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的外域經常處在羣雄逐鹿的時期,婚姻一向是政治的籌碼,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便是內域,在如今的玉龍王朝,各方國出於戰略目的,仙家大族首領包括地方侯伯,也仍有替族中子弟早早定下姻親的例子。
九天十地有的是這種事。
對於大多數神聖、仙真來說,以聯姻的手段作爲拉攏勢力的一環,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可是,仍有一部分,卻不這麼認爲,其中就包括月神‘月亮王’。
子女的婚姻皆是一手包辦。這在其他仙神看來,太不像話了。
如果是一般女子,自然也就認命了。可要命的是,仲月文不但生來仙姿玉貌,還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子。
文曲星是她的老師,鶴仙子是她的玩伴,她的感性、多情,很不幸的讓她在出嫁之前就有了自己的戀人。
輕輕搖盪柏舟,在河漢中漫遊。憑靈以降凡間,離開生我的母親,尋尋覓覓。頭髮飄垂的少年,是我鍾愛的侶伴,相將誓死不另求!
離別自然是悲苦的。
怕又是銀靈子彈奏的樂曲,他不能與心上人雙宿雙棲,傷心着自己,又傷心着別人!
今日遠嫁,兄長們忙於戰事,只能送到十地的九壘。直到遠遠望不見各方的人影,眼淚才都紛如雨降。
少女身着鳳冠霞帔,卻望着燕子飛翔在天上,自由地舒展翅膀。
都說雲無常,卻是風無定。
有了堅定的愛情,少女便決定終日沉默寡言,在她心裡,身子管不住心。
……
迎親的隊伍是百兩彭彭,八鸞鏘鏘,送親的女家親眷亦祁祁如雲,一片光鮮。
“雲裡金剛到,送子母錢一對。”
“保送仙翁到,送龍肝瓜兩隻。”
“衛瀟天神到,攜白璧一對。”
“九壘地祇‘龍且’到,攜參果九個。”
“北海散仙‘落壓’到,獻蚌珠七顆。”
“狐仙谷‘妲乙’到,攜火棗三枚。”
“驪連氏‘黎姜’到,贈人間八駿。”
“水族龍女到,送碧簪一支。”
“嬴家秦皇到,送隨身仙府一座。”
“……”
“泰皇陵碧霞元君到,送虎尾履一雙。”
“中天庭鶴仙子到,送蒹葭七葉。”
“河漢文曲星君到,送硃筆一支。”
“上古皇族周家‘姬焉支’到,送陶像一對。”
“軒轅氏‘石礅’與‘木苗’二神到,送香蜜兩罐。”
“和合二仙到,贈湯圓一碗,送子觀音圖一幅。”
“桂宮張仙到,送桂花果、葡萄、石榴若干。”
“採蓮童子到,送來蓮花、蓮藕、蓮子蓮心。”
“十二生肖‘子鼠’到,落花生一葫蘆。”
尼瑪,鼠仙這是被打下過凡塵了麼?禮物帶的這麼寒酸!接待的小仙都一臉懵逼。若非對方有請柬,就安排他去偏殿了。
……
堂上歌唱用琴瑟,堂下奏樂則用鐘鼓。有禮官送上祝福:“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女如柔荑的手被另一人牽着,如凝脂的臉上不見笑容。
“一拜天地。”
殿堂內座無虛席,衆仙神在宴上看着這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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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的日子,多笑一笑。”月神在上首,遙遙地這樣要求。
她尊重他是父親,點頭而不作答。
女兒是露出了笑,可看上去很苦澀!月神見狀皺起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示意旁邊的月老繼續。
你像風一樣無定,一會兒笑,一會兒罵,一會兒鬧,自以爲很了不起嗎?在少女心裡,深深地感到不應屬於父親的可悲。
……
沒有凡間某些地方的紅蓋頭,少女就這樣直直地注視着對方。
我無法愛這個人,卻沒辦法離開他。
沒有愛情,哪會結下愛情的果實。
爲什麼身份地位這些會始終無法廢棄?連仙神也得被緊綁着。
綠色的嫁衣裡面,裹着黃白的衣服。我或許會過着以前的日子,卻把你留在了遠方,心裡的哀傷啊,何時才能停止。
以後,以後怎麼辦呢?
……
混沌中,佈滿灰濛濛的霧氣,偶有星辰閃爍。某片塵埃中,煙濤仙人正在運功。
天地成於元氣,萬物成於天地。
氣之極也,稱‘太極’,世之無形,稱‘大虛’,合則稱‘太虛’,以道運行。待陰陽生,二氣至極,按三極‘一大兩中’的矩法,乾坤世界幻化。
靈界在混沌中一如衆星捧月,其附近的‘虛無自然之界’,更是令許多懂‘虛空挪移’的仙魔想出去都艱難無比。
距離靈界近的混沌星辰大多有了主人,而離靈界遠的地方,又可能藏有毀滅一族與邪魔生命等諸多異族勢力。無盡歲月積累下來的經驗,讓煙濤仙人不會輕易將自身置於危險之中。
遠處有濤聲傳來。
“煙濤金仙。”
近前一道黑影在塵埃中映出。
煙濤仙人瞥了一眼黑影,面無表情。他討厭這種正思索着卻被打斷的過程,以往哪裡能忍,可現在他受制於對方。
“有話請講。”
黑影有些驚訝,沉默了一會,說:“金仙,如今赤練公主得了你的命簡,天機遮掩已無多用,你尋何處落腳?”
