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位於岫月宮與岫坤宮之間,內有一座可容納百人的亭閣。
亭閣坐落於人工湖面上,由一座形似彩虹的石橋與陸地相接。亭閣的底部是以岩石壘砌成的船的形狀,底座比較高,遠遠望去就像一座船坊,從亭閣內賞花的視角最開闊。春秋兩季且不說,夏季炎熱時,亭閣內有專門用來盛放冰塊的空心廊柱,置身其中涼快舒爽;冬季寒冷時,外圍遮上透明的薄紗,可阻隔外面的冷空氣,而原本盛放冰塊的空心廊柱又可燒火加熱用來取暖。
酉時二刻,天色已暗,端着酒菜果品的宮人排着長隊來到御花園,跨上石橋,送入亭閣內。亭閣的外圍每隔一尺間距便掛起一盞燈籠,將整座亭閣照得通明亮堂,彷如白晝。
而此時的莫黛仍在朝陽宮。在外人看來,她正懶洋洋地半臥在軟榻上閉目假寐,實則她正與丸牛商量着等會兒該如何脫身去尋找蕭笙和莫小翼。
“姐姐,時辰到了,若是晚了,怕是會惹母皇不快!”管軒走上前說道。
莫黛睜開眼坐起身:“走吧。”
才走出宮門,莫黛懷裡的丸牛忽然跳下地,倏地鑽入一簇常青藤內不見。
“丸牛,你回來!”莫黛在後頭大叫,跟着便去扒那常青藤,跟在她後頭的宮人有些慌亂,也跟上前去扒常青藤。
“姐姐,讓宮人們去找就行了,我們還是趕緊去赴宴吧!”管軒說道。
“丸牛是我最中意的寵物……”
“姐姐,赴宴要緊!”管軒又催道。
於是,莫黛一步三回頭地朝後張望,一副爲寵物的走失而分外焦慮的模樣。在他們走後,宮人們仍然在常青藤內扒拉着去尋找那頭小粉豬,而另一道不爲人知的人影悄無聲息地離開。
扮作大皇女管媛,莫黛最怕的就是招惹上管媛的那幫夫君們,然而,她是怕什麼來什麼,在去御花園的途中,經過一道月門時,恰見有一身着深紫衣袍的華貴男子領着幾名宮人走在前頭,與她相距不過一丈遠,想躲避卻已來不及。
那華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左正君鸞鴛,但見他不經意地停下,再不經意地迴轉頭,先是一驚,再是一喜:“殿下,好巧!”
莫黛硬着頭皮笑道:“是啊,好巧。”言罷只能走上前,與鸞鴛並排一起走,而管軒只能在後頭跟着。
莫黛不知管媛平日裡是如何與鸞鴛相處的,她總感覺此男在有意無意地靠近她,一會兒是胳膊相碰,一會兒是手指相觸,都是一觸即離,次數一多,莫黛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地轉臉看了鸞鴛一眼,卻恰恰對上他膠着的視線,莫黛的嘴角一抽,不着痕跡地別開眼,也不想說話,一直沉默着,只是步速加快了些許。
鸞鴛在與莫黛對視之時,臉便紅了,見到她興趣缺缺地別開臉時,心底一陣失落不快,不由地又想起宮人探查來的消息,心內暗罵,夜靈夜幽這兩個賤人,將殿下的魂兒都給勾走了,看他們能風光幾時!
晚宴倒是挺熱鬧,有歌有舞,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
管虞請了幾名德高望重的大臣來,莫黛不感興趣,也只是笑着敷衍,埋頭苦吃,並不多言,全由管虞一人說話。想來是今日的大皇女太過沉默了,大臣們有些疑惑。
管虞也察覺到了,趕緊親自家了一塊魚放到莫黛的碗裡,同時說道:“媛兒,慢點吃,宮外的吃食太差了吧,真是辛苦你了!”
莫黛差點沒被嗆住,乖乖地將那塊魚肉也吃了:“是啊,母皇,兒臣已經許久未吃到如此美味的飯菜了!”
