宋箏爲我哥擋箭?!我看向手中帶血的斷箭,不禁一身的寒意,這箭原本是衝我哥來的,而宋箏爲我哥擋了箭,當他們二人發現這是屬於我的箭的時候,爲了包庇我便生生的將這箭折斷了。而我哥更是誤以爲此事是我所爲,因爲他知道我和宋箏面和心不和,更是時時提防着宋箏,他和宋箏的關係一直讓我忐忑難安,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裡我便有了殺宋箏的動機。
後來時間緊迫,我哥定然是沒來得及多想這其中的蹊蹺,一心裡以爲此事就是我所爲,便只將心思用在如何爲我開脫上,後來他又問我是否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情,我點頭,他就更加認定了他心中的揣測。
“所以哥以爲君珏想讓宋箏死,更怕宋箏醒來將這件事敗露出去,於是你想趁爲她拔箭的機會間接殺了她?”
我哥沒有否認,默然的點頭。
“哥,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我只差沒衝上去一個耳光將他扇醒:“那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怎麼能下的去手恩將仇報,就算你不喜歡她,就算君珏提防着她,那你也不能做這樣的事啊!”
我哥說着懊惱的敲了敲額頭:“我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那麼想,哥只是不想你再擔驚受怕......”我哥難掩愁苦的退後兩步:“哥已經很對不住你了,只要你能過得安心,什麼良不良心的哥都不要了。”
“算了算了,如今已經這樣了,說什麼也沒有用......”事情這麼突然的擠到一起,我只覺得頭都快炸了:“先讓我好好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究竟哪裡出錯了......”
“哥,你們是什麼時候出的事兒?”
“大概是申時,後來因爲宋箏受傷追尋刺客來回一耽擱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酉時了。”
我哥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些不自然。從宋箏受傷到他們出來我哥整整耽誤了一個時辰,我哥也算半個學武之人,宋箏傷的那麼嚴重,他應該明白,他耽擱的那段時間裡很可能會讓宋箏喪命在那片林子裡......
知道事情所有真相的那一刻,我只覺得遍體生涼,殘酷的現實顛覆了我所有的美好的幻想。
原來我所認知的一切美好都是虛假的,他們原是一樣的,無論是我哥還是牧清揚,也無論是楚譽還是林軒,在該自私的時候他們總能狠下心來對待那些本是無辜的人。
我害怕,同時也明白,我怕的不過是有一天我也會變成自己所唾棄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該不該怪我哥,只能嘆口氣默認這既定的事實。
捏着那支斷羽我靜靜回想了和宋箏進林子後發生的所有事:“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放的冷箭了。”
我的箭上留有隻有我和宋箏才知曉的記號,而進去林子後我也並未放箭,所以不可能有我將羽箭遺失在林子裡的可能,而除了宋箏我所遇見的人有葉問楚,小北小西,宋毓修,還有楚譽。
小北小西包括宋毓修我們碰面的時間很短,他們應該沒有機會從我這裡偷羽箭,而我和葉問楚藏匿在樹冠上的那段時間,被他偷走一支絕不是難事,而在楚譽那裡我倒是留了一支,雖然說楚譽平日行事還算光明磊落,但是人心隔肚皮,他做的絕情事我也沒少見過,上次花鈴出事,我們三個不歡而散,若說他記恨我哥也說的過去。
分析完畢我已經鎖定了葉問楚還有楚譽這兩個目標,便問我哥:“在哥的印象裡,葉問楚的爲人處事怎樣?”
“葉問楚表面閒散,手無實權,小錯一抓一把,大錯卻找不出一個,這也是王上留他到現在的原因。而且此人擅長收斂鋒芒,也不願與朝堂之事有過多牽扯,城中盛傳他喜好男風,我卻知道他是裝的。這個人如若不是真的無心仕途便是城府極深,不可不防。”我哥已然明瞭我問他這話的意思,疑惑道:“此事難道和他也有牽連?”
我沒答他,又問:“那他平日裡可和我顧家有什麼仇怨?”
我哥很乾脆的否認:“素不相交,何來仇怨?你想到什麼還是直說吧。”
本來事情我已想通了大半,這麼一來似乎又有些對不上,我繼續分析道:“我在林外的時候,曾見到葉問楚攔着一個小侍衛神情緊張的從林子裡出來,而且當我問起他宋箏的事情時,他的反應分明是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可如果是他做得,我卻想不出他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大費周章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的。
“逸飛,君珏,宋妃的藥已經煎好了,要不我給她送去?”
