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降臨,但是西楚城關於朱魚的種種議論卻依舊是一片火熱。
朱魚被黃金公子楚項拜爲通靈校尉的事情在普通老百姓眼中,他們自然爲朱魚能夠一步登天而羨慕。
然而在幾大勢力之中,關於黃金公子這樣的舉動,卻是負面反響極大。
西楚有西楚的規矩,西楚霸王項驚天尤重軍功,一尊校尉,在軍中地位顯赫,豈能隨便授予一個入虛級的修士?
縱然這個修士是西楚天才那也不行,西楚歷史上就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十三香廣場的事情一結束,就有人公開的指責黃金公子這是褻瀆軍中的規矩,甚至有膽大者已經將狀告到了王府之內。
黃金公子的風采絕倫,無人敢當面斥其錯。
關鍵是黃金公子出現在十三香廣場的時機太出人意料,十三香廣場之戰雖然受到了很多的關注,但是這樣的關注都集中在西楚百姓和紫竹樓和將軍山的低級弟子之中。
這樣的後輩弟子的紛爭,是難以引起軍中有實力的強者關注的。
但是黃金公子拜朱魚爲通靈校尉這件事卻不一樣,這件事壞了軍中的規矩,王府下面的那些大人物,能夠心服口服?
反響大了,暗地裡就是暗潮涌動。
一方面,這些暗潮涌向了黃金公子,而另一方面,這些暗潮則涌向了朱魚。
無論是將軍山後山,還是紫竹樓二樓,一部分萬壽級的弟子,軍中萬壽級的校尉、左右將軍,遊擊將軍等等,很多都得到了來自更高層面的強者的授意。
那就是兵馬司那一關一定要將朱魚給攔住。
在兵馬司朱魚得不到兵符,他這個通靈校尉就成了一句空口白話。
黃金公子金口玉言,卻說了一個空口白話,他多年累積下來的威信,會因爲這一次挫敗遭遇多大的損失?
明爭暗鬥的西楚王府之中。局面勢必會更加的混亂。
到時候西楚的黃金公子是否能夠一直長盛不衰下去,就會很有變數了。
紫竹樓,黃金公子項元回來了。
今日他的迴歸並沒有出現前幾天那種狂熱的場面出現。
現在紫竹樓很微妙,來自二樓的一幫中堅後輩們一個個蠢蠢欲動,準備隨時向新進的通靈校尉朱魚發難。
而朱魚又是項元欽點的通靈校尉,所以難免,此時紫竹樓的後輩們見到項元的時候。內心就沒有先前那般單純了,自然也不復之前的狂熱。
但是項元依舊是項元。黃金公子的風采永遠是那般高高在上。
他一襲金色的法袍,擡頭挺胸,臉上沒有笑容,更沒有怒容,他的神情似乎永遠的平淡。
他那雙如點漆一般明亮的眼睛似乎在看每個人,又似乎誰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高傲但沒有傲氣,風采絕倫而不鋒芒畢露,謙和中能讓人感受到其嚴肅和矜持,那種氣質能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膜拜之心。這就是黃金公子。
所有的紫竹樓的弟子們全部出來了,目視着項元。
項元並不在意別人的注視,他的腳步不緊不慢,從紫竹樓大門進入,然後一步步的往上。
走到一樓,無數弟子呼吸急促。
項元並沒有停步,他步伐不徐不疾的上到二樓。二樓的弟子們瞳孔放大,有人甚至忍不住要匍匐在地。
然而項元在二樓竟然也沒有停留。
他上了三樓。
二樓是萬壽弟子們修煉的地方,三樓是長老門修煉的所在。
一樓二樓的弟子們,沒有樓主的允許是絕對不能上三樓的,但是項元卻無人能阻攔他。
這就是他“亞神”的特權。
無數人的眼神之中都充滿了羨慕,然後是驚訝。
羨慕是羨慕亞神擁有的無上特權。驚訝則是驚訝項元並沒有在三樓停下腳步。
他還在繼續往上。
四樓是高級供奉的修煉之處。
五樓……平常弟子就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
六樓,七樓……
項元一直走到了七樓,他輕輕的擡手,一道法訣打出去。
紫竹樓七樓的大門開了,然後項元慢慢的走進去,大門關閉,他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無數敬畏的眼神看着頂樓的方向。五樓和六樓弟子們不知道其是什麼所在,但是七樓卻是整個西楚都知道的地方。
紫竹樓七樓屬於兩個人,一個是蘇明河天師,另一個就是天師玄黃七。
這兩人在西楚的地位至高無上,甚至地位比西楚霸王還要高,而其中一人是項元的師尊。
項元進入七樓,所有人內心都釋然了,黃金公子是去拜見師父去了。
紫竹樓這個巨大的樓閣的七樓,巍然已經到了雲端之上,樓上仙山飄渺,仙鶴飛鳴,靈鹿嘶叫,這哪裡是樓?完全就是一個人間天境之所在。
項元進入這廣袤的世界之中,神情變得更加的恬淡和從容。
他凌空邁步,在這自成一方世界的樓中御空而行,一直行到一處巍然聳立羣山之巔才從容落下。
他一個人傲立山頂,揹負雙手,微閉雙目,宛若老僧入定一般一語不發。
一陣微風吹過,幾乎是無聲無息,項元的身前一個灰色的聲音緩慢的凝結。
那虛影越來越清晰,漸漸可以看到此人一頭白髮,五短身材,骨瘦如柴,年齡無法分辨。
他的左腿折斷了,只有一隻腿立在地上,手上拄着一個柺杖,如不是出現在這個場合,他和楚西路上的乞者看上去沒有兩樣。
摘下腰上的一個乾癟葫蘆,仰頭往嘴中倒了一大口仙釀,獨腿漢子才含混不清的道:
“你選中人了?”