莫黛此言一出,那幫大臣們開始對管媛進行褒獎。
妙義見莫黛吃得香,也不由地起身加了一隻鴨腿到莫黛碗裡:“媛兒,多吃些,瞧你都瘦了!”
莫黛瞧着那隻肥膩膩的鴨腿,沒有猶豫啃了下去,啃着啃着,眼角的餘光忽然瞄見管媛的夫君們個個再明顯不過的眼神,頭皮一陣發緊,老天,這若是管媛的每位夫君都給她夾一塊菜,她不撐死纔怪。
“唔……”莫黛才吃了一口鴨腿便擱下了,手捂着肚子,衝管虞小聲說道,“母皇,兒臣肚子有些不適……”莫黛說到此眨了眨眼,省略“想去恭房”的話,想必管虞能夠意會。
管虞的嘴角扯了扯,不由地腹誹,照你剛纔那般猛吃肚子能舒服纔怪,於是揮揮手讓她去了。
管軒沒有參加宴會,而是隱在暗處保護莫黛,這時正跟在莫黛身後往回走。
“管軒,領我去最近的恭房。”莫黛說,雖然她剛纔是裝的,但要裝也得裝得像,這宮裡指不定有多少雙眼睛在暗地裡盯着她呢!
莫黛去了恭房,在裡頭居然碰到了丸牛。
莫黛驚訝:你怎會在這裡?
丸牛:老子嗅着蕭笙和小翼的氣息而來,就在前面那座宮殿裡,老子現下是來撒尿的!
莫黛不以爲意:你不過是頭豬,隨便找個地方撒就是。
丸牛低咆:不要將老子與那些沒頭腦沒節操的寵物相提並論,老子是高貴的靈豬!
莫黛:你尿完了嗎?咱們現下立時行動!
丸牛:有人跟蹤你,就在恭房外,好在沒有變態到偷看你撒尿的地步!
莫黛有些惱怒:這該死的皇宮,我可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
丸牛撇撇嘴:老子還以爲你玩得挺開心!
莫黛斜眼:信不信我把你扔進一堆公豬羣裡。
丸牛一抖,隨即怒道:死女人,你還是自己小心別被那羣男人給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莫黛挑釁地笑了笑,除了她的相公,那些男人在她眼裡都是浮雲,若不是怕撕破臉,她才懶得搭理那些人。
莫黛抱着丸牛從恭房出來,居然發現鸞鴛帶着幾名宮人正在恭房外候着她。
“殿下,您出來了?臣君擔心您,是以纔跟過來看看情況!殿下是否還要再回到亭閣之中?”鸞鴛和顏悅色地說道。
莫黛感覺頭大,本想偷溜進岫坤宮找蕭笙,卻不想遇到這麼個難纏的傢伙,索性就繼續裝下去吧。
“不回了,本殿身體不適就先回朝陽宮躺着了!”說着便有些虛弱地晃了晃,亦是自己剛剛拉到虛脫了。
豈料如此一來正合了鸞鴛的意,他一把將莫黛摟進懷裡,並直接打橫抱起:“既如此,那臣君抱殿下回宮歇息!”
莫黛有些被嚇到了,明明看起來細品嫩肉,柔弱不堪的鸞鴛,怎麼這會兒忒麼有“女子氣概”了?
她哪裡曉得,鸞鴛已經三月不知肉味,此時心裡正火燒火燎的,恨不能當場就將她給壓倒在身下。深宮裡的男人都是寂寞空虛的,尤其像他這般年歲的,那什麼欲的可是來勢洶涌。
管軒有心要幫莫黛解圍,奈何他的身份太過敏感,況且明面上人家妻夫兩個怎麼做都不過分,他也只能深表同情地看了莫黛一眼,但他保證不讓鸞鴛真的亂來。
好吧,鸞鴛沒怎麼亂來,但他一邊走,那手一邊朝哪兒摸呢這是?他絕對是故意讓她明白他早已動情,那身上的熱度滾燙得灼人,那心臟差點就要跳脫出胸腔,還有那喘息……呃,他剛纔赴宴吃的不是飯,是春藥吧?
