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離,我警告你,不要詛咒我的孩子,我現在是好心好意要救你的孩子,你若是這麼不知好歹,就讓你的孩子受盡病痛折磨吧。”洛琳憤怒地站起來,她護着自己的肚子,一副保護者之姿。
她身上明明散發出母親般的光輝,可是莫相離就是覺得她看不起她,一個女人要利用孩子來達到目的,不知道是孩子可悲還是她可悲。
但是她拒絕不了,如果洛琳肚子裡的孩子能救囝囝,那麼三個月後,囝囝就不用受病痛折磨,爲了孩子,她必須要賭上這一把,“好,我答應你,別墅讓給你住,我會從這裡搬出去。”
“不行。”
“不行。”
兩道來自不同的聲音,劉媽與洛琳齊聲反對,劉媽反對她還能理解,洛琳也跟着反對她就無法理解了,“洛小姐,我將空間讓給你,你爲什麼還反對?”
“莫相離,你以爲我傻啊,Eric現在一心撲在你們娘倆身上,你跟孩子一走,他還會回別墅嗎?所以你不能走,你必須留在這裡。”洛琳得寸進尺的道,她不傻,景柏然在辦公室對她的態度,她已經看出來,若是沒有莫相離保駕護航,她一準被景柏然丟出去。
劉媽已經急了,雖說洛琳肚子裡的孩子能救囝囝,可是讓洛琳住進來,豈非引狼入室?有句話叫請佛容易送佛難,莫相離怎麼就突然犯了糊塗?以前洛琳沒跟他們住一起,就已經興風作浪懷上了景柏然的孩子,這要住一起,還不把房頂掀了?
“太太,你不要聽她的,千萬不能讓她住進別墅來。”劉媽已經叫順了口,一時半會兒稱呼也改不過來,還是照着以前的叫。
莫相離低垂了頭,洛琳的要求很過分,她知道自己不該答應的,可是一想到三個月後囝囝將要受到的痛苦,她就心痛,再也沒有任何痛苦能比得上親眼見到孩子受苦,她咬了咬牙,強逼自己點頭,“好,如果你喜歡看到我跟景柏然之間的濃情蜜意,我又豈能不答應?”
037憤怒,揉進骨血
莫相離早就知道洛琳會拿肚子裡的孩子跟她交換條件,而她也確實將大半希望都放在洛琳肚子裡那塊肉上,要找合適的骨髓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沒等到,如果囝囝是十歲二十歲發現有地中海貧血症,那麼他們能等就等了,可是現在她那麼小,若是輸血中發生排斥反應,隨時都可能危及生命。
她實在不忍心見到孩子受盡痛苦,如果能夠早點移植骨髓,那麼她會不惜一切代價,當然也包括景柏然。可是爲何想到要成全景柏然跟洛琳,她的心就一陣陣抽痛呢。
洛琳理所當然地住下來了,她選的客房不偏不倚,正是對着主臥室的那一間,莫相離完全不將她的挑釁放在眼裡,只管推着囝囝回主臥室,將門鎖上後,她無力地靠在門背上,她竟然也會做出這種荒謬的事情來。
住在她對面的那個女人,她本是恨不得見一次打一次的,可是現在她手上卻握着能不能救囝囝的權力,她努力去逼自己接受,努力逼自己不要在意,她在心裡說服自己,“就忍過這幾個月就好,忍過去就好了。”
嬰兒車裡的囝囝似乎感覺到了她心裡的五味雜陳,一個勁的衝她笑,似乎想用自己的笑意將她心底的酸澀與疼痛都蒸發殆盡。莫相離終於還是展顏笑了。她現在絕不能垮下,因爲她一旦倒下了,囝囝就沒人照顧,所以爲了囝囝,她也必須堅強起來。
將囝囝抱起來,哼着兒歌哄她睡覺,囝囝喜歡靠在她懷裡,滿足地打着呵欠,然後眼皮無力地垂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莫相離剛纔跟洛琳鬥智鬥勇,耗的心力也不少,又因昨晚沒睡好,她呵欠連連,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整理,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醒來,外面天色已經黯下來,身邊的囝囝也不知去向,她慌忙撐身坐起來,連鞋子也沒顧得上穿,她赤着腳奔出主臥室,來到走廊上,她聽到樓下客廳傳來景柏然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他逗孩子玩,心情似乎很好。
她鬆口氣的同時腳步僵了僵,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客房,摸不準景柏然是知道洛琳住進來心情才大好的,還是因爲不知道洛琳住進來心情好。總之她背脊在那一瞬間僵硬起來,一步步慢慢走到樓梯口,從上往下看去,只見景柏然抱着小囝囝正坐在沙發上擺弄着她的小手,然後嘴裡哼着一首古老的英文歌曲。
他整個就是一個慈父形象,莫相離忍不住又憋了一眼緊閉的客房,若是他知道洛琳住了進來,不知道會是何種表情,驚喜,激賞,誇她識大體?
