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夜戰

使者的冷汗都流下來,汗透重衣,雖然早已經料到趙細燭會有此一問,但是看着他殺人的眼神,還是心裡泛起一絲寒意,結結巴巴的道:“陛下息怒,我們陛下也是情非得已,當時還沒有能力收拾這四萬人,不過很快!很快我們樑國的境內就會召集起數萬人馬,前來解燭陰國之圍!到時候你們在中間開花,我們在外面猛攻,到時候這些缺糧少餉的人,就會作鳥獸散的!”

趙細燭冷哼了一聲,道:“但願如此!哼!”

使者哆哆嗦嗦的推出了燭陰國,放棄大路不敢走,灰溜溜的回到了樑郡的境內,去面見蕭江虎去了。

此時蕭笙的中軍大帳之中,卻是另外一番場景,簾櫳後面的牛皮地圖之上,畫着燭陰國的版圖,上面兩個紅色的硃砂畫成箭頭,已經一左一右攻進了燭陰國的腹地,蕭笙沉吟道:“宋玉,你看,時機是不是成熟了?”

宋玉恭敬的笑了笑,道:“陛下,時機已然是成熟,曹明所部和範雷所部,一天之後就會在燭陰國的南郡會師,陛下就可以御駕親征了!”

蕭笙大手一揮,道:“好,拔營!我們去會會趙細燭這個老不死的!”

蕭笙手裡的一萬生力軍,最後開赴了燭陰國的腹地。

當這個消息傳入了燭陰國的境內的時候,最先知道消息的,是趙雲天將軍。

趙將軍這些天,基本上是食不下咽,寢不安塌,本來精壯的一個小夥子,現在也是熬得雙目通紅,他不理解的是,蕭笙是哪裡開罪了趙細燭,惹得自己的主公對自己的好友痛下殺手。也不理解的是,既然蕭笙不在儀仗車馬的隊伍之中,趙細燭因何非要昭告天下,說蕭笙已經兵敗身死了呢?”

趙雲天所要作的,就是將燭陰國所有的守軍都調動在蕭笙進軍的前方,擺上一道一道的防線,可是讓趙雲天憤怒但是欣喜的是,自己苦心孤詣經營的幾道防線,竟然被輕而易舉的突破,而欣喜的是,自己的好友蕭笙,已經實力強大到這樣的地步了。

趙雲天在忠心和義氣之間,被擠得不能出氣。

當趙細燭知道,蕭笙的大軍竟然突破了三道防線的時候,震驚的久久不言,他現在忽然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算是真正的領教了蕭笙睚眥必報的性格,最終,終於一聲令下,叫來了趙雲天。

趙雲天雖然對自己的主公頗具微詞,但是畢竟君臣名分,也不敢稍加質問,只是奉召上殿,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

趙細燭語氣又焦又躁,絲毫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氣定神閒的樣子,將桌子上的一堆令符全部拋在了趙雲天的面前,道:“趙將軍,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辦法,你去給我頂住!只需要給我爭取三天的時間,我就要蕭笙在這個世界上飛灰煙滅!”

趙雲天只得領命下去了,絲毫不敢遲疑,將留守都城的十萬人點齊,沒有來得及整飭,朝着蕭笙大軍必爭之地南郡涌了過去。

趙雲天坐在馬上,心情卻是像打翻了一盆漿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一會想着儘快到達南郡,建立起一個銅牆鐵壁,和蕭笙和樊雷這兩個老友好好的較量較量。

而另一方面,卻又想着,蕭笙最好是知難而退吧,趙細燭的力量,實在是神秘之極的,她說給他三天的時間,讓蕭笙飛灰煙滅,就很有可能說到做到,雖然趙雲天不知道趙細燭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但是卻深深的知道,趙細燭的底細,實在是神秘的很。恐怕是真的會對蕭笙不利的。

但是自己卻沒有放掉蕭笙的膽量。

就這樣,趙雲天行軍的路上,一會下令全軍急速前進,一會又下令就地休息,結果燭陰國的軍兵還沒來的急造好戰飯,就又命令這些軍兵上馬,又是一陣的急行軍。

就這樣,燭陰國的最後一支生力軍,終於趕在了蕭笙的前面,趕到了南郡,趙雲天一聲令下軍隊展開,五萬大軍全部涌入了這個人口不足十萬的小城之中。

趙雲天望着遠處的晚霞,臉色就像是剛剛淬火的生鐵,剛毅又複雜,嘴裡喃喃的道:“蕭兄,不要走我這裡啊!我不想爲難!”