莫黛心裡有些緊張,亦有些反感,不過面上卻仍是一副虛弱的模樣:“左正君,本殿尚能自己行走,你快放本殿下來!”
“不用,殿下身體不適,臣君願意抱着殿下!”鸞鴛雖然有些吃力,但心裡卻是甜的,殿下終歸還是關心自己的。
你願意,我可不願意!
莫黛仍舊掙扎着要下去,卻因鸞鴛的一句話而驚得呆掉:“殿下,您莫要再蹭了,再蹭下去,臣君可就,可就……”
莫黛不動了,他要抱便抱吧,左右不會少塊肉!
待莫黛終於躺到朝陽宮內殿的牀榻上時,她鬆了口氣,想着,終於能夠清靜了。
豈料不出一刻時辰,管虞便領着一干衆人來到朝陽宮,其中就有御醫。
管虞讓御醫替莫黛把脈,御醫把了半晌也沒把出什麼毛病來,但見殿下難受虛弱的模樣,她只能隨口謅了條病因,說莫黛脾胃腸太過疲累,換言之就是吃飽了撐的,只需開幾味健胃消食的藥煎服便可。
等管虞帶着衆人離去時,鸞鴛又自願留下來照看莫黛,爲此,管虞意味深長地看了莫黛一眼,看得莫黛忒麼想一拳搗她個眼青,那什麼眼神,放心,她絕不會染指管媛的男人!
莫黛想,她就裝病,她不信鸞鴛能不顧病人身體虛弱而強行那啥,但結果她低估了鸞鴛的行動力,在她裝睡之時,他居然色膽包天地想解了她中衣。莫黛忍無可忍,惱怒地坐起身:“你做什麼,沒見本殿病着嗎?”
鸞鴛一驚,隨即臉一紅,但緊接着卻笑了:“殿下何時變得如此矜持了?殿下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臣君,殿下根本就沒有不舒服,晚宴前纔將夜靈夜幽兩位側君要到暈過去,莫非臣君的姿容不足以讓殿下動情嗎?”
鸞鴛說着,居然一把扯開了自己衣袍,露出光潔的胸膛,皮膚白皙,小腹平滑緊緻,在生了兩個孩子後身材還能保持如此之好,的確不簡單,而且他本身長得也甚美。
“你趕緊把衣服穿好,莫要受寒了!”莫黛蹙眉,真的有這麼缺女人嗎?
“殿下!”鸞鴛忽而跪倒在莫黛面前,再擡頭,臉上全是淚水,“臣君曉得自己如此做太過放蕩無恥,但臣君想您啊,臣君想自己的妻主,想與自己妻主行魚水之歡有錯嗎?還是說殿下如此狠心,喜新厭舊,如今眼裡只有夜靈夜幽,他日雲國的第一皇子嫁來,殿下想必只寵他了,聽說他的容顏傾國傾城,屆時殿下的眼裡就更沒有臣君了……”
“莫要胡說!本殿真的是累了乏了!”
莫黛忽然有些頭疼,是啊,穹清還要嫁到瓊國來,可是管媛已死,他嫁過來也是守活寡,不,管虞那老色鬼會不會貪戀他的美色將他搶了去?莫黛覺得極有可能,於是心裡不舒服了,想有一根極細的絲纏黏在心間,癢,難受,想用手扯下來,卻怎麼也捏不着頭。
“殿下!”
“閉嘴!再說話就滾出去!”真當她沒脾氣呢,惹毛了她,她可不管他是不是男人,一樣會揍他!
