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翼楠讓其他人先回去, 他想走一走,靜一靜,江朝露很擔心他, 則一直跟着他。來沅安的時間並不長, 對於沅安的大街小巷, 江朝露早已熟悉。以往在京都, 無聊之時總會有一些官員家眷邀她一起逛街、遊玩和賞花之類。爲了不博人家的顏面, 她也會選擇性參加一些。不過她都只是去當陪襯,儘量讓自己關注點降低。冷嘲熱諷的人依舊不少,每一次去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後來, 裴翼楠實在看不下去,硬是不讓她再去。久而久之, 便沒人再邀請她。
當來到沅安的第一天起, 對這裡她是由衷喜歡, 沒有京都的虛情假意、冷嘲熱諷。百姓更多的是對生活的熱愛以及淳樸的內心,見了面也沒有那些阿諛奉承。
在這樣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 裴翼楠握住她的手,她彷彿能夠聽見裴翼楠有力的心跳聲和均勻的呼吸聲。
每當裴翼楠遇到過不去的坎,或者艱難的事,他都會出現在這樣寂靜的夜晚。當世間萬物沉寂下來之時,他的心也跟着沉寂下來, 他會靜靜的思考有些忽略的事。
江朝露想要開口告訴他一個好消息, 卻又不知道如何告訴他?
“裴翼楠, 我…….我……”支支吾吾半響, 都沒說出口。她沒說出口, 裴翼楠也沒精力問她。
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在回去的路上江朝露兩人居然碰見了趙鴻鵠。江朝露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地, 就連裴翼楠也是如此。
只見趙鴻鵠身旁跟着一個人,身穿披風,帶着斗篷。看身形和個頭跟他差不多高,看起來應該是一名男子。江朝露歪着腦袋上下打量,加上趙鴻鵠做出一副不許偷窺的模樣,根本看不清樣貌。
在這烏漆墨黑的夜晚,難道是賞月還是看星星?江朝露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又擡頭望了望天空,確定什麼也沒有啊。
街上早已沒了行人,而兩邊店鋪也全都關了門,無論她怎麼想都覺得趙鴻鵠看起來不正常。
趙鴻鵠一見裴翼楠,渾圓敦厚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嘲熱諷的笑,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說道:“喲,這不是裴大人嗎?這麼晚了,還有心出來閒逛?”
裴翼楠決定不理他,拉着江朝露繼續往前走。誰知趙鴻鵠偏要故意激怒裴翼楠,“裴大人,這麼着急幹嘛呀,以往的裴大人可是很厲害的,怎麼成啞巴了?”
趙鴻鵠對裴翼楠一直積怨頗深,所謂殺妻之仇不共戴天。看來裴翼楠一天不倒,趙鴻鵠就一天不消停。
“趙員外,本官勸你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要知道久走夜路的人,總有一天會撞見鬼。”裴翼楠一字一頓說得很慢,尤其是最後那句話。
趙鴻鵠何等聰明,又豈會聽不出話中之意,他根本不在乎。因爲,他知道某些人得意不了多久了。
江朝露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剛要反駁,裴翼楠拉住了她,對她搖搖頭。
不想,裴翼楠換了一副臉色對趙鴻鵠說道:“趙員外,你可認識餘邴?”
江朝露不明白他爲何要在這時候提起餘邴,動動嘴脣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只能作罷。
趙鴻鵠剛剛還平靜的臉上,在聽到‘餘邴’兩個字時,起了一絲驚慌,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了。
“裴大人說的人老夫並不認識。”趙鴻鵠滿臉橫肉的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
“哦,那就好。這個餘邴啊,就是個地痞流氓,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還惹來殺生之禍,幸好生命無憂。”裴翼楠故意將聲音拉得老長,說給趙鴻鵠以及他身旁的人聽。
“保護百姓,不就是官府的事嗎!裴大人,辛苦啦!”趙鴻鵠故意客套的說起這話,心裡恨不得將裴翼楠千刀萬剮。
“哈哈哈哈……趙員外客氣了,不過,光憑本官一人之力可有些勉強。要是遇上心術不正之人,就是有十個清官也不夠折騰的。”
兩人之間火藥味越來越濃,江朝露看得心驚。
“裴大人,查案歸查案,身體要緊。老夫還有要事,先行離開。”趙鴻鵠說完,灑脫離去。身旁之人趕緊跟上。
望着那抹黑影,直到消失才往回走。
江朝露側臉看了一眼裴翼楠,又低下頭看着地面,“你說趙鴻鵠身旁的人到底是誰?捂得那麼嚴實,生怕別人看見似的。看他的嘴臉,我就覺得噁心。”江朝露說完做出嘔吐狀,伺機伸了伸舌頭,逗得裴翼楠也跟着樂。
“是人是鬼,我都不怕,他能奈我何。”
說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回府之後,已是深夜,裴翼楠將江朝露送回房之後,準備離開。江朝露見狀,叫住了他,“這麼晚了,你不準備睡覺,還要去哪裡?”
