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諾原本打算讓蘇泠拜入自己師尊門下,卻沒想蘇泠和葉青已經被天一真人挑中成爲了記名弟子。失望之餘,也只能作罷。
晉升內門弟子後,有三日假,蘇泠便和唐諾等人告別,回了趙家村看望柳氏。
如今生活漸好,柳氏又服用了保顏丹,三十歲的年紀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婦。
她成爲內門弟子的事情也告訴了柳氏,柳氏高興的同時也有些隱憂,蘇泠又一番安慰,她每月回來不過陪陪柳氏,然後去回春堂看看賬目情況。
可是她成爲內門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被趙家四伯得知,還把此事告知了家主,恰好那位入了華清宮的天子嬌女也回到了趙家。
趙重天便親自下了帖子請了柳氏和蘇泠前去。
若換做其他人,蘇泠一定毫不猶豫的拒絕,可是這人是趙重天,於是思躇半晌,與柳氏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去一趟趙家。
這一次趙家宅院裡,擺了兩桌筵席,都是嫡系這一支脈。
蘇泠與柳氏和女眷一桌,除了幾位夫人,便是小姐,趙盈和趙芸也在其中,趙芸如今入了華清宮門牆,越發的沒有煙火氣,好似脫離了凡塵。
蘇泠的目光只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對方卻根本沒有瞧她一眼,趙盈的神情也頗耐人尋味。上一次的眼神分明是不屑又隱帶嫉恨的,這一次嫉恨卻完全消除了,眼底只剩下不屑。
她不動聲色地低垂下頭,卻在這個時候,張氏又挑頭說道:“芸兒不愧是我們趙家的天才,這才半年時間就已經突破了築基,我們趙家也都要跟着你沾光了。”
張氏一面說,一面瞄着蘇泠。
趙芸沒有接口,反倒是趙盈出聲道:“我二姐從小天資過人,半年時間築基有什麼?以後肯定還會更厲害。”
“那是,那是……”張嬸連連點頭,然後視線一轉轉到蘇泠身上,“就是不知道我們家這個廢體是怎麼成爲無極派內門弟子的,雖說只是個記名的,但也擺脫了奴籍不是?”
“四弟妹!”家主夫人陳氏覺得她的話難聽了點,出聲提醒了她一下,然後才道:“每一次晉升內門的考覈都是上千人參加,最後能晉升的卻只有十個,姌兒能從幾千人裡突圍而出,也很了不起了。”陳氏說完,善意的目光轉過來,落到蘇泠身上,“姌兒,你大伯跟我提過好多次,你這丫頭有什麼事喜歡自己扛,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需要告訴大伯母,知道嗎?”
對於陳氏,蘇泠雖然談不上多親近,但至少不討厭,見對方善意的微笑,也禮貌地微笑着點了點頭。
張氏癟了癟嘴,“幾千個廢體有什麼好比的!就算能贏,也算不得什麼!”張氏說完,又趕緊看着趙盈道:“我們盈兒就不同了,自己憑本事考入了華清宮內門,那裡可全都是資質超羣的人,你看盈兒還能脫穎而出,多了不起!”
趙盈臉上的表情雖沒什麼變化,但眼神卻因爲張氏的一番話露出了一抹得色,眼神若有若無地飄向蘇泠,不屑的意味更濃。
蘇泠假作沒聽見地端了杯茶小啜了一口,趙盈、趙芸如何如何,她並不關心,也不會覺得自卑,所以張氏這番話絲毫起不到作用。
張氏見蘇泠沒什麼反應,臉色也變了變,“芸兒,聽說你們要去南方剿滅妖獸,據說那裡有很多伴生的靈寶靈草。”
趙芸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倒是趙盈接了口,“我和二姐都會去,我也要趁此機會令我們趙家在大衍王朝揚名。”
趙盈十分得意的說完,卻被趙芸輕“喝”了一聲,“就你這點修爲!眼下還是老實修煉的好。”
“姐……”趙盈不滿地喚了一聲。
趙芸依舊沒什麼表情,“此去南方,各門各派都會派出不少弟子,築基期以上弟子不少,你還沒築基,此去南方哪裡能爲了揚名去冒險,不過去增長點見識罷了。”
趙盈訕訕地道:“知道了……”
張氏聽兩姐妹說完,又接嘴道:“芸兒快別這麼說!盈兒雖然年紀小,但論天資在趙家也是僅次於你的,去南方的各門各派弟子雖多,但你們兩人未必會比別人差了!”