鸞鴛聽着女子冰冷的聲音,心都碎了,就這麼跪在牀榻前默默流了一夜的淚。
莫黛也不去管他,她絕對不會接收管媛的男人,與其給他們希望,不如趁早掐滅他們的念想。
翌日,鸞鴛昏倒在牀榻前,額頭髮燙,病倒了。
Wшw .ttkan .℃o 莫黛命宮人將他擡回攬月殿,又找來御醫爲他看病,開了藥,但即便鸞鴛在病中難受地一遍又一遍呼喚殿下,莫黛也沒有心軟半分。
丸牛不得不對佩服莫黛的心狠,前有兩個大美人脫光了送上門,她將人家砸暈了,後有一個大美人牀前深情表白,她愣是讓人家在牀前跪了一夜,結果害人家病倒了。
如此又過了幾日,莫黛一直未找着機會去岫坤宮探明情況,只能每日裡在朝陽宮乾耗着。鸞鴛的病好後再未糾纏於她,平日裡見了面也是規規矩矩的,沒有再像那夜那般衝動。
莫黛有些着急,她想過不管不顧地衝進岫坤宮去,但又怕管虞那老狐狸會對蕭笙和莫小翼不利。歸一自那日去追查管軒的師姐後便再未出現過,莫黛並不擔心他,雖然他只是個孩子,但挺邪乎的,想來不會吃虧。
這日清早,莫黛用了早膳後抱着丸牛在朝陽宮外的小花園內散步,腦子裡卻在思量着該如何取得管虞的信任。
丸牛說:若老子是那個老色女,老子也不會信任你,一個對金錢、權勢、美色皆不受誘惑的人,那個老色女覺得掌控不了你,不如,你就收了管媛的男人?
莫黛瞪了丸牛一眼:別說我自己心裡接受不了,便是能夠接受,我也絕不做對不起相公們的事!
丸牛斜睨着她:少在老子面前矯情!當初你娶蕭笙時,可曾想過對不起莫無雲他們仨?你娶沐千澈時,又可曾想過蕭笙和莫無雲他們仨?你打算娶石墨時,又有沒有想過對不起沐千澈、蕭笙和莫無雲他們仨?
莫黛默了,丸牛說到了她心裡的痛,讓她覺得自己很渣很爛。
丸牛嘆了口氣:別自責了,你了娶他們是真心對他們好,他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覺得你對不起他們?你一直遲遲不行動,不與管虞撕破臉,其實是在等那個美人皇子吧?
莫黛:我沒有……
丸牛:你的遲鈍已經是衆所周知了,心裡明明有人家,就莫要裝糊塗,你想眼睜睜地看着管虞那個老色鬼把穹清搶了去?
莫黛:我只是心裡有點不爽快……呃,你是不是聽到什麼了?
丸牛:沒錯,管虞與她的親信談話時被老子聽到了,美人誰不愛?也就你是死腦筋!
莫黛沒想到自己猜的真應了,如此她就真的不能不管穹清了。
莫黛正走着,忽然聽到一叢常青灌木後頭傳來孩子壓抑的低泣聲,聲音甚小,若不仔細聽,真的聽不出來。
莫黛對男人可以狠心絕情,但對孩子卻沒有免疫力,直接繞過去,見到一個瘦弱的小小身影坐在花圃邊的石頭上,小臉埋進膝蓋內,哭得渾身發抖。
莫黛隱約有些印象,這孩子好像是那個淑君霓虹的生的三皇孫管宇風。
“宇風,你怎麼了?”莫黛蹲下身問。
管宇風今年將將三歲,驀然聽到有人說話,他嚇了一跳,擡起小臉時就見到莫黛滿臉關切地望着他。
管宇風知曉眼前人是他的母君,印象裡母君從未主動與他說過話,從來都是淡漠地一瞥,他怕極了母君。
察覺到孩子流露出的驚恐眼神,莫黛笑了笑,從袖內抽出巾帕替他擦去小臉上的淚痕:“來跟母君說說,是誰欺負你了,母君替你做主!”
