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離連忙雙手合什做拜託狀,“對不起,我錯了。我拿到駕照後第二次開車上路,生怕我撞着別人,所以一路膽戰心驚的開過來。早知道還是坐出租車方便。”
時小新一心二用,聽她說開車上路,震驚得手下一頓,音響裡立即傳來淒厲的哀嚎聲,她顧不得去看電腦裡的慘相,一雙漂亮的鳳眼滴溜溜的盯着莫相離,“天哪,誰那麼白目讓你開車,也不怕造成交通阻塞。”
莫相離滿頭黑線,無語望天。時小新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的糗事她都知道,包括考駕照一事。當年爲了拿到駕照她可謂吃足了苦頭,一連考了18次才通過。爲此,她被人整整笑話了兩年。
只要時小新一提起,就會笑得噴飯。更丟臉的是,她拿到駕照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的開走阿爸的車帶時小新去兜風,結果風沒兜成,差點造成交通癱瘓。自此,她再不敢隨意開車上路。
“朋友果然是拿來損的,不過今天本小姐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對了,你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了,你男人肯放你回來?”這纔是莫相離最好奇的事,她留宿美國期間,也見過時小新的男朋友,高高大大的華裔帥哥,不說不笑時,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聽她提起池城,時小新光彩照人的臉剎那間黯淡無光,她伸手合上筆記本,垂頭喪氣地將下巴擱在筆記本上,說:“膩了,我想分手。”
莫相離瞪大眼睛,一臉不信的表情,池城可謂是帥哥中的*,這麼優質的男人,她也能玩膩,“小新,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時小新愁眉苦臉地盯着她,萬分苦惱的樣子,她牽了牽脣,欲言又止。
莫相離與她是發小兒,見她這模樣,知道她遇到難題了,她坐直身子,傾身問她:“到底怎麼了?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時小新苦笑一聲,精緻的妝容出現一絲裂縫,眼神憂鬱,飄忽地望向窗外,“阿離,你知道嗎?他要結婚了,可是諷刺的是,新娘不是我。”
“什麼?”莫相離驚得差點跳起來,時小新一直都精明幹練,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激動的聲音引起四周人們好奇的目光,衆人頻頻望向她們。
時小新按住她的手,苦澀的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選擇忽略,他有他的迫不得已。而現在,他終於要攜着那個女人的手走進婚姻的殿堂,我說過,他結婚之時,便是我離開之時。阿離,即使心痛,我也做到了。”
聞言,莫相離一時惆悵起來,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她看着他們打情罵俏,以爲他們終能修成正果,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戲劇。
她不由得想起某部電影裡的一句話:如果有一天,爲我戴上戒指的那個人不是你,你會不會覺得有一點失落?
池城錯過這麼好的小新,他會不會也有一點失落,哪怕一點點?
看着愴然流淚的時小新,莫相離的心一陣陣抽痛。到底有多愛,纔會哭得這樣隱忍而悲傷?
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張了張嘴,卻找不到任何語言去安慰她。除了給她力量,除了陪她一起流淚,她似乎什麼也不能做。
哭過之後,時小新拿出面巾紙擦了擦臉上的淚,看莫相離一臉鬱卒的樣子,她嘲笑道:“阿離,失戀的是我,怎麼反倒是你跟到了世界末日似的,安啦,我不會有事的,池城錯過我,是他沒福氣。”
莫相離破涕爲笑,時小新一直都很堅強,從不會允許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太久,看到她如此積極的一面,她也放下心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時小新突然問:“對了,忘了問你,你老爸的案子有沒有進展?”
問及這個話題,莫相離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她堅定的道:“我相信阿爸是清白的。”
“嗯,我也相信叔叔是清白的,阿離,我認識一個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在Y市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律師,要不要我幫你引薦一下?”
“好。”莫相離爲此事正一籌莫展,時小新的話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給了她希望。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時小新介紹的律師會是他。
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灑落下來,投射進靠窗位置那一瞬間,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星巴克旋轉門前。
時小新早已經收拾起落寞的情緒,招手向他示意。他儒雅一笑,拾步緩緩而來。
莫相離回頭,就見他迎着光而來,深邃的雙眼,刀刻似的五官,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裝。然而讓莫相離驚訝的卻是,此人她已經見過兩回。
看見他,她就想起那斷裂的鞋跟,她的腳踝又開始隱隱抽痛。
恍惚間,鬱樹已經走到近前,他看見時小新旁邊的莫相離,心中掩不住訝異。該說這個世界太小,還是該說他們緣分不淺,短短兩天時間,竟已見了三面。
時小新站起來,爲兩人介紹,“阿離,這位就是我說的鬱樹鬱律師,我在美國公幹時認識的。Mark,她是我的青梅竹馬,莫相離。”
莫相離聽到時小新的介紹,詫異地望着他,原來他就是鬱樹,人生還真是奇妙得緊,她見過他兩次,卻不知道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時小新見兩人都在發呆,假咳一聲以作提醒。
鬱樹率先回過神來,伸出指節分明的右手,言笑晏晏:“你好,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的腳好些了嗎?”