項元慢慢的跪下,匍匐爲禮,認真而嚴肅的道:“師尊,我選中人了。”
獨腿漢子嘿嘿一笑,道:“你確定你選中的人是天才?”
項元還是嚴肅的道:“絕對是天才,不僅是天才,而且是我西楚第一天才。”
“哈哈!”獨腿漢子哈哈大笑,連頭道:“好,那就好!你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決定的是你未來的命運。我教你這秘法,神奇無比,可以說是逆天而行之法。
這秘法的名字叫‘問天意訣’。
這天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輩修士要想求得大道,天意不可不知,天意不可不明。既然是天意,一切就玄之又玄。
你選擇好了一個苗子,這‘問天意訣’就正式開始了。從今日開始此後十年,你必須踐行那一個天意賭約。如果你能勝,從此你踏入化神之境,不再只是亞神了……”
項元認真的點頭,道:“師尊,弟子明白!我有信心一定能完成這個天意賭約。”
“你這麼有自信嗎?”獨腿老者皺眉道。
“我很自信,我西楚的天才不弱於任何地方的天才,所謂惟楚有才,西楚爲盛。”
“哈哈,好,好,你有這分雄心就好。不過這一次,你卻是有些操之過急了,我聽說你選中的這小子,不過是入虛弟子而已,你卻給了封了通靈校尉。
就怕他接不下這個通靈校尉的兵符,回頭反倒折損了你的面子,你修煉秘法剛開始,就遭遇一次滑鐵盧,嘿嘿,那就不好了……”
項元皺皺眉頭,一語不發。
作爲西楚霸王的兒子,從小接觸的就是權謀之學,自然知道目前西楚的微妙局面。
項元知道是一回事,具體怎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擁有大毅力之人,認定的事情最是執着。
他認定了朱魚能行,那就必然按照自己的意願將朱魚放到了合適的位置,至於其中會遇到多少困難,他卻並沒有一一全部想好解決辦法。
現在他也是時不待我啊。
作爲西楚霸王的繼承人,項元這六十多年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他的一個細微動作,都有可能引發整個西楚的一場大混亂,時至今日,其他好幾個世子的羽翼也逐漸豐滿了。
豬往前面拱,雞往後面刨,可謂是各有各的手段,項元身上的壓力也是越來越大了。
三年之前西楚霸王項驚天和項元在王府後花園對話。
項驚天問他:“烈虎軍王霸山可服我兒?”
項元回答:“不能!”
項驚天又問他:“千策軍厲青山可服我兒?”
項元還是隻能回答:“不能!”
這兩問過後,項驚天再也沒有問,只是自顧喃喃的道:“王霸山,厲青山,兩個好奴才啊……”
自那次談話之後,項元就知道,他要繼承項驚天的西楚王之位,就必須要降得住王霸山和厲青山這兩人。
不要指望父親能幫他,西楚的危難不在西楚,而在楚京以及西秦,項元如果連王府內部的兩個奴才都擺不平,他統領西楚王府勢力,又如何能爭霸天下?
時間就像一頭野驢,跑起來就不停。
留給項元的時間不多了,項驚天成就天師之境的那一天,西楚王就要易主。
那一天還有多遠?誰也不知道。
這就好像西楚的老百姓常常議論亞神何日成就真神一樣,亞神項元,畢竟不是真正的化神級強者項元。
這一字之差,可以說天差地別。
從萬壽到化神,這一層窗戶紙如何能捅破?
非一天兩天之功,非一日兩日之功,項元被稱爲亞神已經有了今年十五個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