管宇風怔怔地望着莫黛,想說卻到底還是閉了嘴,父君說了,他如果說出去,他和父君都得死,他曉得死是什麼,他看過大皇兄管宇光親手捏死了一隻小鳥,有血從小鳥的嘴巴里流出來,那情形太可怕,是以,他不想死,也不想父君死。
見孩子不說話,小拳頭攥得死死的,好似在痛苦地隱忍着什麼。莫黛忍不住就握住孩子的一雙小拳頭,觸手冰涼,她下意識地就緊了緊手,想捂暖那雙小手。
管宇風有些惶恐,不明白母君想做什麼,不過,母君的手很軟很舒服,他有些貪戀被握住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一低頭,莫黛忽然從他領口的縫隙間瞥見他的脊背中間有一處青紫瘀痕。
莫黛心口一緊,忽然想起前世的虐童報道,她下意識地就捋起管宇風的袖子,果然見到他的胳膊上佈滿了明顯是被掐被打的青紫瘀痕。
“這是……”
管宇風忽然掙脫開莫黛的手,驚恐地爬起身跑開,跑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衝莫黛彎腰行禮之後才又跑開。
攬月殿後方有碧清園、碧洗園、碧荷園以及碧露園,是管媛四側君住的地方。
此時,一個孩子跑進碧清園內,見他父君霓虹從正廳內走出來,急忙瑟縮着停住腳,喚了一聲:“父君。”
“你倒是能耐了,懂得躲開父君了?”霓虹的聲音冷冷的。
見霓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管宇風急忙搖搖頭:“父君,別打我,我不躲了,再也不躲了……”
霓虹美麗的嘴角顯出一絲扭曲,原本溫順的神情也顯出幾分獰猙,走上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管宇風的小臉上:“你說,父君生你有什麼用?你爲何就不是個女兒?這樣你母君好歹也會來看你夫君一眼!你這沒用的東西!沒用的東西!……”
霓虹一邊罵着,一邊掐管宇風胳膊、脊背,管宇風再次嚶嚶哭泣,渾身發抖,嘴巴里求饒着:“父君,別掐了,好疼,好疼啊……”
“疼?有父君生你時疼嗎?啊?你疼,難道父君就不疼嗎?……”霓虹說着也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掐,掐着掐着又心疼地將管宇風摟在懷裡,父子倆抱頭痛哭。
“風兒,父君對不起你,父君不該這樣,可父君就是忍不住,父君心裡頭苦啊……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霓虹越說越傷心。
莫黛站在園門口,守門的兩名宮人惶恐地站在她背後。
等到霓虹發現莫黛的存在時,他嚇得跌坐在地上,看見了,殿下看見他打孩子了,殿下一定會認爲他是個惡毒的男子,他完了……
或許是莫黛看向霓虹的眼神太過嚴肅嚇人,管宇風直覺她會責罰他的父君,居然噗咚跪在地上求饒道:“母君,您莫要怪父君,都是風兒不好,惹父君生氣了,風兒不疼的,真的不疼……”
莫黛差點沒控制住流下淚來,而隱在暗處的管軒也不由地捏緊拳頭,好似從管宇風的身上看到了當年他自己的影子,父君不堅強,孩子只能逼着自己堅強懂事。
莫黛沒說話,只是走上前將管宇風抱在懷裡,並吩咐宮人去請御醫來,霓虹的樣子顯然不正常,想來是生病了。
“淑君,宇風我先帶到朝陽宮去,你自己好生養病,待病好了再來接宇風回去!”
霓虹連連點頭,心裡是驚恐過後的欣喜,急忙吩咐宮人收拾了幾件小衣裳送過去。
管宇風乖乖地依偎在莫黛懷裡,雖然對丸牛表示好奇,但規矩地忍着沒動。
莫黛曉得自己與管宇風親近是不對的,但她忍不住,一看到這孩子她就想起當初的莫小羽和莫小翼,然後鼻子就會發酸。
莫黛親自替管宇風洗了熱水澡,塗了藥膏,然後換上乾淨的衣服,抱着他去了御膳房,說是要做好吃的與他吃。一連幾日莫黛都與管宇風同吃同睡,走到哪兒就將管宇風帶到哪兒。
管媛後宮裡的男人們開始蠢蠢欲動了,沒孩子都在唉聲嘆息,有孩子便開始攛掇孩子與莫黛親近。只不過管媛統共就四個孩子,大兒子和二兒子是左正君生的,一個十歲,一個四歲,這兩個孩子怕管媛怕得要死,鸞鴛再怎麼逼他們,他們也不敢與莫黛親近,而四兒子是陸侍君生的,纔剛滿週歲,連話都不會說,不頂用。
御書房內,管虞聽着暗衛彙報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她倒是能管得住自己的身體,不染指媛兒的後宮!繼續盯着,朕倒是想瞧瞧她能堅持多久!”
