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爻國重武將軍，可以跟你合作追敵！”不論合不合作，可以先把大餅畫出來再說。何況重武將軍有點預感，這黑甲首領的目標彷彿跟自己差不離兒。
爻國的金字招牌在閃金平原向來好用，他這麼自報家門，一點兒毛病都沒有。隱在暗處的賀靈川卻動了動眉，暗道一聲好傢伙，省事了。
也不知是哪幾個字觸動了黑甲首領，他的動作突然停頓，側了側頭。
董銳還誇重武將軍：“這廝很聰明嘛，審時度勢，一下就看出你想引鷸蚌相爭。他不想當鷸，也不想當蚌，就想把三尾大妖抓回去。”
他同時取笑賀靈川：“你還想讓他們自相殘殺？失策了吧？”
爻軍的確打碎不少岩土傀儡，黑甲首領也殺掉許多爻人，但這還遠遠不夠嘛。
重武將軍還站在那裡，手下的主力還在。這一場淺嘗輒止的遭遇戰，並沒讓他傷筋動骨。
這位重武將軍或許已經看出，暻山突然出現的黑甲首領是怎麼回事了。但他沒起貪念，只專注於自己眼下的任務。
審時度勢不貪心。看來爻國也沒少出人才啊。
賀靈川凝視前方的火把羣，兩支隊伍看起來格格不入，呵，這就叫作人鬼殊途。“是麼？你再等等看。”
在他看來，重武將軍剛剛好像犯了一個大錯。
黑甲人木訥如雕塑，但冒着紅光的眼睛看看重武將軍，再看看遠處的黑暗。
他的目標就藏在那裡，暗中窺探。雖然瞧不見，但他能清晰感應到。準確來說，是他與甲合爲一體，羅生甲的感應。
不對，這爲什麼是他的目標？
爲什麼要追他？
這到底是誰的目標？
那他自己的目標呢？應該是——
他把目光放回重武將軍身上，心底好像有兩個聲音來回爭吵，一刻不休！
這黑大個兒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好像正在猶豫，重武將軍又道：“你退回前方山坳如何？我們在那裡交錯，然後你追你的仇人，我追我的目標，然後再匯合怎麼樣？”
他還率先收起武器，以示自己沒有惡意，但他也絕不敢讓軍隊分開，放這剛纔還在打生打死的傢伙通過。
他不是戰場小白。
唉，要不是狹路相逢，彼此堵道兒，他早就帶兵離開了，怎麼會跟這黑傢伙磨跡？
就在兩支軍隊大眼瞪小眼時，黑甲首領的目光，從夜幕緩緩轉到了重武將軍和爻人軍隊身上，眼中紅光閃爍。
“我們無仇無怨，不必打個你死我活！”這東西的眼神透着濃濃的不祥，重武將軍的語速從來沒有這麼快過，“我承諾過，你的目標，我都可以幫助你追捕！”
“但是——”黑甲首領的聲音艱澀沉重，一句話就讓重武將軍的心墜到谷底，
“你們是爻人！”
他和岩土傀儡們就站在爻人大軍的正前方，卻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你們是爻人。
這就是最大的原罪！
黑甲首領又側了側頭，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你們，就是苦難的根源。”
吹過兩方首領之間的風，好像在瞬間凝固了。重武將軍一步一步退了回去，深吸口氣。
沒想到峰迴路轉，這一仗仍然不可避免，他還是中了那頭怪鳥的奸計！
黑甲首領槍尖一挑，指着他悶聲低吼：
“殺！片甲不留！”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岩土傀儡就動了。
……
賀靈川依舊隱在林中，觀看前方戰場。
“很激烈啊，雙方又下死手了，這纔有生死大戰的架式嘛。”董銳躲在安全的幕後點評，“喂，你怎麼知道這黑大個兒會改選爻人？”
原本黑甲人的目標是他們兩個，現在卻改成了殺光爻人！怎麼賀靈川一番慷慨激昂，它就把目標改成了爻人軍隊？
“閃金平原中西部，哪個地區和勢力不痛恨爻人？哪個勢力跟它不是苦大仇深？”賀靈川一派莫測高深，“別忘了，當初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求取羅生甲？”
“走投無路的？”
“你以爲隨便一個乞丐農夫進山，羅生甲就會理他？那至少也是一方武裝大員。”賀靈川悠悠道，“那又是誰，把他們逼到走投無路？”
答案呼之欲出。
“我不是說凡事都與爻國有關，只是這樣猜中的概率很大。”
重武將軍以爲，只要黑甲首領能聽懂人話，就可以握手言和？
他要是知道這個黑甲首領的身份，應該不會自報家門。
所以說，多讀歷史很重要。
當然有句話他是不會講的：反正他見機不妙就能騎蝙蝠溜掉，機動性好得很哩，這一招禍水東引不玩白不玩，萬一生效了呢？
看，這“萬一”不就成了？
特麼地，今晚真是走了狗屎運啊。
不過，黑甲人居然能強行壓抑羅生甲的要求，轉而先對付爻人，可見他跟爻國之間是真正的苦大仇深。
賀靈川問董銳：“你還記得，傅留山跟我們說過的那些故事麼？”
“圍繞着羅生甲的？當然記得。”董銳想起來了，長長哦了一聲，“是是，這一任的羅生甲主人，比較特別。”
就在這時，黑甲人忽然又看向賀靈川藏身的叢林，眼中紅光一閃。
後方好像有東西。賀靈川趕緊往側邊一滾，緊接着兩把鏽刀斬在他原先藏身之處。
那鋒利程度與刀面的鏽跡很不匹配，幾棵灌木被攔腰斬斷，乾脆得很。
兩頭岩土傀儡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後了，也或許是黑甲人臨時徵召出來的。它與爻人惡戰的同時，沒忘掉這裡還有一個目標。
後方泥土翻動，眼看有更多傀儡即將成型。賀靈川趕緊跳上蝙蝠妖傀，幾個起跳飛回天上。
這傢伙體型太大，起飛時有點笨重有點慢。
幾頭岩土傀儡還投擲武器，都被賀靈川擋掉。
賀靈川駕駛蝙蝠妖傀飛高四十多丈，確保自己在軍隊的射程之外。在它盤旋過程中，地下兩支軍隊都注意到了天上的異常。
重武將軍更是看得眼中冒火，這廝果真躲在後邊兒，拿他們當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