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嶽點頭道:“我師傅說,能對出這幅對聯的人,那便是有緣之人。你放心,我師傅一言九鼎,一定會想辦法救治霍小弟所受之傷的。”
諸人一聽霍君白傷勢有望,紛紛露出喜色,沈凝嫣心想如果杜引墨連霍君白的軒轅劍劍氣之傷都能治好的話,那麼治好刀無雙,使他修爲盡復也不是不可能,如花俏顏也露出了欣喜之意。
“諸位請和小弟來吧,我帶你們去見我師傅。”凌嶽深深的看了一眼霍君瑤,後者臉色微微泛紅,連忙低頭移開視線,凌嶽微微露出一抹苦笑,轉身領着大家朝身後的一條小徑上走去。
諸人見腳下路面由拳頭大小的青圓石鋪砌而成,山中空氣溼潤,不少圓石都生滿了青苔,想必是平時鮮有人往。
這條小徑並不長,只有十米左右,直通到寺中的佛堂,諸人見這佛堂依着萬仞山壁而建,所佔空間很是狹小,也僅僅只能擺下一尊大肚子的彌勒佛佛像和一座香爐,外加幾個供人跪拜打坐的陳舊蒲團而已。
諸人見這佛堂內一切器具雖然都很乾淨,但卻給人一種陳舊之極的感覺,尤其是那彌勒佛像,金粉已經掉了七七八八,那座香爐也亦是鏽跡斑斑,而且此處極爲狹小,七八人一起呆在這裡便已經覺得十分氣悶。
諸人紛紛環顧四周,卻不見其他人影,杜蓉蓉不禁好奇的問道:“這裡這麼小,難道我爺爺就住在這裡?”
凌嶽笑道:“這裡是我師叔普濟禪師悟出大乘佛法玄奧之處,並非我師傅的居所。”
霍君白,霍君瑤,軒轅詩畫等人看着這些佛家器具,念及普濟禪師之恩,都是心生感慨,幾人紛紛跪在蒲團之上,恭恭敬敬的衝着那彌勒佛拜了幾拜。
因爲蒲團不夠,地方也狹小,沈凝嫣一時無法跪拜,便小聲的問刀無雙道:“刀哥,這裡既然是普濟大師的舊居,爲何如此陳舊?杜老爲什麼也沒有找人將這佛像重新漆一遍?”
刀無雙道:“山河大地及一切有爲之法,遷流無暫停,一切事物是因緣所生,漸而敗壞,故曰無常。這佛像金粉慢慢脫落,佛像慢慢腐朽,亦是無常,何必要後人來干預?”
凌嶽耳音甚好,將刀無雙一番話都聽在耳中,臉上露出敬佩之色,輕聲念出一句偈語道:“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沈凝嫣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待霍君白幾人都拜完之後,她和刀無雙,弓腰姬,杜蓉蓉也參拜了佛像。
凌嶽靜靜的待幾人拜完,才走到佛像之後,輕輕的按了一下牆壁之上的一處燈臺,道:“諸位請隨小弟來。”
“咔咔咔.....”隨着他按了一下那燈臺凸起之處,那處牆壁便已經緩緩的翻轉開來,露出了一個洞口,原來此處正是一個暗門。
那暗門裡黑洞洞的,正是一條開鑿在山壁中的甬道,看起來深不見尾,頗爲神秘。這條通道只能供一人通過,所以諸人只能排隊一個個進去。
凌嶽微微一笑,率先鑽入那甬道之中。霍君白不加思索,連忙緊緊跟上,跟着便是軒轅詩畫,霍君瑤等諸人一個個鑽了進去。
這通道中雖然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但諸人大多都有不俗的靈氣修爲,倒也能看清前路狀況,刀無雙雖然沒有靈氣修爲,但膽識均在,當下只是不動聲色的跟在霍君瑤身後,只有毫無修爲的杜蓉蓉進入這個黑漆漆的通道後頗爲緊張,緊緊的握住了弓腰姬的手,不時的問東問西。
諸人在這黑漆漆的長長甬道中轉了幾個彎,前面豁然開朗,明亮的光線驀地撒將下來,衆人心中一輕,知道這條通道鑿山而建,現在已經穿山而過,到了這鹽台山脈的羣山包圍之間了。
跟隨着在前方帶路的凌嶽緩緩走出甬道,一陣淡淡的花香幽幽傳來,這裡紅梅翠柏處處都有,綠竹青松比比皆是,甚至連山間灑下的點點陽光也似乎帶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清新感覺。
霍君白聞到這股花香,胸襟間立刻充滿舒適之極的感覺,不由得爲之一爽,連困擾自己多日的軒轅劍劍氣之傷帶來的隱痛也似乎完全消融了。
隨着在前邊帶路的凌嶽穿過這些紅梅綠竹,又是一塘春水,池水中野鴨白鵝悠遊其間,池旁數只白鶴見到諸人,皆是側頭相望,展翅相迎。
衆人見到這等美景,正在暗暗稱讚之時,一個儒雅的聲音朗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師傅,徒兒已經將貴客們帶到。”凌嶽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立刻蒙上一層敬意。
