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已一個人形單影隻地回去了,玉惜問起小蝶,他隨口回說,“她走得累了讓我背,我不肯她就自己回了橘那裡。”
橘立刻接話說她等會替小蝶帶晚飯回去,玉惜沒再起疑。
晚飯後彤彤實在無聊了,蘇已指示了她在哪裡能遇上天師門的青年才俊後,順帶趕走了橘,而後不恥上問了朔狐,關於翟的事。
在廚房準備晚飯時玉惜跟他提過一句,他心裡大概有數,準備聽聽看朔狐故事裡的真假比例。
“翟在兩千年前替人界帶來了和平,此後一千年一直被尊爲道家第一人,直到你作爲長生輪迴的那一世。”
芙草曾經這麼說過,說妖王找上了當時作爲道家第一人的長生作對手。當時蘇已嫌她賣關子說太多廢話,如今卻是佐證了朔狐的話。
“你猜他會不會怨恨你,嫉妒你,甚至想要毀掉你?”朔狐進一步挑撥。
蘇已果斷搖頭,“我猜他不會。”
朔狐哈哈大笑,這一世的他真的好坦誠,甚至算得上陽光開朗,“他雖然沒有,心底裡不可能沒有一絲偏狹,這你總不會反駁吧?”
“那又怎樣?人有七情六慾是常理之中,有點陰暗齷齪的思想又怎麼了?”
朔狐點頭,他這麼看得開倒是這些年來的造化,雖然千年前,他也從旁人口中,聽到了長生對此事幾乎一樣的看法和態度,“我知道你去看過成仙之所,你肯定已經想到了,卻不想相信,是嗎?”
蘇已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成仙之所的事?”
朔狐搖頭,“我只是知道一些別的事,所以有了一點自己的推論,你見到了,應該知道那是一個陣法。這三界內,使用陣法的,只有你們道家。”朔狐到後來就越說越慢,爲了起到強調的作用。
蘇已看了玉惜一眼,“是又如何?”
“在這世上能使人成仙的陣法,需要怎樣的人才能結成?而且要保存幾千年,又需要如何做到?”朔狐點到爲止。
“就算是翟結了那樣的陣法,又如何?”
朔狐看他還想回避,又剖開了另一層,“他?你什麼時候這麼看得起他了?千年前的長生,可是一副放眼三界唯我獨尊的性子。”
玉惜嚇得一跳,雖然她感覺蘇已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也不至於那麼猖狂吧?若她知道蘇已跟鳳凰已經動過手,就不會這麼想了。
蘇已明白了朔狐的意思,“你是說,是我結的那個成仙法陣?”
“我沒有證據這麼說,但我想不出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那種事。”
自作自受。蘇已終於知道什麼叫自己種下的因,自己吃下的果。
看他接受了這個說法,朔狐接着說了下去,“你肯定不是自己想結那個陣,你猜是誰騙了你?”
“按你的說法,這世上沒人能騙得了我。”蘇已頂了一句,心裡已經有數。不管因爲什麼原因,翟可能在某一世和他一起做了那個事,這應該是可信的事。
“就算那個翟和…蘇已的前世一起結了那種陣,那也不說明翟是個壞人吧?假使是他作怪,他爲什麼要那麼嚇我?”玉惜接口把聊天順了下去,再讓他倆聊下去,感覺要掐起來了。
“你問的很關鍵,他嚇你是爲了什麼?”朔狐順着引導了玉惜的思路。
玉惜繼續說了下去,“他不想要出生?不想要回到現世?”
蘇已給了她一個“看把你能的”的表情,“你不是還想告訴我,翟被你封印,還是他自己求你的吧?”
朔狐好笑,“至少,他想要消失在人道輪迴裡,是他親口說的。”
蘇已頭大,“爲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蘇已發現,朔狐這個人很有意思,他自己想開口說話時,說的大半不是瞎話。
“我只是怕你想岔了,冤枉走些彎路。”
朔狐說得誠懇,蘇已卻是一萬個不信,嗤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想要這個孩子,就當我提前給你提個醒,你多留個心眼。”朔狐退了一萬步。
蘇已似笑非笑看着他,“我一直就有個事情想問你,你不會把我當成朋友了吧?”
朔狐扶了玉惜起身,毫不客氣嘲笑了他,“再過一萬年,我跟你應該也沒有這個緣分。”
“那我就放心了。”蘇已回敬了他一句。
“每日飯後走一走,散散心,不要操心太多,這樣對身體好。”朔狐扶了玉惜往外走去,這麼貼心說了兩句。
蘇已對相攜而去的兩人唯有目送而已,起身收拾碗筷時,手上一用力,碗疊在一起時重重磕了一下,發出一聲鈍響。
朔狐稍微回頭看了一眼,對於蘇已這樣彆扭鬧脾氣的小性子很是好笑,笑着繼續跟玉惜說了些日常瑣事。
那晚彤彤沒有回來,玉惜爲了等她在門外陪朔狐聊天到很晚,直到蘇已強行帶了她回房睡覺。
蘇已知道彤彤晚上不可能回來,因而如舊上了牀,玉惜在黑暗裡看了他好久,最後默默轉身背對他睡了。
隔天彤彤帶了鍾逸過來,蘇已給了她一記眼刀。
“呆瓜我好想你!”鍾逸回了自己的地盤,立刻放開嗓門膈應了蘇已。
“十一最近怎麼樣?”
