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崑曲唱了大概有兩個時辰,每每待到一曲作罷房門外就會爆發一片驚天動地的掌聲,而我全程都是瞪着眼看着天花板獨自抓狂,後來漸漸麻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麼熬過這兩個時辰的。
這麼些天來,我第一次懷念起我前些日子的無聊生活。這樣的境遇也讓我漸漸明白,遇事不要哭的太早,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生活是多麼操蛋,他總有方法讓你變得更糟糕。
大概是察覺到時辰不早了,詩詩終於良心發現隔着門對那些人道謝,說是今日天色已晚,她要照顧那個身患奇疾的姐姐,也就是鄙人在下我,如果還是有人願意捧她的場的話,歡迎明日再來。
大概意思就是這樣。
門外的人因爲我掃了興,皆是口中唉長唉短,間或有幾人還對房中身患奇疾的病人口出謾罵,大有想衝進來掐死我的氣勢。
等到房門外的動靜徹底消失,我才動了動眼珠威脅道:“你搞這麼大動靜,最好想好怎麼跟你家恩公解釋,我今天可是被你伺候的格外不滿意呢!”
我本意其實就是想嚇唬她一下,她已經餓了我一天也沒有給我一滴水喝,我就不信她還能一直張狂下去,我如此一說說不定她此刻心慌覺得自己做過頭了,還會去買點好東西補償補償我也說不定。
詩詩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出去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幹什麼去了,但是難得她能不像一隻蒼蠅一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還是很知足的。
楚譽啊楚譽,你個天殺的小白臉究竟什麼時候回來啊,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撿回來的女人虐待死了?
房門再次響動的時候,食物的香味準確無誤的飄進了我的每一個毛孔裡。
肉包子的味道還有甜粥!
我臉上忍不住喜意看向詩詩,終於開竅了嗎?
“收起你那放光的眼睛吧,你以爲我東西買來是給你吃的?”詩詩白了我一眼,又精心的擦了擦桌椅,將桌子上的物事重新佈置了一下。
我哦了一聲反應過來,這女的故意接近我們原來是別有用心啊。楚譽馬上要回來了,她這東西明顯是給他準備的。
“喂,你說你傻不傻?你以爲像你家恩公那樣的人會喜歡吃你的肉包子還有這甜不拉幾的湯水?你這出身貧寒的人有所不知在我們那裡這些東西都是給豬吃的!”
詩詩瞪我一眼:“你胡說八道,就算是豬吃的東西你現在也撈不到!”
我不氣,繼續眼珠轉道:“你還別不信,你去這鎮上最大的酒樓去看看,像你家恩公這樣的文人雅士,有哪個會點包子吃的?”眼見詩詩面露遲疑我繼續誘惑道:“我和你家恩公有數十年的交情,他平日裡喜歡吃什麼東西,喜歡沒殼的烏龜還是喜歡三隻腳的烏鴉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如這樣,你把這包子和粥給我吃,我把你家恩公喜歡的東西說給你聽,然後你再親手做給他吃豈不更代表了你的心意?”
詩詩皺着眉頭猶豫了一下,又遲疑地看向我:“你先告訴我我再給你包子吃。”
這......也行!
我轉了轉眼珠搜腸刮肚的將在宮中見過的黑暗料理挖掘了出來。在宮裡害人的人都有着常人所沒有的手段,其在飲食裡做的手腳更是新奇狠毒的讓人聞所未聞。
“兔肉芹菜羹,記得要多放些芹菜。”兔肉加芹菜,吃完頭髮掉光光!
“柿子紅薯糕,記得一定做得精緻,不能看出食物的原材料纔是上上之品。”柿子加紅薯,吃完疼斷腸!
“鯉魚甘草湯,一定要慢慢的熬,熬出兩者的香味纔好。”鯉魚加甘草,吃完見閻王!
“另外要加一壺好酒,入口香醇,後勁大的那種。”嘿嘿,兩杯下肚還不直接灌暈他?
想起自己的小計謀,我忍不住笑的嘴角抽搐,詩詩卻皺眉頭懷疑道:“爲什麼你說的菜目我都沒聽說過?你該不會是胡亂編出來騙我的吧?”
我趕緊收起笑容正經道:“怎麼會?”隨即我又挑挑眉角激將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極難做出來的,你該不會是怕自己做不好吧?”
詩詩壞笑着將包子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很想吃這個嗎?”
儘管我已經口水直流,眼冒金光,我還是連連點頭道:“若放平時我一定不屑吃這些東西,不過浪費可恥,我還是可以勉爲其難的替你收拾這些東西的。”
詩詩哼了一聲轉身將包子拿走:“我要先看看你說的菜譜怎麼樣,如若我做得好你纔有包子吃。”
我去,你要是天生不是料理的材料,我還撈不着吃了是吧?
