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漆黑一片,我擡頭看不見被黑雲遮住的月亮,唏噓一聲,這老天也太會應景了些,不過,嘻嘻,我低頭看和夜色融爲一體的自己,好刺激哦!
“走吧。”我哥一聲令下,我們一溜人便混進了夜色裡,覺得有什麼東西分外扎眼,我歪頭,看身邊的人:“哎,你們怎麼都不穿夜行衣!楚譽眼很尖的,你們這樣會被發現的!”
沒人理我,小西白了我一眼:“我們是去捉鬼,又不是去做賊。看你這打扮,平日裡沒少幹過壞事吧?剛纔我看你們家牆頭都快被磨禿了,難不成前些日子城裡盛傳相府千金翻牆會情人的事情是真的?”
“我……”我當然不能承認:“那是我哥翻得,只有他那個浪蕩子纔會翻牆會情人。”
我哥回頭看我一眼,那怨忿的小眼神在夜色中格外扎眼,我趕緊改口,拍着小西肩膀嘆氣道:“你知道我們家財大氣粗,位高權重,總會有那麼幾個人看着眼紅,時常想着到我家順些東西去,可憐我們家牆頭不知道被樑上君子羞辱了多少次了……”
小西哼了一聲:“我勸小姐還是請人把府牆修高吧,若不然哪天樑上君子變成了採花大盜那可完了。”
“你!”本小姐給你點面子你還蹬鼻子上臉了,奈何人家根本不想搭理我,三兩步便走到了最前面,倒是鼠爺樂呵呵的遞給我一張靈符。
“小姐,老道看你近幾天命裡要犯爛桃花,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把老道這靈符貼在牀頭七天,保你爛桃花變好桃花,喜事連連啊!”
我看着那靈符,爛桃花?難道我爹想隨便找個人把我嫁了?不行!我把那靈符裝進懷裡,不管是什麼桃花,我都有必要避一避。
摸到衡府門前,小北先趴在門縫裡查看了一下,然後跑回來對小西彙報情況:“一點動靜都沒有,跟座死宅一樣。”
府裡就楚譽一個會喘氣的,沒動靜當然不奇怪。我沒答理那神經姐弟倆,殷勤的跟着鼠爺把衡府牆上門上貼滿了他那種黃色的紙符,鼠爺說這種符可以把府裡的妖魔鬼怪困住,讓它們出不來,然後我們好甕中捉鱉。
我讓鼠爺別說那麼難聽,楚譽還在裡頭,我不能讓他當鱉啊,鼠爺給我賠笑,說這玩意困不住人,楚譽自然沒事。
我聽鼠爺的端了一罈黃酒,他讓我把這酒圍着衡府牆根撒一圈,說是這樣纔是萬全之策。
蹲在地上摳酒封的空當裡,砰的一聲巨響在我耳邊炸起,我擡頭,小西早已將衡府大門一腳踹了開,只見她歪頭不屑的看了鼠爺一眼:“等你把這東西撒完,裡面的妖物早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氣極,跳起來就要罵小西,我們是到別人家捉鬼的,不是在自己家,她這一腳把楚譽的門踹壞了不說,關鍵是這麼一來,楚譽不就發現我們了嗎!
我哥倒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扯着我的領子便和小西小北進了院子,我只好在半空裡扭頭讓鼠爺自己倒酒吧。
“好複雜的氣息……”小西站在桃花樹下,皺着眉頭掃視着衡府內的佈置。
衡府已經不像我昨夜來時的荒廢樣子,真不知道楚譽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一天裡便把衡府裡的花草亭閣收拾的利落。
小西說這裡的氣息複雜,而我使勁兒嗅了嗅也只能聞到淡淡的花草清香,很奇怪,我不相信我的鼻子會沒有小西的好用。
小西瞪我一眼,並不想和我解釋什麼,倒是小北一臉呆萌的樣子吸了吸鼻子納悶道:“姐,我長這麼大還沒碰到過這樣的氣息,亦正亦邪,好像又很好聞的樣子。”
我看看我哥,我哥抱着胳膊一臉沉思狀,我知道他在裝深沉,實際上他和我一樣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小西讓我直接帶她找楚譽,說是若是府裡真的有東西肯定要在楚譽身邊纔對,我立馬想起了楚譽的那幅畫,便帶他們闖進了楚譽的書房。
一路在衡府轉了半天,卻沒有看到一間屋子點着燈,我有些害怕楚譽是不是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推開他的書房門,點燈,無人。
我們四個人在他的書房裡亂翻,除了找到一些書稿畫稿以外,那幅兩百年前的舊畫卻怎麼也翻不到,難道楚譽把那畫又藏起來了?
“在外面!”小西忽然一聲大喊便破門而出,我忙跟着他們跑出去看,結果卻只看到穿着青灰色道袍的鼠爺蹲在地上研究着什麼。
“老頭,你搞什麼鬼?”小西繞到前面,忽然就瞪大了眼睛興奮道:“這,這是花靈?”