可是天不遂人願的事情,總是會發生的,到了天色將暗的時候,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揚起了無盡的煙塵,隆隆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城牆之上的軍兵,都是面色凝重,空氣之中充滿着大戰即將到來的緊張氣氛。

來的正是樊雷的先鋒營,他們接到的死命令,就是在今晚夜幕之前,一定要到達南郡的城下,安營紮寨,等候大部隊的到來。

果然,一萬餘人的先頭部隊先趕到了南疆城下,清一色的騎兵,馬匹上的騎手,在昏暗的光線上看去,這些人就像是在煉獄裡爬出來的索命無常一般,騎手狠狠的拉住了馬的繮繩,可以看得出這些馬匹訓練有素,一個急停,停在了距離南郡城牆一里之外,馬匹站定之後,就像是雕塑一般,穩穩的站在了當地。

現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接連不斷的馬蹄聲,竟然什麼都聽不到,這些剛剛經過鮮血洗禮的戰士,體現出了一種獨特的殺伐的氣質,雖然沒有搖旗吶喊,但是就是這樣沉默的站在對面,也足能使自己一方的士氣大損了。

宋玉望着眼前的一切,頓時心裡一陣的發寒,自己的對手,竟然是這樣的一羣人,一羣剛剛在鮮血之中滾爬出來的人,自己能有多少勝算呢?看起來接下來自己要面臨的,將是一場惡戰!

所有的南疆將士停住了馬,只聽見一聲不是很高的命令。

“全軍下馬,安營紮寨!”

又是一片寂寥無聲,只見一萬多將士在馬上翻滾而下,只聽得刀劍叮噹的聲音,並沒有聽見戰士們相互說話,一切都在安安靜靜之中,將帳篷搭了起來,但是,出乎趙雲天預料的是,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生火。

“哼!攻心的小把戲!”

說話的,是趙雲天身後的一個偏將,叫做薛秀,名字雖然是英氣十足,但是這個人長得實在是不討喜。不知道是靠着什麼爬到了這麼高的位置上,老鼠鬍子一翹一翹的,兩隻焦豆一樣的眼睛,散着狡猾的光芒,似乎對南疆將士頗爲不屑一般。

趙雲天很不喜歡這個偏將,所謂到不同不相爲謀,就是這個道理了。但是現在是兩個人作爲正副將軍,共同作戰,卻不能說什麼,只是冷哼了一聲道:“這麼說,薛將軍是看出些眉目了?”

薛秀得意洋洋的捏着又細又尖的老鼠鬍子,道:“在下自幼熟讀兵書戰策,豈能不知道這些人的做法?之所以不點燈,主要是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趁着夜色,不想讓我們知道,這次來的是多少人,故作玄虛而已。其二,就是和我們玩攻心之術,製造一些緊張的氣氛,讓我們自己亂了陣腳。”

薛秀說的頭頭是道,旁邊的一些將官也是點頭表示讚許。這個薛秀就更加膨脹了起來。一幅捨我其誰的樣子。

趙雲天最反感的就是這個樣子,也是出言擠兌道:“那依着薛將軍之言,對方會來多少人呢?”

薛秀沉吟了片刻,道:“依在下所見,根據剛纔的馬蹄聲判斷,這些人來的,也就是那麼五六千人,若是大部隊來了,定會點亮所有的火把,將整個大營映照得燈火輝煌,那又是另外一種震懾的方法了。”

趙雲天只是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對方長途奔襲而來,又只有這麼些人,立足未穩,我們………”

趙雲天將這話不動聲色的丟了過去,故意將尾音拉的很長。

着薛秀還真的就掉了進去,聽到了這句話,爭功心切,便一抱拳,將手心之中的寶劍拍的“啪”的一聲響,道:“在下願帶着一隊人馬,夜襲蕭笙的大營,趁着對方立足未穩,火燒他的聯營!一定會得勝而回!”

趙雲天順水推舟,道:“好!那酒派薛將軍出戰!”