回頭,卓採隔得遠遠的站在廊下衝這邊道,說起話來依舊是往日裡的低聲細語。
“不用了,我自己送去吧。”又對我哥無奈道:“這麼幹想也想不出什麼名堂,不如我找個機會當面問他算了!”
我哥也跟我往回走:“賊偷走了東西,你明知道哪個是賊,可你又沒有證據,你以爲你問他一句他就能將所有的罪行告訴你?”
“那你得意思是就這麼算了?”
“自然不能算,不過方法不能是直接去問,我們要用巧勁兒。”
行至卓採身邊,我和哥很自覺的不再多言。卓採和我端了藥去宋箏房間,我哥便直接回去了。
宋箏依舊昏迷着,隱約有些發燒的跡象,不過還好她很安靜的睡着沒有說什麼胡話,否則我還要費力在卓採面前爲我哥編排一場年少輕狂的混賬事用來敷衍卓採。想起她昏迷前還一臉淡然的看着我哥,想起她那時可能已經猜到我哥心中的想法,我就忍不住心虛自責的厲害。
親眼看着自己將要死在一個自己喜歡了很久的人的手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我在宮裡時就常聽人說宋家女兒英勇不輸男兒,可人生在世,再強也躲不過兩道坎,一是病一是死,現在看來,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
她這話說的原是不錯,然而她自己卻愣了一下又賠笑道:“我妄言了......”
卓採平日話不多,但凡說句話必是在心中想過許久的,此刻說這麼一句似乎不像是無意爲之,果不其然,她見我不說什麼,自己又接道:“聽府裡的下人說,逸飛不久會去討伐陳國,沙場無情,刀劍無眼,還真讓人憂心......”
關於我哥將去征戰的事情我也只是從宋箏那裡聽來的,什麼時候府裡的下人消息也變得這麼靈通了?雖說我也不想我哥去,可男兒志在沙場,又豈是我和卓採這樣養在宮府裡的婦人所能阻攔的。
我只說了些好話安慰卓採順便也算是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現實。不多時便聽到孫唐在外面敲門低着嗓子傳到王上叫我過去。
推開臨時爲林軒安置的房門時,他正在案前看書,淡淡的燈光將他專注的樣子在牆上放大了數倍。
如果不是我自己讓自己那樣糾結的話,如果不是知道林軒對赫連蓉,對他的父親兄弟所做的事的話,這樣的男人或許會是一個成爲夫君的好選擇。
“來了就休息吧。”林軒放下書,起身便行至牀榻坐下等我。
還真是直接。
我過去動作嫺熟的幫他去了外衣,有丫鬟端了盆溫水進來爲林軒洗腳,臨走時還特意擡頭對着林軒甜甜一笑,媚眼如絲。
此刻,我才瞧見那爲林軒洗腳的丫鬟原來是伺候我哥的萱兒,此刻夜已深,她卻打扮的嬌豔,一身衣裳穿的體面,面若桃花,眸若秋水,深夜裡冷不丁看一眼,尤其誘人。
我笑,這攀龍附鳳的機會可讓她等了好一陣子了吧?所以此刻纔敢這般張揚的跑到林軒房裡當着我的面明目張膽的勾人?
此刻她正含羞帶怯的低頭捏了方錦帕想爲林軒擦腳,我卻勾起一邊嘴角伸手將帕子從她手裡奪了過來。
“娘娘......”嗓音婉轉如鶯啼,淡淡的腔調訴說着此刻的委屈,一雙微皺的眉頭提帶着一雙煙波霧眼,天真單純,我見猶憐。
我只彎腰毫不客氣地將她擠到一邊,一邊麻利的爲林軒擦腳一邊故作純良的笑道:“此刻夜已深,萱兒打扮的如此嬌豔,難不成是思慕着哪家情郎?想來你也在我顧家伺候了十幾個年頭了,你只要說你喜歡的那人是誰,我就讓哥去幫你牽線。”
“娘娘冤枉,奴婢......在外並無情郎......”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還不斷的像林軒拋灑高強度電波。
這樣露骨的暗示再看不出來真就是眼瞎了,我怕林軒剋制不住,趕明我顧府裡再活生生的上演一場麻雀變鳳凰的戲碼可就愁煞旁人了。
於是毫不留情道:“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