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新揮着拳頭如雨般砸在景柏然肩上,她不知道怎麼緩解心裡的恐懼,得知莫相離病危,她整個人已經陷入崩潰中。莫相離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絕不能讓她有事。
可是景柏然的反應讓時小新最終停下手,她跌坐在地上,哀哀的哭泣起來,莫相離毫無生命氣息的模樣一而再的閃現在她眼前,她很害怕,現在她除了哭已經找不到能發泄的渠道了。
池城見她發泄夠了,走過去蹲在她面前,將她摟進懷裡,給她力量。
漫長的手術,漫長的等待,正當三人都快急瘋時,手術室上面的紅燈倏然熄滅了,醫生魚貫涌了出來,景柏然連忙迎上去,急道:“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
“經過手術,已經無礙了,切忌不要讓她再受到刺激,景先生,請移步到辦公室,有些話我要私下裡跟你說。”醫生總算傳來一個好消息,景柏然鬆了口氣,又道:“醫生,孩子呢?孩子保住了嗎?”
“大人孩子都沒事,好在大人的意志力堅強,才拼命保住了孩子,但最終能不能夠保得住,還要留院觀察,景先生,請。”醫生對景柏然很客氣,景柏然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醫生,我等一下過去找你,我要先看看我太太。”
醫生點點頭先行離開,景柏然轉過身來時,護士已經將莫相離推了出來,她臉色慘白地躺在牀上,手腕上還插着針頭,上面掛着的液體因滑動左右搖擺,滑輪聲音在這寂靜的走廊上響起,“鏘鏘”地向前滑去。
時小新連忙撲過去,看着莫相離緊閉着雙眼昏睡着,再看她隆起的腹部好好的,立即鬆了口氣,她抓住她的手,感激道:“謝天謝地,你沒事了,阿離,你要快點好起來,到時跟我們一起回美國去,再也不要見那個負心漢了。”
景柏然走過來,正好聽到時小新最後一句話,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光芒冷而厲,他漠聲道:“阿離是我的妻子,她只會跟我在一起。”
時小新氣結,她狠狠瞪着景柏然,“你的妻子?我以爲你心目中的妻子是那個叫什麼洛琳的,景柏然,本來我對你挺有好感的,你爲了讓阿離開心,你願意放下架子親力親爲去佈置會場,可是經過今天的婚禮,我對你只有厭惡,不管你平常對阿離有多好有多體貼,在婚禮上你拋下她去見舊情人是事實,你沒資格當她的老公。”
景柏然眉頭一蹙,眼中利芒大甚,“時小新,我念在你是阿離的好朋友的情份上,對你一再容忍,我警告你,阿離醒了,你不準將這番話說給她聽,否則我讓你好看。”
“你要怎麼讓我好看啊,殺了我?你以爲你是古代的君王,你說一句殺了我就能殺了我,好,就算我不說,你以爲阿離是笨蛋,她沒有自己的思想,你今天這種行爲,不僅讓我鄙視,也嚴重傷害到阿離的心,等阿離醒來,你就等着被她踹去太平洋吧。”時小新對景柏然還是有那麼點畏懼心裡,可是又仗着有池城撐腰,說話也不顧忌,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噼噼啪啪地倒了出來。
“你……”
“你們吵夠了沒有,沒吵夠去一邊吵,病人還需要休息,真是的,一個是她的好朋友,一個是她的好老公,你們就是這樣關心病人的?”護士小姐中有一人實在忍不住,大聲喝斥道。
景柏然跟時小新同時閉嘴,時小新又眼神秒殺了景柏然後,然後哼一聲撇過頭去,直到將莫相離送進普通病房,時小新賴在病房裡不肯走,被景柏然拎着衣襟丟了出去。
“喂,你這人怎麼這樣,我要見阿離。”時小新拍着門板,氣得大吼。
池城閒閒地倚在牆壁上,淡淡提醒道:“小新,別吵了,再吵難保他不會將你丟出醫院。”
時小新畏懼景柏然,她脖子縮了縮,拿手指直戳池城的胸口,怒道:“哼,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麼狐朋狗友,真是物又類聚,禍害完了我又去禍害阿離,我們倆遇上你們倆,肯定是上輩子沒積福。”
池城滿頭黑線,但此刻也不與她計較,他傾身過去將她摟進懷裡,“好啦,消消氣,所謂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你不要多事,讓莫相離自己想清楚,她那麼大一個人了,知道怎麼做纔是對自己好,知道嗎?”