薛秀知道,自己揚名立萬的時候到了,便興致沖沖的點齊了三千人馬,都是換上了夜行的衣服,帶好了硫磺等引火之物,悄悄地在角門溜了出來。

與此同時,南疆的大營之中,帶領先鋒營率先殺到的,正是驃騎將軍樊雷,雖然是沒有生火,但是樊雷並沒有入帳休息,而是抱着自己的那一把玄鐵重刀,蹲在了一個帳房之外,費力的啃着一個麪餅,眼睛望着進入營寨的要道。

他們在這裡已經等候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卻是絲毫沒有動靜,難道是陛下預料錯了?

想到了這裡,範雷忍不住抱怨道:“陛下也真是的,自己在邊境之上,還沒有到達軍中,就已經給我下命令了,要是依着我樊雷,這南郡的城牆,簡直是小兒科一般,我帶着大隊人馬,一個衝鋒就能衝上去,一定是宋玉那個狗頭軍師,在陛下的面前裝神弄鬼!”

越想,樊雷就覺得自己越有道理,便咒罵道:“這宋玉,自己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看着我們大軍在前面建功立業,自己卻一點功勞都輪不上,就開始藉着陛下的旨意,讓我們到達這裡,不點火,不能烤肉,若是真的有人來襲擊的話,還是他宋玉的功勞呢。”

就在樊雷腹誹不已的時候,身邊的一個小軍官小聲的道:“將軍,也不要這麼想,今天的戰報你也看過了吧,我們這一隊雖然是作戰勇猛,但是你看看,跟上來的也就只有這一萬人,攻城的話也是捉襟見肘,您再看看曹明那一隊,雖然仗打得不多,卻也進軍不慢,明天天明的時候,就能和我們會合。將軍還是聽陛下的命令吧!”

樊雷用厚重的巴掌,在這個傢伙的後背上狠狠的拍了拍,道:“我什麼時候要你教導了啊?別給我提曹明,這個傢伙就是沒有膽子,不敢向我老樊一樣,孤軍深入,直搗黃龍,有時間我要好好的提點一下這個小子,哎呦,小聲點,還真來人了!”

說着,在微弱的燈光之下,只見幾個身影,悄悄地摸進了樊雷的大營之中。樊雷丟掉了手裡的麪餅,雙手緩緩地握在了刀柄之上,就像是一隻盯上了獵物的獵豹,隨時都能發起致命的攻擊。

與此同時,樊雷深深的佩服蕭笙的謀略了。真實了不得,距離這麼遠,居然都能夠對這裡的戰局瞭如指掌,今天的功勞,是着着實實地落在了宋玉的身上。

薛秀躡手躡腳的,手裡拿着利刃,正在指揮着一些軍兵往帳篷上撒火油。

樊雷滿臉的興奮,一聲怪叫,便竄了出來,薛秀猝不及防,聽到了着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聲音,頓時有一些慌神,忙舉着劍迎戰樊雷。

他那是樊雷的對手,一刀就將薛秀劈翻在地。

樊雷就像是虎入羊羣一般,一把大刀,就像是判官手裡的生死簿,觸之即亡。忽聽得身後一陣戰鼓聲,這一萬多軍兵點亮了火把,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齊齊地涌了出來。臉色猙獰,手裡舉着明晃晃的刀劍,就像是地獄裡爬出來索命的無常一般。

這些深入軍營的燭陰國戰將,還哪來的力氣反抗,紛紛奪路而逃。

站在城牆之上的趙雲天看到了眼前的情況,雖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依舊是被震驚的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只見這些軍兵,像是餓狼一般,手起刀落,收割着自己的軍兵的生命,現在再派兵出城營救,已然是來不及了,只好城門緊閉,看着城牆之下的修羅戰場。

樊雷將真氣蘊藏在刀上,一柄大刀就像是火炬一般,將周遭的情景照的通亮。左劈右砍,沒有人能夠近身。直接就是十比三的比例,這些偷襲的士兵的下場,可想而知。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這些士兵盡數被消滅,樊雷知道,遠處城牆上站着的,就是自己昔年的好友趙雲天,於是隔着幾裡地距離,平舉着站滿了血的大刀,挑釁的指向了城牆之上。

趙雲天長長的嘆了口氣,蕭兄啊,你我相隔數十里,這是咱們的第一次碰撞,明天,休怪我趙雲天翻臉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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