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日,野外平原上荒蕪一片,草樹枯黃,露出沙礫岩材質的地面,昨夜剛下過一陣中雪,清晨起來,雪過雲散,陽光重新照耀大地,整個平原上一片青灰一片殘白,顯露出一種難得的野性美,呼嘯的風聲從平原上卷刮而過,除了偶爾的鷹鳴之外,還夾雜着某種特別的呼嘯聲,仔細聽去,好似呼嘯的人聲——
“呦~”伴隨着一陣陣嘹亮的呼嘯聲,兩匹駿馬從平原深處疾馳而來,馬蹄飛揚,濺起薄雪四散,將原本漂亮的馬身都粘染得一塊灰一塊黃,兩名騎士的騎術都十分出色,高速奔跑在溼滑的砂石灘上依舊能不出差錯,一番疾速狂奔之後,顯然兩名騎士也累了,馬速慢慢放緩,可以讓人清晰分辨出這是一男一女兩名年輕的騎士。
“露西,騎術不錯,”伯特讚道,“在塞倫特學的吧,看你這技術,經常騎馬?”
露西妮輕輕拍了拍馬的側頸,感受着馬兒的運動狀態,一邊應道:“學校裡有騎術培訓,叔公又曾經送過我一匹波爾多純血馬,所以,一般有空的時候都會跑一跑的,而且,我有一個朋友是XX族的——阿伊莎,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印象?”
伯特略一想,才道:“是你第一次去塞倫特的路上認識的吧?”
露西妮點了點頭繼續道:“阿伊莎是沙赫姆家的,天生就是優秀的騎士,我從她那兒學了不少駕馭之術。”
“瓦哈塔王國的人的確是最優秀的騎士,”伯特感嘆道,“學院裡最好的騎術老師都是來自瓦哈塔。”
“哎,可惜阿伊莎去年回家訂親去了,”說到阿伊莎,露西妮就頗感遺憾,“真想找個機會去瓦哈塔找她。”
伯特聞言偏頭想了想,道:“明年上半年,我們小隊估計會有一個任務前往瓦哈塔,如果你有興趣,到時和我們一起去,怎麼樣?”
“真的?太好了,謝謝哥哥。”
……
兩人一路慢行,一路閒聊,直到日頭快到中天之時,才堪堪回到“大宅”——巴倫夫婦在比爾哈姆置下的房產——才下馬,便見管家迎了出來對兩人說道:“露西小姐,男爵大人請您一回來就到花園去。”
“出了什麼事?”露西妮納悶問道,“沒叫哥哥嗎?”
“男爵大人只吩咐您一個人,並沒有提及伯特少爺,”管家應道,“戈爾姆家的亞摩斯少爺剛剛來拜訪男爵大人,估計大人是想要介紹亞摩斯少爺與露西小姐認識吧。”
聽聞此言,露西妮和伯特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伯特道:“我陪你過去吧。”
說話間,兩人便一起向花園走去。
花園中,亞摩斯與巴倫正在用着上午茶,二人之間的氣氛顯然十分融洽,以至於大老遠地,露西妮和伯特都能聽到巴倫的笑聲。待得兄妹兩人走近巴倫身邊行禮之時,巴倫這才微微收了笑意。一待露西妮和伯特坐下,巴倫便迫不及待地爲雙方做起介紹——
“露西,這是亞摩斯,別看他年紀輕,他可是一名難得的二階雷系魔法師,而且,又是有正式襲爵的男爵,在諾威斯頓王國可是深受德里安王爵看重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露西妮微笑着向一臉斯文的亞摩斯點頭致意,看着他頗具興味的目光,露西妮自是多少明白他此行的目的,所以,她一邊假笑着應付亞摩斯,一邊不着痕跡地翻了個白眼——由於角度的關係,伯特倒是可以先清晰地看到這個白眼,爲此,他向露西妮投以一個疑問的眼視,而露西妮則回他一個稍微私聊的手勢。爲此,伯特望向亞摩斯的目光也在興味之外多加了一分淡淡的警惕。
介紹,不,或者該說是炫耀完亞摩斯,巴倫自然以着同樣炫耀的口吻介紹了露西妮與伯特,三個年輕人心中各自藏着各自的心思,客氣地相互寒暄着,寒暄得巴倫都明顯感覺得出三人間的氣氛不對。
巴倫心中一推算,便笑得十足慈祥地說道:“露西,亞摩斯也是第一次來比爾哈姆,你平時也沒什麼事,有空的話就帶他去城裡逛逛吧。”
“好的,父親,”露西妮微笑微笑再微笑,“不過,我想,既然戈爾姆先生這麼能幹,一定擔負着許多家族事務,恐怕是沒時間逛街的吧。”
亞摩斯怎麼可能讓露西妮如願?故而直接開口說道:“露西妮小姐多慮了,我此次來比爾哈姆就是來休息的,時間多的是,就怕露西妮小姐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啊。”
“這是不可能的嘛,”露西妮還沒接話,巴倫直接接口道,“我們家露西一向是很好客的,你說對不對,露西?”