裴翼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我去看看柳蒙醒了沒?”
“我跟你一起去吧。”江朝露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拉住裴翼楠的手就往前走。
裴翼楠只好答應她,兩人並排走在走廊上,裴翼楠手裡提着燈籠。此時突然一陣微風颳過,燈籠被吹滅,走廊上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此時,江朝露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脊背也跟着發涼,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很快耳邊再次傳來風聲,呼嘯而過,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被裴翼楠一把甩開,一把明晃晃的刀,直接插進了一旁的柱子上。
可惜,她還沒機會發抖,刀劍再一次襲來,裴翼楠再一次推開她,跟刺客周旋起來,她嚇得驚聲尖叫起來,要知道裴翼楠根本不會武功,看黑衣人人數在五個以上,裴翼楠哪裡抵擋得了,眼見有黑衣人再次盯上她,她慌慌張張的跑起來,邊跑邊喊,“來人啊,有刺客,快來人啊。”
白玉簫剛睡下,聽見呼聲,一跟頭翻身下牀,趕來救援。江朝露被兩名黑衣人追逐,她早已嚇得失魂落魄。當看見白玉簫的那一刻,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箭步般的衝上前,一把抓住他,躲在了白玉簫的身後。
其他人聽見動靜也趕了過來,人多勢衆,黑衣人並未討到好處,也不戀戰,很快便撤離了。好在江朝露跟裴翼楠兩人都沒受傷。
這撥人不知道是衝裴翼楠來的,還是因爲其他原因?餘邴沒死的消息,放出去之後就遭遇這樣的事,會不會是幕後之人想要確認一下,是真是假?
江朝露坐在牀上對於剛纔驚魂一幕,心有餘悸,腿也跟着抖得厲害,肚子又是一陣隱隱作痛。
裴翼楠吩咐清雅熬了安神的湯給江朝露送過來,她發抖的手端起湯碗,還沒來得及喝,就感覺肚子疼痛感加深,只好咬着牙將碗遞還給清雅。清雅見她臉上表情很不對勁,剛剛還好好的,轉瞬間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虛弱得厲害。
清雅放下碗,關切的問道:“夫人,您怎麼……”
話還沒問完,江朝露已經向後倒去,清雅嚇得六神無主,大聲呼喊道:“夫人,您怎麼了?”
裴翼楠剛從書房出來,就聽見清雅的哭喊聲,他趕緊衝回房間,見暈倒在牀上的江朝露,以及不知所措的清雅。
他跑上前抱起江朝露,慌亂之時,趕緊掐住她的人中,又對清雅吼道:“還不去請大夫,杵在那裡幹嘛?”
這時清雅才反應過來,趕緊跑去請大夫。
江朝露覺得自己很困,眼睛怎麼也睜不開,眼皮重得厲害,可是有人搗蛋偏偏不讓她睡。正當她掙扎之際,聽見有人在喊她,‘小露,小露’這聲音溫柔如風,讓她整個人心情舒暢不少。
這時候,她纔看清自己所處的地方,一片樹林裡,周圍濃霧聚集,只有她一人。
環顧一圈,尋找聲音來源,有個人影漸漸向她靠近,當那人走進之時,她纔看清,正是白玉簫。她對着他笑笑,便走向他。
“簫哥,怎麼是你?”
然而白玉簫並沒理會她,直接從她身旁走過,絕決的樣子,讓江朝露心裡很難過,她接着又喚了一聲,‘簫哥’沒想到從濃霧裡面再次走出一個人來,那個人又是白玉簫。只見他一雙眼眸轉盼深情,盈盈一笑,也感染了她。
江朝露很奇怪,爲何會有兩個白玉簫,她看了看這個再看看另一個,令她分不清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白玉簫。
她擡頭望天,有種無助之感,想要認出誰纔是真正的白玉簫。不過,還未來得及,兩人便消失不見,只留下她一個人站在迷茫的濃霧裡。
聲音再次想起‘小露,小露’這一次她聽清是誰在叫她,是裴翼楠。她心下一喜,激動的在樹林裡奔跑起來,想要找到裴翼楠,誰知沒注意到腳下,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頭剛好不偏不倚的磕到一棵樹幹上,暈了過去。
悠悠醒轉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裴翼楠的臉,見她醒過來,裴翼楠才鬆了一口氣。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喊道:“小露,你終於醒了。剛纔簡直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大夫剛剛來過,說你懷孕了,身子虛得很,你要好好休息。你也是,懷孕了都不告訴我。”面對裴翼楠一連串寵溺的責備,江朝露哪裡有精力回答。
裴翼楠說了一大堆,臉上更是掩飾不住的激動。他最近一直爲案子焦頭爛額,幾次想要告訴他,都還沒來得及。
“你高興嗎?”江朝露抿了抿嘴脣,看着興奮得像個孩子一般的裴翼楠。
裴翼楠點頭如搗蒜一般,高興的喊道:“我要當爹了,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