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妮的手中握着一個金色的球狀物,比乒乓球略大,比雞蛋略小,輕輕捏了捏,有一定的彈性,輕輕晃一晃,還能隱約看見球型物內部有液體狀的東西在緩慢流動着,面對如此材質不明的東西,她研究了半天,沒得出什麼線索來,這才轉頭望着沙拉斯,滿眼都充滿着疑惑,當然,還有一絲絲弱不可察的不安。
不用她開口,沙拉斯自然知道她的滿腹疑問,故而十分盡責地說道:“臨行前,大師說了,由於你是借用了羅德之門的傳送之力來到了這個‘諸神位面’,並不算是這個位面空間的原生者,所以,會被這個位面的空間法則所排斥——想來這近兩月的時間以來,你應該已經有了十分明顯的體會了吧?”
露西妮聞言,不自覺地頜首表示贊同——何止是明顯的體會,就算距離刻骨銘心也相差不遠了……
少了金紅、妞妞在身邊嬉鬧,寂寞冷清自是不必說,就是平時遠行途中,想要偵察一下四周圍的地形也是極不方便的;少了小灰貼身護體,露西妮現在做什麼事都是小心翼翼地,一切以保全自身安全爲核心,做起事來自然束手束腳,極爲不爽;當然,最令她不能適應的是她無法聯繫上小愚,無法使用愚者之戒——她的所有家當幾乎都在愚者之戒裡啊啊啊啊啊
太多年,太多年已經習慣了隨時隨地可以取用愚者之戒裡的東西;也是太多年,習慣於把小愚當做隨身攜帶的智囊庫、百科全書,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不能使用愚者之戒,簡直成了她每天必怨念的一件事……
看着露西妮皺成一團的小臉,沙拉斯自是深知她在糾結什麼,心中一陣暗笑,俯首親了親她的額角,繼續說道:“這是大師專門爲你準備的——能把法則之力如此輕易地凝聚起來,大師真真是已經突破了‘神級’的門檻啊。”
說這話說,再如何淡定的人都會不自覺地產生幾分惆悵,幾分感慨——或許是因爲露西妮的好運氣,或許是因爲奧瑪的大方與強悍,更或許,是因爲自身辛辛苦苦的勉力修行和遙遙無期的突破之路……
露西妮望了望沙拉斯,又望了望手中的球狀物,眨巴眨巴眼,傾身親了親他的下頜,又親了親他的脣角,兩下輕吻柔軟、甜美。
沙拉斯輕輕一嘆,緊了緊環抱她的手,道:“快點吃了它吧,等你適應了這個位面的空間法則之後,還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完成。”
挑挑眉,露西妮將球狀物往口中一塞,努力一咽——呃,東西太大,在口中溜了一個圈,沒嚥下去……
再努力一咽——啊啊啊,卡着了,卡着了,吞又吞不下,吐也吐不出,噎得露西妮梗長了脖子直捶胸……
突然間,肩背處一陣大力襲來,震得全身的骨頭都不自主地顫了幾顫,噎在喉頭的那玩意兒,也被這股大力一震,終於挪了位——它順着食道,順順溜溜地滑進了露西妮的胃……
只來得及向沙拉斯投去一眼沒好氣的白眼,露西妮便感覺到一股熱浪洶涌澎湃地從胃部直衝上來,只呼吸間便撞進了大腦,震得她眼前一片金光閃耀,滿腦子眩暈不止——無數複雜詭異的魔法字符從金光中生成,又在金光中消逝,一遍又一遍。
奧瑪的教導秉持了一直以來“放羊吃草”的原則,將一切原理及需要學習吸收的內容一股腦子地灌進了她的腦子裡——就算一時理解不了,至少永遠記得牢靠,等到知識、能力積累到一定水平了,一切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法則之力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無形的能量在露西妮的體內來回“走”了兩趟之後,露西妮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碎裂開來,似乎一瞬間,風特別地輕柔,空氣特別的清新,一切都如此地讓人感覺自在舒適……
一個動念,露西妮想到了愚者之戒,下一瞬間,她的眼前便浮現出愚者之戒那久違了的戒內空間,同時,腦海中也響起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咋咋忽忽——
金紅的、妞妞的、小灰的、小愚的……四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開起了大會,或是向她傾訴思念之情,或是爲能與她聯繫而歡喜,或是在抱怨她的擅自妄爲導致此番糾結,或是……四個聲音交疊在一起,真可謂熱鬧非凡
露西妮許下了無數個承諾,簽下無數份不平等條約,這纔好容易終於將這四個小傢伙安撫下去,處理完“內政”,她這才睜眼擡頭,把玩着沙拉斯的衣襟,問道:“哪,你剛纔說什麼大事?”
沙拉斯放在她身後的手慢悠悠地滑動着,感受手下溫軟的身軀,只覺心底無限柔軟,脣邊掛着柔和的笑容應道:“羅德之門一共七道門,你已經收了四道,剩下的三道門,其中兩道都在安斯巴赫大陸,而最後一道,則在這個‘諸神位面’。”
“你是說,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在這裡找出羅德之門,並且收了它?”露西妮已經從把玩他的衣襟轉而把玩他的左手,一邊戳着他手上的薄繭一邊問着。
沙拉斯呵呵笑着,沒怎麼應話,倒那意思卻已經十分明瞭。
露西妮捏捏指骨,戳戳指節,摩挲薄繭,玩得不異樂乎,口頭卻不忘問:“老師的封印既然已經解除,還讓我這樣緊趕慢趕地收了羅德之門做什麼?”