時小新不滿他的語氣,“什麼叫我不要多事,景柏然明明就不是一個好丈夫,他在婚禮上將阿離拋下,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就算那個死小三要跳樓尋死,在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也不該拋下阿離,你沒看到大廳裡那些女人臉上幸災樂禍的眼神啊,像我們這種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誰不是等着看笑話,他想沒想過他拋下阿離去見舊情人,對阿離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如果阿離不生氣,我也就罷了,可是你看看她氣得差點小產,我不能就這麼算了,大不了讓阿離跟他離婚,我還不信我養不活阿離跟我的乾兒子。”
池城閉嘴不再說話,心中直嘆:景柏然,自作孽不可活,我可幫不了你了。“好,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記得給莫相離留點思考的空間,她那麼聰明,一定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
“哦。”池城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時小新只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幸福。所以她一定會尊重她的決定。
景柏然坐在病牀邊上,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莫相離,這是第幾次害她進醫院了?爲什麼她跟他在一起總是受到傷害,他那麼努力的要給她幸福,可是爲什麼傷害總是要多一點?
他伸出手指想要摸摸她的臉,可是這一刻他心生膽怯,他的手指在離她的臉只有0.01釐米時停住,他的指間甚至能感覺到她皮膚上傳來的溫度,可是他卻再也不敢向前,他的手指隔着虛空勾勒出她的輪廓,他嘆息:“阿離,我到底該怎麼做,纔不會一而再的傷害你?”
莫相離沒能回答他的話,景柏然又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他看着她緊皺的眉心,還是忍不住心裡的渴望,傾身吻上她的眉心,“阿離,原諒我。”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時小新見他出來,沒好氣的道:“哼,我就不知道阿離當初到底爲什麼會看上你?”說完她側身進了病房,景柏然在病房前停了一下,然後回頭望着池城,池城衝他無奈一笑,“她的脾氣讓我慣得越來越壞了,見諒。”
景柏然看着池城身上白色的西裝與西褲上全是血漬,他目光一緊,隨後伸手輕捶了捶他的肩,“謝謝你了。”
池城一愕,然後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去,看到自己滿身的血跡,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握拳與他的拳頭碰了碰,“爲朋友兩肋插刀是我的榮幸。”
景柏然沒再說什麼,轉身去了醫生辦公室,轉個彎,就到了醫生辦公室,先前爲莫相離做手術的李醫生招呼景柏然坐下,然後道:“景先生,關於景太太的病情,我需要跟你坦白說明。”
景柏然一聽到醫生這樣說,立即正襟危坐,他緊張地看着李醫生,急道:“醫生,我太太怎麼了?”
“景太太身體並無大礙,但是貧血,這次血漏,是胎兒遇到危險發出的訊號,我們已經做了羊膜穿刺,以確定胎兒是否健康,如果胎兒不健康,我們希望你們好好考慮做引產手術。”
“引產手術?”景柏然全身一僵,不敢想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急急地看着李醫生,希望自己是聽錯了,可是李醫生卻一臉嚴肅地點頭,“對,通過檢驗母親的血液,我們發現景太太是基因攜帶者,又因她懷孕時受過重創,孩子幾乎保不住,所以這個胎兒的健康機率非常低,我們現在通過觀察與各種案例對比,初步確定胎兒是地貧兒。”
景柏然完全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麼,他傾身過去抓住醫生的衣領,急道:“醫生,除了引產手術外,還有什麼法子能保住孩子?”
“景先生,你要想清楚,如今孩子剛剛成形沒多久,如果你們不要,還可以再懷,但若是生出一個地貧兒,到時無論是金錢上還是精神上都是雙重摺磨,我們能做到的就是建議你們不要孩子。”李醫生苦口婆心道。
景柏然徹底呆住,他看到李醫生的嘴一開一合,卻聽不到他的聲音,他怎麼可能殺死這個孩子,如今這個孩子是他跟莫相離之間的鈕帶,如果沒有了孩子,莫相離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不,他不答應。
“錢我有的是,我要你保住這個孩子,孩子沒生下來,誰也說不準這個孩子健不健康,我不會冒這個風險。”景柏然陡然站起來大聲吼道,他不能失去這個孩子,更不能失去莫相離。
李醫生本還在勸他,卻不料他突然拍案而起,他到嘴的話又強嚥了回去,景柏然居高臨下地瞪着他,讓他很受壓迫,他沒辦法,只好不再勸,“景先生,我這個提議是爲你們好,你們還那麼年輕,爲何要讓自己背上這麼重的負擔?”
景柏然瞪着他,他若再說半個要打掉孩子的字眼,他立馬讓他滾回去吃自己,“我景柏然從來就不覺得她們娘倆是我的負擔,我警告你,今天這些話不許傳到我太太耳中,否則我絕不放過你。”
李醫生被他嚇得連忙答應,景柏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身出了醫生辦公室,穿過走廊,他看到外面烏雲沉沉,一場大雨似乎轉眼即至,這樣壓抑的天氣,讓他很難受。
他掏出煙,點燃重重地吸了一口,不知道是因爲吸得太急,還是心神不寧,他被那口煙嗆進了肺裡,一陣猛咳不止,事情一步步脫離他的控制,如今他更不能向莫相離坦白當初他接近她的原因了。
可是他不坦白就能保住一切嗎?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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