莫相離在樓上站了許久,久到她都要化成了雕像,直到耳畔傳來一道熟悉的嬌媚女聲,“我從來沒想過Eric會有這麼一面,原來他也是喜歡孩子的,只不過,他更喜歡男孩。”
莫相離被這道嬌媚女聲驚醒過來,她轉頭看着她,她臉上帶着癡迷的神情,如果撇開她卑劣的手段,她對景柏然的感情倒是真的,只是一段感情好聚好散,她及時放手,或許會贏來她的尊重與景柏然的愧疚,她偏偏還要糾纏,將她的感情變得卑微又廉價。
莫相離沒有理她,徑直轉身下樓,而洛琳對午時的事情心中仍有陰影,站在樓上不敢下去,莫相離的腳步聲終於驚動了景柏然,他回頭看她,臉上染上一抹溫潤的笑意,“睡醒了?我見你睡得沉,怕囝囝會吵到你休息,就帶她到樓下玩,她很喜歡這裡。”
莫相離沒有忘記自己先前纔跟他吵了一架,所以臉色不善,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坐到他對面去,恰恰這個位置正對樓上的洛琳,她猶豫了一下,道:“景柏然,我跟你說件事兒,你不能生氣,也不能罵我,知道嗎?”
看她那麼謹慎,他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自己在公司受了一肚子的氣,在回家時,他整整花了十分鐘,纔將那股氣憋了回去,他不想讓她擔心,當他走進主臥室時,看她睡得格外香甜安祥,他就忍不住放輕腳步,慢慢接近她。
沉睡的她柔弱無依,比醒着的她招人疼,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然後忍不住吻了吻她,她睡得太沉,並沒有因他這一吻而醒來,反而慢慢迴應他的吻,脣舌相纏,她丁蘭的香氣從脣舌渡到他脣裡,他險些把持不住,最終他鬆開她,她似乎有些遺憾,喃喃說了一句,“景柏然,我愛你,我恨你。”
短短九個字,讓他的心潮頓時翻涌起來,忽喜忽悲,一顆心似被貓兒抓撓着,麻麻癢癢的痛感慢慢滋生,他痛苦地抓了抓頭髮,喃聲道:“阿離,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放下心結?”
此刻見她慎重的模樣,他拳頭下意識握緊,臉上卻是一派輕鬆,“你想說什麼?”
“我……”莫相離看着他的樣子,有些難以啓齒,可轉念一想,洛琳是他的女人,她有什麼好難以啓齒的。“我已經決定讓洛琳住到別墅來。”
“什麼?”景柏然的臉色大變,他狠瞪着莫相離,“你到底是不相信我的,對不對?”
莫相離站起來,她的性子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她冷了臉,道:“我該怎麼相信你?囝囝三個月後就會開始貧血,我沒辦法去等骨髓捐贈,萬一沒有能夠相配的,囝囝該怎麼辦?如今最快捷的方式就是留下洛琳,只有她肚子裡的孩子能救囝囝。”
景柏然沒有站起來,他仰視着她,慢慢收斂住滿腹翻滾的怒氣,他沉聲問:“你怎麼肯定洛琳肚子裡的孩子就一定是我的,好,就算洛琳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你又怎麼肯定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會是另一個帶因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希望。”莫相離撇過頭去,不忍看他痛苦的眸光,她也不想讓洛琳插在他們中間,更不想將他推到另一個女人懷裡,可是爲了囝囝,她必須這麼做。
“莫相離。”景柏然像一頭被困的獸,只剩下咆哮,“你到底要傷我到何時,到底要傷你自己到何時?爲什麼那麼悲觀,我說過,囝囝的事交到我手裡,若是囝囝有個三長兩短,我拿命賠你行不行?”
他的聲音是那麼痛苦絕望,莫相離被他逼出了淚,可是她最終卻是逼着自己笑出聲,“你賠命給我有什麼用?你的命也救不了囝囝。”
她的話戳中了景柏然的痛處,他盯着她看了許久,最後將囝囝放進嬰兒車裡,大聲喝道:“劉媽,劉媽!”
劉媽本是在廚房裡忙碌,今天她是景柏然的親生母親的身份被拆穿後,她就一直不敢出來面對景柏然,此時聽到景柏然大吼大叫,她連忙奔了出來,連聲應道:“哎,哎,先生,你有什麼吩咐?”
“將小小姐看好,我跟阿離有話要談。”說着他大步走到莫相離面前,一手狠狠地拽着她的手腕,將莫相離往樓上拖去,最近他是給她太多時間胡思亂想了,從此刻起,他不會再放縱她,如果非要用囚禁才能將她禁錮在他身邊,他會不惜一切手段讓她臣服。
莫相離實實在在被景柏然的樣子駭住了,從他們認識開始,他偶爾會很痞很壞,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溫文爾雅的,這讓她忘記了他本就是一個掠奪者,此刻他的原形兇相在她面前畢露,是再不肯有絲毫掩飾,她心裡不禁惶然起來。“景柏然,你幹什麼?”
她要拍掉他的手,可是他卻攥緊了拳頭,她的手骨似乎要被他捏斷,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來自地獄的撒旦,她心生膽怯,更加害怕起來,“景柏然,放開我。”
她掙扎的同時,腹部那道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這纔剛剛過了半個月,平常不注意,傷口也沒那麼痛,可是現在,被景柏然連拖帶拽地往樓上拖,她疼得直吸氣。景柏然充耳未聞,拉着她走上螺旋樓梯,在樓梯口看到了洛琳,他眼中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洛琳,你以爲你從她這裡下手,就能留在景家,你太天真了,你跟了我五年,當真不清楚我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