“因爲‘諸神契約’,”沙拉斯的回答出乎露西妮的意料,並不是因爲這個答案,而是因爲他敢說出這個答案——
“哎,你怎麼敢說出這事了?”露西妮捶了他一記,“你就不怕契約的法則反蝕你嗎?”
露西妮曾經就說漏過一次嘴,那般懲罰滋味就不用說了……完完全全是從骨子裡,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苦楚,讓你生生痛着,卻完全不能暈眩,只能忍着——忍着,痛着,越忍越痛……
一想起那次不幸的遭遇,她便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全身肌肉也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硬得像是岩石一般——果真是記憶無比深刻啊……
沙拉斯先是安撫了她的不安,然後卻非常沒有同情心地嘲笑起她來,笑得露西妮好一番粉拳伺候,鬧過一陣之後,沙拉斯才重新說道:“‘諸神契約’的一個關鍵環節與用來限制大師的封印有關聯,所以只要涉及契約內容的任何事宜都會受到規則的處罰,而現在,大師的封印已經解除,神位於歸,再加上狩獵女神、冥神、春之女神三位主神也同時迴歸‘諸神位面’,契約便再一次產生了變化,我們現在提它,不會有懲罰的——當然,其他人,我就不敢保證了。”
說話間,他還衝着露西妮眨了眨眼,眼中滿是促狹。
露西妮聽着,愣着,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搖頭嘆息一聲道:“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有人撐着、護着、頂着,真是一件幸福事~好吧,說說吧,老師他們給了你什麼指示,我們該去哪裡找羅德之門?”
“不是去哪裡找,”沙拉斯笑得神秘兮兮地搖搖指頭道,“而是該怎麼找。”
去哪找與該怎麼找不是一回事嗎?不找到地方,又該如何尋找?
露西妮正一頭霧水呢,望着沙拉斯笑得彎成月牙狀的眯眯眼,腦中千迴百轉了一輪,突然眼前一亮,捉着他的衣領就問道:“你是說羅德之門在這兒?在‘零式空間’裡?”
“是吶,”沙拉斯眯眯笑啊眯眯笑,“要不然,你以爲光明神爲什麼要讓你來?”
提及光明神,露西妮腦中又是一番暈眩,一些破碎的記憶碎片零亂閃現,還不待她整理出自己與光明神見面的具體細節,小愚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叫道:“露西,你個沒警覺、沒警惕性、亂相信人的傻蛋,就這麼沒防備地被人攻擊了,幸好這次只是一個單方契約,如果人家想要你的命,你現在早成死人了你死了不要緊,你別害得我和金紅它們也陪着你翹辮子……吧啦吧啦……嘰哩呱啦……”
小愚似乎想要與她斷了聯繫以來的所有怨氣都一次性發泄乾淨了,所以訓起人來一套一套地,沒個停嘴,露西妮又不能不理它——生怕越發刺激到它——所以只能乖乖聽着,一張臉也不由得越來越苦,越來越苦……
沙拉斯在一旁看着,憂心地攬過她來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光明神對你做了些什麼不好的事?”
露西妮苦笑地搖搖頭,習慣性地捏了捏愚者之戒所在的位置,滿目哀怨,沙拉斯見狀當即明白了她的現狀,不由得忍俊不禁,露西妮看了,危險地眯了眯眼,一雙粉拳便毫不客氣地捶了過去,只不過,她還沒多捶兩下,便停了下來,捧着腦袋,越發哀怨——小愚感覺出她的分神,唸叨得越發酣暢淋漓……
是的,酣暢淋漓……只能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小愚現在的心情,而露西妮卻像是鬥敗了的小公雞一樣,耷拉着個小腦袋,整個人蔫蔫地,看得人好不心疼。
沙拉斯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摟過她,又是親又是揉,又是安撫,好容易才哄得她開口——
“小愚說光明神和我簽定了單方契約,說是需要和羅德之門放在同一個地方的某個東西,只要我幫他拿了那玩意兒,他便退出元素主神的聯盟陣營。”
“哎,這買賣好,”沙拉斯挑眉喜道,“雖然諸神歸位,但要想重新適宜神軀,消化信仰之力,其實力絕對比不上其它幾位老牌主神,光明神一旦退出聯盟,那他們就少了一名強力後勤——這買賣合算”
“合算不合算也得看我們的付出,”露西妮白了他一眼,“現在還沒見到東西呢,誰知道它在哪個旮旯角落,誰又知道要拿到它不是要經過千難險阻,九死一生——如果咱們一下運氣不好了,還可能十死無生咧”
沙拉斯看着她嬌媚的白眼,心下酥軟,輕輕啄吻着她的脣,堵了她的報怨,同時說道:“就算十死無生,也不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