莫相離有求於人,也不好失禮,迅速伸出右手禮貌的一握,旋即抽手,“託你的福,走路不成問題。”
如此帶有火藥味的語氣讓時小新一陣錯愕,再看眼前兩人男才女貌,心中驟然升起一個念頭,“你們倆認識?”
“昨日見過。”莫相離回頭言簡意賅的解釋,然後又對鬱樹道:“鬱律師,請坐。”
三人重新坐下,點了咖啡後,莫相離已經急不可耐地說:“鬱律師……”
“你是小新的朋友,直接叫我名字吧。”鬱樹打斷她的話,溫和道。
莫相離頓了頓,從善如流的說:“鬱樹,關於我爸的官司,請你幫幫我。”
鬱樹沉吟了一下,剛纔在電話裡已經聽時小新說過,於是他說:“莫小姐,關於令尊的這宗官司,我與事務所裡的幾名律師討論過,勝訴是不可能的,如果能將挪用的公款補上,我們可以求法官酌情減刑……”
鬱樹就事論事把利害與莫相離說了一遍,他每說一句話,莫相離的心就向下沉了一分,直到他說完,她臉上已經血色全失。
“你的意思是說,我爸確實是貪污受賄了?”莫相離聲線不穩的問道,昨天她去見過莫鎮南,他言語間的消極讓她很難受。阿爸不是這樣的,他一直都是意氣風發,何曾變得如此蒼老?
鬱樹很爲難,雖然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是面對她,他卻無法說出口,猶豫再三,他說:“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證明令尊是清白的,確然如此。”
莫相離婉拒了鬱樹共進午餐的邀請,心神恍惚地開車來到艾瑞克集團樓下,她坐在車裡久久不下。
鬱樹說莫鎮南認罪態度良好,主審他的法官又是他的大學同學,若是能將公款補上,從輕發落是沒有問題的。
可誰知道她要的不是從輕發落,她要的是阿爸平平安安、堂堂正正地從監獄裡出來。可是所有人都說他貪污,阿爸怎麼會貪污,她無法相信,也不能相信。
坐在敞篷車內,她仰頭望着金光燦燦的大廈。99層高的大廈,無形間給人一種壓抑的氣息,就像高高在上的某人。
她說她不相信阿爸會貪污,那麼她爲什麼在這裡,心裡想的又爲什麼是去找景柏然借錢。
其實她早已經在不斷的受挫中承認阿爸貪污了,只是她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不願意在心裡給阿爸冠上貪污的罪名。
刺眼的光線令她的眼睛酸澀得睜不開,眼底一片溼潤。無論如何,她要儘快籌到錢。
但是三千萬,那不是小數目。
別說景柏然借不借給她,就是她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借到錢後,她又拿什麼去還他?賠上自己的一生?
就算她肯,景柏然肯嗎?
想到這裡,她無聲而笑。景柏然不是傻瓜,拿三千萬去買一個女人,這麼賠本的生意,他怎麼會做?
她收回視線,臉上那抹笑意明豔又蒼涼,她咬了咬牙,手握上擋杆,剛要將車重新駛上車道,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喂。”
手機彼端傳來的聲音裡還揉雜着一絲脆弱,景柏然愣了半秒,隨即低聲問:“來了怎麼不上來?”
莫相離一驚,連最後那點酸澀都消失不見,她下意識擡頭望向大廈,目光鎖住高空上的某點,“你怎麼知道我在樓下?”
手機裡傳來低低的笑聲,似是很愉悅,“我的小妻子在樓下失魂落魄,做老公的豈敢不心有靈犀?”
聽他的揶揄聲傳來,莫相離心中大窘,“景柏然,誰是你小妻子啊,名不正言不順的,不準亂叫。”
景柏然倚在落地窗前,65樓下所有的景象都成了一個小點,他看不見她,卻努力分辨她所在的位置。
吳建浩說看見她坐在車裡發了很久的呆,她在想什麼呢?是因爲莫鎮南的事?
剛纔他分明聽到她語氣裡來不及掩藏的悲傷,他手指輕敲落地窗,頓了頓,嗓音斂得又柔又溫存,說:“阿離,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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