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氣，他告訴自己別動氣。
要是這幾個賞金獵人真能把那頭蛛妖端掉，佰隆人對付賀靈川就更有把握。
葉慶等人離開後，鹿振聲才呼出一口長氣，對手下官員道：
“這件事，莫對慶安說道。他最近應付東線戰事，已經夠心煩了。”
“是。”
……
兩天後，黑頁島。
万俟松下船走去營地，聽見前方鬧哄哄的，好像還有咣咣咣的鑼聲。
倉房外的布告牌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好像有人宣講什麼事情，大夥兒都翹首以聽。
万俟鬆懶得去湊熱鬧，徑直回屋。
過不多時，侄子來了，還給他帶回一包晚飯。
之所以是“一包”，因爲今晚食堂的大鍋飯做的是筍尖魚乾燜油飯，用箬竹葉包好。
這就很像糉子，在寒涼的夜晚扯開箬竹葉，油飯的奇香和着熱氣撲面而來。
裡頭居然還夾着一大塊紅燒肉，七瘦三肥。
幹活出大力的人，最需要大油大肉雜糧飯，這才能長力氣。
不過万俟鬆接過來就隨手放到桌上，沒心情碰它：“倉房那裡什麼事？”
“上頭來通知了，接下去幾天可能有帝流漿。想用靈漿煉藥的，營地郎中那裡已經事先配好了材料，按份購買就行。”
万俟鬆一怔：“他們知道帝流漿要降臨？”
“看這麼大張旗鼓的架式，仰善羣島應該很有把握，否則過些天就要貽笑大方了。”
“過幾天？”万俟鬆目光微亮，先放了個隔音結界才道，“好機會啊。帝流漿一旦降臨，羣島的防衛必定鬆亂。”
“羣島這麼大，交通又不便，您知道帝流漿來臨之時，賀島主會在何處麼？”万俟豐苦笑，“我們連他平時住在哪個島上，都沒打探到。”
“當然是索丁島。”万俟鬆毫不猶豫，“老餘說，他最着緊那條寶貝航線，帝流漿當晚想必會去索丁島護着，以免出大亂子。”
其實万俟豐也是這樣想的。
“這兩天，我們找仰善羣島的舊海盜打聽了些事。”万俟豐輕咳一聲，“原本羣島只有外圍幾個島嶼可以通航，再往深處煞氣橫行。是賀島主想辦法吸光了地脈裡面涌出來的陰煞，這纔有眼下的十四島開發。”
万俟鬆哦了一聲：“他們親眼見到了？”
“見到了，說煞氣一近賀島主的身就被他吸走了，沾不到旁人半點。”
万俟鬆呵呵兩聲：“你知不知道他們在鬼扯？陰煞是生靈剋星，活人避之不及。賀島主竟有本事吸光整片羣島的陰煞？”
“那不是人力能爲！”他呸了一聲，“這說明什麼？說明賀島主身上有寶，有異寶！我們奪過來，一樣可以把煞氣吸走。有那寶貝在，整片海域的煞氣都是我們的天然屏障，誰敢來奪，我們放開煞氣就能趕走他們！”
老叔這麼說，竟然很有道理。万俟豐苦笑：“這第二件事，是閔天喜手下的海盜信誓旦旦，說他們圍獵三道海盜頭子越平和之時，賀島主就召喚陰虺前來助陣。”
“怎麼個助法？”
“當時越平和已經乘船出海，眼看追不上了。賀島主吹響笛子，於是陰虺聞聲而來，就把三道海盜的兩條船都弄翻了，然後拖回船塢。”万俟豐道，“阿波找兩個海盜喝酒，他們都說當時自己就站在海灘上親眼所見，萬不會錯。”万俟鬆橫眉：“你的意思，是不打了？”
“叔，這賀島主應該是有些壓箱底的本事。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往東還有好些海域……”
万俟鬆“啪”一聲拍桌：“方圓百里，最合適的地方就是這裡。我這幾天也打聽了，姓賀的身邊只有十幾個能打的，據說還有那麼一頭大妖怪，其他全是蝦兵蟹將。至於什麼妖怪大軍，根本影子都沒一個！他那幾個手下再彪悍又怎麼樣，我們發動奇襲，以六百對十幾，壓也壓死他們了！過幾天帝流漿至，更是絕好機會！”
他嘿嘿冷笑兩聲：“你要是不想打，你自己回岸上去！”
万俟豐忍氣：“這裡四面環水，我們的行動萬一失敗或者泄露，連逃遁都很難。鹿家可有助力或者接應？”
要發動進攻，不得先規劃退路嗎？
万俟鬆目光閃了閃：“我會找鹿家，讓他們準備海上接應。”
看万俟豐面現不豫，他拍拍侄子肩膀：“只要我們行動夠快，賀島主都來不及召喚陰虺。何況那玩意兒也就是在水裡厲害，上了岸，本事要大打折扣的。現在你給我說說，賀島主有何可懼？”
万俟豐啞然。
從他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仰善羣島的實力確實有限，精兵悍將太少、烏合之衆太多。
他們在戰場拼殺慣了，深知烏合之衆只能打順風局，根本應付不了突襲。
帝流漿之夜暴起，點殺幾個精英，餘衆不足爲慮。
這個戰術好像正確，但靈覺反覆警告他，還是太冒險。
他也沒有證據可以打消阿叔的念頭。
就在這時，手下來報：
“老餘來了，這回多帶了兩個人。”
老餘就是鹿振聲派來的接頭人。
多帶了兩人？万俟叔侄互視一眼：“讓他們進來。”
老餘干瘦黝黑，一看就是漁耕爲生的索丁島住民，另外兩人卻是目透精光、下盤沉穩。
万俟叔侄行伍出身，一眼看出這兩人都是沙場下來的老兵。
衆佰隆人手按武器，目透兇光。
老餘趕緊打了個哈哈：“這是做什麼？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切莫傷了和氣！”
誰跟誰是朋友？万俟鬆斜眼看他：“這兩人哪來的？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這是我們主公介紹來的朋友，跟您一起辦事。”
万俟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牙縫裡擠字：“他們都知道了？”
姓鹿的也太特麼不靠譜，把他們要奪島的事到處亂傳，還胡亂給他們塞人？
“知道了。”葉慶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們目標一致，可以通力合作。”
万俟鬆很乾脆道：“沒興趣。”
他使了個眼色，佰隆人一涌而上，就要將這三人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