管虞仍是不大信任莫黛,不貪戀美色,卻對孩子愛護有加,這點一點都不像她!她怕莫黛會隨時撂挑子跑了,她這皇宮還指望她鎮着呢,一個沒有皇女的皇家顯然是要走向敗落的,她可不能讓宵小趁機而入。
此暗衛消失後,又一暗衛出現。
“雲國第一皇子還要多久才能到瓊國境內?”眼瞅着就要年關了,管虞還想着在新年裡納他爲貴君呢!她想過那雲國皇子可能不願意,但他既已嫁到了瓊國,就必須入鄉隨俗,男人嘛,要了他們之後,自然會乖乖聽話!
“今日就可到達瓊國境內,不出意外後日便能到達皇宮!”
“好,朕命人準備着迎接雲國第一皇子!”
雲國第一美人兒啊!
管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胸口有把火在燃燒。
“陛下,大皇女並三皇孫求見!”一名宮人在門外通報。
管虞回神,挑了挑眉:“讓他們進來吧!”無非是來套她口風的,太嫩了,向來只有她套別人口風的份兒!
莫黛牽着管宇風的小手,並提着一隻食盒走了進來,一大一小向管虞行了禮。
“母皇,兒臣親手做了些吃的,送來與您嚐嚐鮮!”莫黛說着便打開食盒,裡頭是她炸的薯條,旁邊小碗裡暗紅色的醬是她熬製的山楂醬。
“哦?這是什麼吃食?朕倒是從未見過!”管虞雖然好奇,但並不動手。
莫黛看出她是不敢試吃,於是對管宇風道:“宇風,你來替皇祖母試吃。”
管宇風興奮地點頭,小手捏起一根金黃色薯條蘸了蘸小碗裡的山楂醬,然後送入口中嚼起來。莫黛張開口,管宇風便重新捏起一根蘸了醬送入莫黛的口中,一大一小皆美滋滋地吃着。
管虞見了有些心動,也便捏了一根蘸醬吃起來,入口酥香酸甜,別有一番風味,管虞接連吃着,一小碟薯條沒多會兒便吃完了,但她仍舊意猶未盡:“還有沒有?”
“有,不過,已經送到父後那裡去了,估摸着也被吃完了。”莫黛說道。
“你就準備這麼一點兒?”管虞斜着眼睛問。
“嗯。”莫黛點頭,“母皇繼續忙吧,兒臣先回了!”說着便帶着管宇風離開,管虞有些訝異,咦?她不是來問她相公下落的?當然,她問了,她也不會說。
一條迴廊內,一大一小慢慢走着。
“母君,朝陽宮裡還有好多薯條呢!”管宇風興奮地說道。
“嗯,不過那是留給宇風的。”莫黛笑看着他。
“母君真好!”
“那是因爲宇風乖。”
“母君,風兒會很乖,母君可以對父君好嗎?”
莫黛默了默,不知該如何回答孩子,深宮裡的生活,她真的適應不了。
管宇風以爲莫黛生氣了,有些膽怯地說道:“母君對不起,風兒再也不說了!”
看着管宇風惶恐的大眼睛,莫黛一把將他抱起。
她能護着他的時日不多了,據管軒得到的消息,穹清後日便能抵達皇宮,她想着借用穹清的異能一起回到家中,快年關了,家人一定都在等着他們回家過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