張氏一面捧着兩姐妹,一面又踩着蘇泠,一桌子的人除了趙盈偶爾附和,趙芸偶爾阻止一下趙盈,包括趙芸、趙盈的生母都沒有出聲。
蘇泠埋頭吃着東西,假作沒聽到張氏的話,可張氏卻不準備放過她,說了一圈,話題準又會轉到她身上來,而且必然是貶低她,打擊她的。
“姌兒,你姐姐妹妹都去南方剿滅妖獸了,你呢?成了內門弟子不知道有沒有資格去?”
蘇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筷子依然夾了菜回來。
原本張氏這話存了奚落的意味,可是蘇泠回答沒有回答得十分坦然,一點也沒有張氏預料中的效果。
蘇泠回答完後,其他人倒沒什麼反應,張氏和趙盈的反應比較接近,都是隱帶怒氣地看着她,趙芸的目光這時也終於才落到她身上,甚至多看了幾眼。
而這個時候,趙重天突然站起身來,手裡端着酒杯,“今日我趙家可算三喜臨門,芸兒去南方,對我趙家而言興許是一次機會,然後是盈兒成爲華清宮弟子,姌兒又晉升了無極派內門弟子,沒想到我趙家的晚輩會出如此多的人才,趙家的興盛就落到你們身上了。”
“大伯,無極派這種小門小派,就算是個內門弟子又如何,何況還是個記名的!”趙盈對蘇泠的仇恨升級,就是因爲趙重天爲了蘇泠喝罵過她。是以每次聽到別人讚揚蘇泠,她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種抗拒心理。
她這句回答,剛剛張氏也用來激過她們,但是也遠遠不及趙重天的一句話,雖然她如今也受到了大伯的重視,可是一想到自己好歹是華清宮門人,卻和那個廢體一樣被家主提起來,心裡就十分不舒服。
“盈兒,你說的什麼話!”趙家二伯狀似責罵了一句趙盈,目光卻落到了蘇泠身上,“姌兒倒叫我們刮目相看,若是能長此以往,我趙家興盛倒指日可待……”他故意說道一般,後半句卻引人深思。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有的是善意的,有的是幸災樂禍甚至嘲弄的,其中肯定有張氏和趙盈。
對於趙家二伯,蘇泠一直有幾分警惕,他每次發言,總是不輕不重,不會刻意說什麼,但總是會讓人往某個點子上想,就像現在一樣,沒人會去想他說這話的動機,只會想趙姌這個廢體在修煉一道上總歸是走不遠的。
趙重天擺了擺手,先是鼓勵了蘇泠一番,讓她好好修煉,有什麼需要儘量跟他提,蘇泠自然不會提什麼需求,不僅是不需要,而且她現在若是提了要求,以後欠趙家的越多,牽扯越多,就越麻煩,可她還是點了點頭,笑着應好。
趙盈不屑地哼了聲,趙重天的目光又轉向趙芸,“芸兒,我趙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我聽人說起,去南方會非常兇險,到時候遇上危險別硬拼,你別忘了你承載着整個趙家的希望!”
趙芸依舊不怒不喜,不卑不亢,只輕輕回答,“大伯,我明白的,此去我會盡量爲家族爭光。”
趙重天面露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目光一轉又落到趙盈身上,“盈兒,你性子跳脫好動,別往前衝,跟着你二姐,知道嗎?”
“知道了,大伯,”
輪番囑咐了一番,趙重天才滿意地點頭,趙家一族能夠興旺輝煌是他一輩子的願望,而這個願望落在幾個晚輩身上。他最看好的肯定是趙芸,可是同一輩裡能再出幾個天資不凡的孩子,令他更加欣慰,同時也覺得趙家興盛已經不遠。
對於趙姌,他一直是同情的,是支持的,雖然是廢體,他也儘可能地幫助她修煉,能走到哪裡算哪裡,並不是指望她給家族爭光,只是希望她能走得儘量遠一些。
“大哥,盈兒和芸兒都是懂事的,這次去南方,我也已經囑咐過他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趙家二伯笑眯眯地說道。
趙家最出色的兩個孩子都是他的骨肉,他能不高興嗎?
趙重天點了點頭,“你說過就最好,他們出去歷練歷練也好,反正早晚也是要面對那些事情的。”說着又轉頭看向趙芸、趙盈兩姐妹,“還有一點,大伯必須得提醒你們,除了你們兩姐妹,牽扯利益的時候,誰都不能相信,且要留幾個心眼,時時提防對方。”
趙芸、趙盈齊點頭。
這邊囑咐一通完,蘇泠已經吃得差不多快飽了,在這裡,她就像個觀衆,操手看戲。
張氏的幾次話語攻擊都打在了棉花上,氣恨不已,卻也奈何蘇泠不得,趙家大伯說完之後,蘇泠這桌立時沉默下來,無人再主動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