鍾逸挑眉,他師兄這是要騙誰,他都回來了能沒去看過門主?
“師父心情不太好,張明雲心情還不錯,我媽跟我妹關係忽然緩和了,呆瓜你做了什麼?”
“你再那麼叫一次試試。”蘇已怒了。
“你不是叫我逗逼叫得挺歡,大家你來我往禮尚往來不好嗎?”
“那是因爲你真的是個逗逼。”
“說得好像你不是個呆瓜似的。”
“別逼我對你下狠手。”
“說得好像我怕你似的。”
……
玉惜忍不住破了功,沒捂住笑出了聲。朔狐也是看得有趣,兩個男人鬥嘴雖然不養眼,但看蘇已跟人拌嘴真是別有一番意趣。當年那個跟所有人都說不上話的冷情男子,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世會有這麼相好的師兄弟。
鬧了一陣子鍾逸跟玉惜也寒暄過後,喚了他師兄陪他去溪邊釣魚,玉惜行動不便,而且她最好是少出門比較安全,因而滿臉羨慕地看他們去了。
橘這天沒過來,小蝶也沒,玉惜納悶這事時,彤彤神清氣爽地說,“她估計覺得悶在這裡沒意思,出去外面閒逛了。”
彤彤好奇問了朔狐一些妖的事,主要詢問哪些種類的妖比較帥,還有那方面格外厲害。玉惜捂着臉去找了點活幹,稍微躲開了他們。朔狐倒是面色不改認真給彤彤解說了些,還代替白狐邀請了她有空去妖界參觀旅遊。
“這個前妖王脾氣不錯,比白千湖還好上幾分。”鬧完朔狐後,彤彤跑去跟玉惜說悄悄話。
玉惜給彤彤說明了小白的真實名字,不過彤彤絲毫不在意這個。
“這裡是道家,他們應該都能看出來你不是人,你昨晚沒出事吧?”雖然看她氣色很好,玉惜還是有些小擔心。
彤彤捂着嘴陰惻惻地笑,“哪有都看得出來,鍾逸那個傻妹妹不就看不出來,他們那多了去的笨蛋,我應該還能待一陣子。”
玉惜滿頭黑線。
“就算是些修道的人,果然還是很需要愛的滋潤。”彤彤繼續自己的論調。
玉惜選擇沉默。
她只要蘇已在身邊就好,可是不知爲何就是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樣的日子,怕是過不長了。
現在還只是朔狐,但怕是過不久,小白也會來湊熱鬧,還有那個有着女人名字的仙君,他們就這樣從仙界跑掉了,恐怕會後患無窮。
隔天,鍾逸帶了月瑤來,月瑤見到玉惜眼淚汪汪了好半天,終究沒落下來,開口問了她好不好。
“可算說話了,我妹扮演了快半年的啞巴,演技登峰造極,可算是無師自通的典範,若是這行走不通,乾脆去做演員算了,肯定很快躥紅。”鍾逸口氣輕鬆詼諧地說出了這幾個月,月瑤艱苦守密的情形。
玉惜很是感動,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拉着月瑤的手說了句,“你對我的好我都記着的。”
“不算什麼。”月瑤搖頭破涕而笑,“你們才辛苦,尤其是惜姐姐你,懷着孩子還要東奔西走,師兄肯定又不知道體貼你。”
“不會,他對我很好。”玉惜沒再多說蘇已的事,他生活上倒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就是精神上不太關照她,尤其是對她的示好總是視而不見和迴避。
第四日沒人來叨擾,連彤彤都在過午後就去約會了,玉惜纔再次想起小蝶來,這回蘇已說他去橘那邊看看,回來告訴她小蝶許是跟橘一起走了,或許是好奇橘的工作,跟去湊熱鬧了。這倒是小蝶會做的事,對她沒有先來說一聲,玉惜稍微有些在意,後來就沒再多想。
第五日芙草出來活動了一天,打趣了蘇已不少次,倒比朔狐和玉惜說話時要熱鬧些,彤彤仍舊未歸。
第六日下午彤彤就鬱悶地回來了,說她居然被個小道士給甩了,痛罵了好一陣子,芙草看到她回來就早早換回了朔狐。
第六日晚間,白狐來了,看到朔狐時,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
“到底是年輕,耐性還需要磨練。”
白狐小聲嘀咕句,“您以前對螢,不也是一刻見不着就到處找。”
長脾氣了,朔狐讚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已本就在房裡地上睡,看白狐進了門瞧玉惜,半天不想動,起身拉了他出去,三個男人在門口排排坐着發呆。
最後蘇已去屋後挖了兩壇他師父埋的酒,賞給了先後兩個妖王。
朔狐和白狐說着妖界的閒話,喝着酒,幾個來回還是拖了蘇已下海,灌了他一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