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看不了?”他先放了個話,才伸手從鏡面上拂過。
安靜許久的昊元金鏡,忽然又有了畫面。
哎?哎?兩個幻界之外的畫面,昊元金鏡也能追蹤到嗎?衆人大喜,朱大娘則是匪夷所思。
大夥兒目光一起聚焦,纔看兩眼,都是驚奇不已:
“這是千幻和妙湛天?”
“昊元金鏡要是追着他們給畫面,那九成九就是了。”賀靈川也看得目不轉睛,“他們鬥了好幾個時辰,兩邊都死了那麼多人,結果我們現在才頭一次瞧見祂們的真面目!”
千幻就不必多說,一直都用法相對敵;妙湛天用的是藏曦真君的軀殼,衆人瞧見的是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形象。
這都不是他們的本來面貌。
然而昊元金鏡裡頭,卻顯出了兩個生物,模樣奇特,但鐵定不是人類。
原來這纔是妙湛天和千幻?
哪一個也不是人形!
董銳有點難以置信:“喂喂,他們到底在哪裡?看着不像咱這上下兩個世界!”
万俟豐衝着天外一指:“是不是在天空之上?先前那裡就電閃雷鳴、異象頻發。”
賀靈川盯着鏡中畫面,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
他問衆人:“你們可知,妙湛天爲什麼要費盡力氣,把千幻的法相都引到腰子湖,然後用結界困住它們?”
衆人當然搖頭。
賀靈川緩緩道:“有人告訴我,千幻的強項在於蜃境混真、法相強大;但至強也是至弱,他最大的弱點,也是法相太多太強!”
這話說的,誰也沒聽懂。
万俟豐試探着問:“您是說,妙湛天用結界把千幻真人的身外法相困住,不讓它們回去救援本尊?”
賀靈川笑了:“可以這麼說。”
……
兩界通道異常堅韌,阻力極大,妙湛天用盡全力,才把前方的障礙頂開。
連祂都覺得異常艱難,像陷在泥淖當中,一步一步前進。
莫看藏曦真君自己金光閃耀,其實妙湛天眼前只能瞧見一片黑暗。
幸好過不多久,前方依稀有光。
祂就照準那一點光衝了過去。
有什麼東西卡住祂,祂就猛地往前一掙。
出來了!
最後,光明終於將祂籠罩。
妙湛天也不閉眼,快走兩步,發現自己居然從一個山洞鑽了出來,前方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白沙灘。
外頭陽光明媚,腳邊全是細砂,石縫裡長着野草,前方有幾個小螃蟹不慌不忙爬進石窪,中途還舉鉗子向祂示威。
每一次呼吸,都是海邊特有的鹹腥味兒。
祂又回到銀珠島上了?
妙湛天冷笑:“少故弄玄虛,還以爲我吃這一套?千幻,你來了就別躲了,別想着拖延!這內外時間可不同步。”
看這場景,難道千幻想讓祂以爲神通失敗,銀珠果又把祂送回上界?
這主意未免太蠢。
一個聲音從沙灘盡頭傳來:“這是哪裡,你忘了麼?”
有個修長的身影從水草叢中穿出,身軀如蛇,但長着四條腿;腦袋如龍,但寬頰短吻,鼻子大而挺闊,頭上也不是分叉狀的犄角,而像羚羊一樣是細長的尖角,螺旋彎曲的弧度格外優美。
它身上覆蓋細鱗,體色是灰白中透着青。
龍?蛟?
不對,都不太像,妙湛天第一時間否定。
同時祂還注意到,這妖怪後背上,也就是肋窩突起上方,長着一對灰白色的貝殼。
這貝殼有磨盤大小,如果放在桌面再打上光,人人都會覺得它大;但長在這頭似龍怪物的後背上,只會顯得袖珍,就像一對發育不完全的小翅膀。
尤其它還能扇動兩下,貝殼內壁色彩斑斕,像藏進了一整個銀河星空,與灰白的外殼形成強烈反差。
這纔是千幻的真面目?妙湛天哪裡肯信:“椒圖?你的真身居然是椒圖?”
說完,祂自己先笑了:“椒圖哪來的四條腿?”
哪怕在靈氣濃郁、生靈爆發的上古時期,“椒圖”這種妖怪也極其稀有。它被稱作“貝殼龍”,實則龍族從沒承認有這個遠親。妙湛天也只知一點大概:它們剛出生時跟四腳蛇差不多,在海中逐流十年後,纔會長出貝殼,同時退化後肢,開始從流浪漢變成劫匪,潛伏捕獵。
等到椒圖的個頭越長越大,它就不太願意動彈,會想盡辦法吸引獵物上門。
若說椒圖因緣巧合成長爲蜃妖,會佈下幻境蜃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哪裡,你忘了麼?”千幻的聲音格外低沉,“三千年前,我就在這個葡嶼打敗你;三千年後,歷史還會重演,但這一回沒有彌天再來救你!”
三千年前?妙湛天面色微變,想起來了。
千幻處心積慮把場景做成三千年前的戰場,以爲祂會露怯?呵,天真!
說話間,雙方已經鬥在一起。
擺在天宮萬神殿裡的妙湛天神像,寶相莊嚴、慈眉善目,煙火繚繞中一派悲天憫人;可此時的妙湛天雖然也是人形,但身高兩丈,青黑皮膚,眼若銅鈴,發如赤蛇,頜骨外凸,面貌雖然有兩分接近人類的審美,但額上的第三隻眼破壞了協調性。
這是大妖目連的眼睛,被妙湛天煉化之後,嵌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祂一身戰甲、手執雙刀,與椒圖戰在一起。
……
望着鏡中畫面,万俟良喃喃道:“這兩位的武技,竟然這麼好?”
“上古仙魔大戰遺存下來的戰士,哪有庸手?”賀靈川也目不轉睛,唯恐漏掉一點細節,心裡想的卻是,如果彌天參戰會比妙湛天高明多少?
妙湛天的武技都這般驚人,真正被稱作“戰神”的彌天呢?
沉默多時的羅燮突然開了口:“他們既然神通廣大,爲何、爲何要貼身肉搏?”
先前妙湛天用藏曦真君的軀殼、千幻放出三大法相,在這個世界打得轟轟烈烈,法術神通亂飛,看呆了他一介凡人。
可怎麼在昊元金鏡顯示的那片沙灘,這兩位大能就要拳拳到肉了?
賀靈川看他一眼,這小子很細緻啊,沒有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還能這麼快就發現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