“女君和尊主尚且態度不明,煙濤緣淺,暫待二者如何。”
黑影見煙濤仙人面帶謙恭地說完,不由愣了。
不對勁啊,這是煙濤以往的態度麼?以前對待大能者都是不免陰陽怪氣的,一副誰不喜歡關他毛事的樣子!
“施行混元之法要耗費不少時間,金仙如今只能慢慢等,可有考慮先隨我走?”
煙濤仙人搖頭,讓黑影挺心塞的是這廝恢復本性了,只聽其說:“我現在只有這兩條路,其他的考慮了也無用。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能幫我的怕是很少很少,比方說徹龍山的那條星蛟,不就沒在你的推算中麼!”
黑影一揮手,令四處的塵埃變化,一時間星光燦爛,道:“這是我所知道的星圖,金仙且看看,可要先繞到最外圍去?”
“原先就是沒誰收留纔去的,你現在提及,是有了麻煩?”煙濤仙人粗略看了下,又直盯着黑影問道。
“金仙知道神煞吧?”
“就是與‘元炁’提升人仙之路基礎那般,能提升神道基礎的‘神煞’?”煙濤仙人不知何故發笑。
黑影知道他笑的是什麼。
這神煞不比元炁的好。後者消耗小得很,而以神煞提升基礎後,若是施展神通,消耗不是一般的大。往往各方正神都不會選擇修煉,反倒是些窮鄉僻壤的草頭神追逐此法。
黑影似乎是思索了下,才提醒道:“金仙莫笑,神煞已經補全了後天修神之路,在我的推演中,這可了不得,說不準會動搖各方勢力根基。”
“怎麼可能?”煙濤仙人一愣,接着不屑一顧地說,“不過是添了個神人一路,能有這後果?”
“不同金仙繼續扯這件事了,混沌裡那些不怕水也不怕火的怪胎,我都列出了它們的活動範圍,金仙注意點就好。”黑影道。
“放心。”煙濤仙人尚有自知之明,既然已經離開了靈界,何必再硬闖。
黑影看不清表情,負手後消失了。
煙濤仙人看着星圖許久,臉上透出深思的神色,忽然目光一閃。他緩緩擡手,探向圖中那熾陽星所在,頓住一會兒,最終還是一把掐碎了。
“妖邪妨賢,無辜墮亡。”
混沌中的星辰,泛着清冷的光。煙濤仙人口齒清冷言語明,很快做出了決定。
……
“師傅。”
匡義三個被天雲仙人帶離冰風海,巫木終於忍不住開口。
“什麼事?”
“你幹嘛把那寶貝給人家?”
“寶物爲能者居之,你師傅我鬥不過人家,再說好男不跟女鬥。”
巫木呵呵噠。
匡義問道:“天雲前輩,億年玄冰怎會出現在地表?”
“那些是年初地動時上浮的冰衣。”
“哦,怪不得那麼薄。”
祖逖道:“師傅,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天雲仙人黑着臉,確實老嚇人了。他聞言閉上眼晴作深呼吸,一陣陰晴變換,再睜眼時才恢復正常。
他看向祖逖道:“遠兒,我今日便要帶你師兄和匡義離開,去往小世界,你尚有俗事要操勞。”
“誒?”祖逖點着頭就愣了。
俗事?
什麼俗事?
旁邊巫木好奇地說:“師傅,師弟有什麼事,我能幫他的。”
天雲仙人擺手說:“你幫不了,那是靈淵郡內部事務,前不久四族共訣於王城,讓族內未領‘齊家令’者回王城受令。”
“這……”祖逖疑惑不解。
“師傅,什麼是齊家令?”巫木奇怪道。
“靈淵四大族每五六十年,會強制性地發放一批齊家令。這令牌爲入階法寶,受令之人至少得能煉化這塊令牌。如果人在外地,王城方面就在令牌上刻有對應之人的名號,由陰間的鬼神送達,命其回去調解四族各部之間的關係,少說要耗個五六載。”天雲仙人道。
“這什麼齊家令師傅不能推掉麼?”巫木連忙跑到前面問道。
“這件事是將四族仙門的正式弟子排除在外,正針對我這種越界收徒的。”天雲仙人搖頭道。
“哦,師傅,那你說的由陰間的鬼神送達,又是什麼情況?”巫木回過頭去問。
“萬物有靈,卻非都有魂,故其死曰折。魂之不散爲鬼,人死魂飛而不散,唯有魄散,故必爲鬼。陽間凡俗生活要賺錢,幽冥之神在陰間度日,有時也會上來找點事做,來點香火錢。”
天雲仙人笑笑,露出以往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徒弟會問這個。眼見太陽已落到山後面,他遞給祖逖一物,又囑咐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