砰地一聲,詩詩哼着曲將門關了個嚴實。
可憐我明明聞得見包子的香氣,卻無力動彈根本不能接近包子半步,這種煎熬......
唉,算了,吃不着聞聞味也是好的。
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天色終於蒙上了薄薄的黑色面紗,而我也被餓的連嗚呼哀哉的力氣都沒有了。
“砰”一聲巨響將門撞了開來,而幾欲被餓昏的我也被嚇得一個激靈。
詩詩如同瘋獸一般慌張的撲了進來,與此同時房門也被她從裡面閂起來。
我驚訝,難不成她炸了客棧的廚房,回來收拾東西跑路的?“喂!你怎麼了?”
詩詩不理我,只風風火火的跑到我的面前,將一隻已經涼透了的肉包子塞到了我的嘴裡,也不管我是否吃的下去,只是一個勁的死命往裡塞,在我幾乎被噎死的空蕩裡,一杯涼水又被灌了下去......
繼而一陣風似得,詩詩又刮出了房間。
“咳咳......”我被噎了個臉通紅,一度以爲自己會喪命於一只包子的手下。
“咯吱......”又有人進來,不過我已經沒有心情去看來者何人了。
“伸舌頭翻白眼?”一個黑影在我牀邊坐下:“顧君珏,你又在搞什麼名堂?”
我沒理他,繼續執着的伸舌頭,真不是裝的,我是真的快被噎死了!
楚譽還算是有良心的,伸手將我拽了起來,另一隻手則在我背後輕拍幫我順氣,而我也毫不見外的順勢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咳個不停。
“嘎吱”一聲,門外又有人來,卻沒有聽到預期的腳步聲。
我一邊咳嗽一邊擡頭用憋紅了的淚眼向門口望去,只見以詩詩爲首的四個人正呆呆的望着我與楚譽,而他們手裡端的正是我所提出的黑暗料理,還別說,一股小風吹進來,那些湯啊,羹啊的味道還真香。
詩詩愣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睛裡隱隱藏了殺氣。而我得意的嘴角快要飛到天上去了,便更加變本加厲的將楚譽抱得緊緊的,直到我也感受到壓迫感我纔不情不願的鬆手。
被這麼多人紅果果的盯着,楚譽想沒反應都難,此刻回過頭去,詩詩便在我面前飛快的上演了變臉戲碼,一張笑臉嬌嫩的快要掐出水來。
“恩公,你看我光顧着在廚房爲你準備晚餐,都忘了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了......”她說着步態優雅的引着三個小二將酒菜依次擺放在桌上,又看向我道:“方纔姐姐一直喊餓,詩詩便買了些姐姐愛吃的東西,想必此刻姐姐已經不想再吃其他東西了吧?”
我心裡一合計便知道她的小心思,她辛辛苦苦做給楚譽的飯菜自然不希望我從中插一腳,當然這也正合我意。不過我若是很乖覺得答應了她的提議,她反而會想到這其中有詐。
“切,本姑娘纔不稀罕你做的飯菜。”我說完做委屈狀用下巴在楚譽的肩膀上碾壓着:“我說她幹嘛給我塞包子塞得那麼積極,原來是後面藏着好吃的,不想讓我吃啊!”
楚譽哼笑了一聲,伸手一推我便直直的摔到了牀上:“誰叫你那麼貪吃?一個包子也差點把自己給噎死?”
“我……”我氣結,別過頭不願意搭理他們。
我算是看出來了,楚譽分明就是和那個詩詩是一夥的,兩個人和了夥的唱雙簧坑我。哼,你們這對狗男女,去喝你們的濃情蜜意湯吧!
“恩公,這湯涼了就不好喝了,你快來嚐嚐吧!”詩詩盛了一碗湯羞答答的朝楚譽招手。
對啊對啊快去喝你們的湯吧,喝完頭髮掉光光,莫叫他人愁斷腸……
牀邊一輕,便見楚譽真的過去喝湯了,我饒有興趣地轉過臉去看,不知道這神仙吃了人間的黑暗料理究竟會效果如何?
“詩詩,你家恩公吃飯有個習慣,就是吃飯之前必須有人先試吃,要不然誰知道這飯菜裡面被人放了什麼東西?”我對她眨眨眼很真誠道。
我這個人還是很恩怨分明的,有仇不報可不是我的風格。
詩詩果然中招,慌慌張張的也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用勺子撩了撩便要喝下去以證自己的忠心。
卻不想勺子剛擡起來碗便被楚譽劫了去,然後便見他朝我這邊走來。
“顧君珏,我的確有這個習慣,不過我記得每次爲我試吃的人都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