“哈哈,再好不過,嶽兒,你請客人們來罷!爲師這裡剛好有一個問題想問問貴客。”那儒雅而清朗的聲音發出兩聲大笑。
凌嶽衝着池塘邊的一條小道輕輕的伸了伸手,道:“諸位,請從這條小道過去。”
霍君白見那條小道的盡頭是一塊高大的山石,山石上又有幾階石梯,那儒雅的聲音便是傳自那裡,便率先走了過去。
翻過那塊高有兩丈多高的巨大山石,只見是一個偌大的平坦石臺,一個身穿黑色長袍,黑鬚黑髮的中年儒雅男子此時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之上,他左手持着一杯酒,右手則持着一隻狼毫畫筆,正入神的看着那青石上鋪着的一張畫。
霍君白見那人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眼前的那幅畫,心中也不禁生出好奇之意,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站在那黑袍人旁邊探頭一看,只見那畫上繪製着一張宮裝美人畫,只不過這畫好像浸過水,畫紙也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邊的一些顏色,諸如美人脣上本該有的紅豔,頭上青絲本該有的墨黑,這些大多已經褪去了。
“你看看這幅畫,墨跡幾乎褪盡了,是不是該上一上色了?”那黑袍儒生看也不看霍君白等人,用右手持着的畫筆遙遙指向青石上的美人畫,似是向諸人詢問,又似是自言自語。
“爺爺,你看這頁美人畫,黛眉青絲,都快變成白眉雪發了,是該上色了。”杜蓉蓉從未見過杜引墨,只在是聽自己的父親說過杜引墨的長相,這時她見到這個中年儒生,果然和自己父親言語中形容的一模一樣,歲月的無情刻刀似乎一點也沒有在他身上刻下痕跡,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動。
那黑袍儒生微微搖頭,卻不轉頭看杜蓉蓉一眼,只是喃喃的道:“可是要是給其重新上色,斧鑿之氣似乎就太濃了一些啊.....”
“重新上色不如重新去畫。”便在這時,霍君白忽得福至心靈,脫口說出一句話來。
“好,好一個重新上色不如重新去畫!”那黑袍儒生髮出一聲大笑,轉過頭來,鄂下黑鬚輕輕搖擺,雙眼炯炯有神的凝視着霍君白。
霍君白瞬間好像把握住了一絲極其重要的東西,但覺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一個影子在自己腦海中飄來蕩去,他恨不得將一雙手伸入腦中將那個影子牢牢捉住。
“君白,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勢發作了?”霍君瑤見霍君白皺眉凝思,心中實在關心,連忙關切的問道。
“是了,是我和詩畫姑娘的傷勢!”霍君白乍然發出一聲歡呼,嚇了諸人一跳,只有那黑袍儒生捻鬚微笑。
霍君白忽得對那儒生一鞠到地,恭恭敬敬的道:“多謝前輩解惑!”
諸人見霍君白如此這般都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霍君白微笑着解釋道:“畫掉了色,不如重新畫。我受了傷,總是想着怎麼去修補養傷,卻從未想過徹底拋棄現在這幾乎不可能再修復的經絡,而再重新造出新的體內經脈。當時普濟大師用佛光普照震碎刀大哥全身經絡時,不是也說過此事嗎?”
的確,當時諸人都以爲刀無雙的毒無解之時,普濟大師卻能以絕世修爲助他驅毒,原理就是先將其一身經絡毀去,然後重新造就新的經絡,置之死地而後生。
而霍君白和軒轅詩畫,四仕女所中的軒轅劍劍氣震盪看似是傷勢,其實本質上也算是一種毒,因爲這劍氣同劇毒的屬性一樣,都會蠶食人體內的經絡,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既然是毒,就不能以普通的治傷辦法去修養療傷,必須得出奇招才能治療。所以杜引墨看似是爲一張掉了色的畫的問題在詢問諸人的意思,其實卻是將這幅畫比作了霍君白等人的經脈,掉了顏色再修補,是怎麼也修補不到原先的感覺的,若要恢復原樣,那唯一可以辦到的,就是讓原先這張畫的畫師重新去畫一張新的。
霍君白再替杜引墨回答掉色了的畫的問題時,其實對應的卻是自己的傷勢,他既然悟到這一層,那麼這傷勢也就不是無解的了。
那黑袍儒生笑道:“老夫杜引墨,諸位小朋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