面對巴倫這樣的話,露西妮還能說些什麼,只能笑着點頭罷了,不過,顯然巴倫對於她現在的反應還是不夠滿意,更爲主動說道:“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吧,今天下午露西應該也沒什麼事吧,你就直接帶亞摩斯出去走走吧。”
此話一出,露西妮的心中立馬就翻起白眼,不待亞摩斯反應,她當即接話道:“父親,我今天下午已經有約了,恐怕沒辦法和戈爾姆先生出去。”
“有什麼約?”巴倫蹙眉,明顯是不相信露西妮早就有約。
露西妮在接話的時候早就想好了藉口,一聽他問,立馬淡定接道:“今天是狩獵季的第七天,我和哥哥要到北山去狩獵,看是否能有什麼收穫。”
巴倫一聽,立馬轉向伯特問道:“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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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特一邊在心中暗歎,一邊應道:“是的,父親,前兩日母親剛唸叨着想要一張白狐圍脖,所以,露西和我就想着去碰碰運氣。”
“打什麼獵,”巴倫不爽地說道,“家裡難得來客人了,你們倆瞎跑個什麼勁,純粹讓客人看笑話嘛。”
露西妮和伯特見狀都低頭,擺出一副認錯的態度。
面對這樣的情況,倒是亞摩斯“挺身而出”,說道:“男爵大人無須生氣,兩位也是出於一片孝心,正好我這兩日在城裡也待膩了,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就厚顏參與兩位的狩獵吧。”
棗紅色的駿馬上,露西妮懶洋洋地把玩着繮繩,並不施力,一味只任由馬兒自行前進,整個人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伯特見狀也只能在心底微微同情一把,卻是無法正面向露西妮表示安慰之情,因爲造成露西妮如此鬱悶的人此時正在兩人身邊——
“露西小姐似乎對我有些偏見吶。”亞摩斯微笑說道,“不知道是否是在下無意中得罪了露西小姐?”
“沒有。”露西妮淡淡應了一句,沒多說什麼。
不過,亞摩斯顯然沒被她的淡然打倒,自故自說道:“我看露西小姐也是性情中人,那我也就不繞什麼彎子了,不知道露西小姐對三天前的茶室一會是否還有印象?”
露西妮這下則微微擡頭,盯着他道:“有印象,怎麼可能沒印象?伊克爾和哈夫達可是和我念了半天,讓我想不記住你這個人都難。”
亞摩斯聞言微微苦笑道:“看來露西小姐對我有着很大的誤會,我和伊利亞斯特家的兩位長老之間首先是生意對手的關係,所以,我那天對待兩位長老的態度是有些生硬,不過,這都是工作需要,露西小姐既然生在商賈之家,對於這些東西應該有所瞭解的吧。”
“我對你沒什麼誤會,”露西妮聳聳肩,“你和哈夫達、伊克爾之間的事是你們三人的事,與我無關,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叫做亞摩斯-戈爾姆的人。”
對於這樣的的答案,戈爾姆微微挑了挑眉,望着露西妮的目光若有所思,恰在此時,前方的伯特突然揮動手臂,作出一個有獵物出沒的手勢,露西妮立馬來了精神,策馬跑上前去,將亞摩斯一個人撂了下來——無視之意由此可知。
不過,亞摩斯既然能夠成爲一名成功的商人和貴族,自然不會被這種刻意的無視所擊敗,隨之露西妮身邊,他也策馬上前。
這一半天的時光便在兩人不斷磨嘴皮說客套話,以及發現獵物、狩獵獵物的過程中度過,直到日頭偏西,三人的馬身上都掛了一些錦雞、野兔、冬狐之類的小型獵物,雖說狩獵的收穫可謂豐富,可是露西妮與亞摩斯之間的關係卻是一點變化也沒有——不,該說露西妮對亞摩斯的感覺,由原先的無視變成了現在的無奈……
亞摩斯絕對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具有成功商人擁有的一切品質,此時,他在露西妮身上發揮的便是鍥而不捨的品質——無論露西妮對他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他始終可以樂呵呵地上前搭話,一點負面情緒也沒有。這讓露西妮既感無奈又感煩躁。
一行三人出發時氣氛就不能稱之爲融洽,回到“大宅”時,更是顯出幾分尷尬來——尤其是露西妮與亞摩斯之間——這種尷尬氣氛之明顯,以致於“大宅”中的僕人們對他們可謂是能避則避。
策馬進了馬棚,露西妮第一眼便看到了馬棚中多了一輛馬車,特殊的木紋讓她第一眼便分辨出那是屬於凱瑟琳的馬車,當下,她便知道凱瑟琳也來到“大宅”,自此,貝爾納家參與此次“相親大會”的人員已經全部到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