老頭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幾隻花靈被老道的黃酒薰暈了,不然你們以爲就你倆這點微末道行能見到這樣稀奇的東西?”
小西切了一聲:“我們來是捉妖的,這裡既然有花靈肯定就有妖物!”
鼠爺搖頭:“那可不一定,這塊地應該是個靈地纔對。”
我跟在他們屁股後面什麼也看不見,什麼花靈,是妖精嗎?我好想看看,幸好小西站了起來,我才得以鑽了進去,腦中早已做好看一眼我便大叫一聲用以宣泄自己的恐懼的準備,卻在看見那些小東西的時候意外的暖的我心都快化了。
“這,這是精靈嗎?”我指着那些噗閃着薄翅的透明小孩叫出聲來,那些小東西只有小拇指那麼大,穿着桃花瓣裁成的裙子,被鼠爺圈在一片樹葉上喝多了一樣打轉,我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東西,伸出手指就想碰碰它們,卻被小西的一聲大叫嚇得縮回手去。
“誰在那裡!”
我擡頭,高閣之上不知什麼時候點起了燈,大紅的燈籠垂在檐角把夜色染成詭異的紅,閣樓上的窗戶開着,一抹淡紫身影一晃而過。
是楚譽。
“站住!”小西先反應過來衝上了閣樓,我哥他們緊隨其後,而我本來已經追上去了,後來捨不得那幾只花靈,我又返回來把那幾只花靈捧在了懷裡才上了樓。
等我一步一喘的爬上了樓,我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其實我也可以說我什麼都沒看到,因爲站在門口的這幾個人嚴重影響了我的視線。
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我看到楚譽在不慌不忙的收拾東西:“楚譽哥哥,你幹什麼?”
楚譽擡頭對我淡淡一笑:“我準備走了,去找神樂。”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院子裡有花靈你知道嗎?”小西先發制人。
楚譽看向我懷裡睡的一塌糊塗的精靈,不以爲然:“這種精靈是最低級的靈體,一般古樹裡都會修出這樣的靈體,你如果去相府找找,說不定也會找到花靈。”
“公子的氣度絕不是一般人物,不知老道可有幸得知公子身份?”鼠爺又捏起了他的小鬍子。
“不可。”楚譽淡然道,小西立馬就嗤笑出聲:“老頭,沒看出來人家不願意理你啊!”
鼠爺被楚譽掃了面子,立馬把目光投向我哥,而我哥卻一直盯着楚譽:“楚譽,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昨天夜裡我妹妹在你這裡出了些事情,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能坐視不理,我妹妹說在你這裡看到過一幅古畫,懷疑你是被畫裡的女鬼迷了心智,所以今天我帶了除妖師來看看,希望你能把畫拿出來。”
“沒有什麼古畫,令妹昨晚也不曾在我這裡。”
楚譽沒有看我,我擡頭看我哥一眼,眼睛便蒙了一層水霧,楚譽說謊,我雖然記得不很清晰,卻能夠確定昨晚的事情並不是夢,楚譽這樣說,是不是覺得承認了這件事,他會很丟人?
我哥轉身對小西他們三人揖了一禮:“勞煩三位先行避讓一下,我有些私事要問楚公子。”
我垂着眸子看着他們三個人不知所以得退了出去,我哥便拉開我脖子上纏的絲巾,我有些窘迫的不敢擡頭。
“你說昨夜沒見過我小妹,那你告訴我,這是從哪來的?”我哥瞪着楚譽,將我的絲巾握的褶皺,我哥生了氣。
楚譽看着我脖子上的那塊淤痕愣了一下,卻並不想解釋什麼:“我會離開宣德國。”
“楚譽!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我要你對我妹妹負責,否則,你別想這麼輕鬆的離開宣德城!”我哥怕外面的人聽到,刻意壓低了聲音,而我完全沒有想到我哥會提這樣的要求,我只是想幫楚譽走出困境而已。
“哥!”我拉住我哥讓他別這樣,我哥反而把我一把推到楚譽面前:“你好好看看,別人可以說我妹妹如何不檢點,但是你,楚譽!你不可以!”
“哥,我說了不是他弄的!”
“好啊,”我哥掃了我一眼:“小妹,你真以爲哥會相信楚譽被鬼纏住了?今天我叫他們幾個過來,就是想看看楚譽你!”我哥指着楚譽:“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我早說過,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你動了我妹妹,我顧逸飛第一個饒不了你!你現在要麼拿出那幅畫讓我們看看,要麼就娶了我妹妹。”
“哥,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幹嘛這樣說!”我轉身看向楚譽,眼淚便抑制不住的淌了滿臉:“楚譽哥哥,我昨天確實看到了那幅畫,你跟我說那是你的妻子,可你告訴我,平元一十八年,衡弄文感懷神樂作於半荷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妻子活了二百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