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勝站在倪鵬程旁邊,順着他的目光望向賈茹離開的倩影。笑着開口道:“總務助理,這個職位好啊。可以瞭解整個公司從上到下的所有事。事無鉅細……單從這幾天小茹的表現來看,勉強及格。”
聽到肖勝這話的倪鵬程回神一笑道:“肖總爲了大xiao jie和賈少是‘煞費苦心’啊。”
“言不由衷啊倪總……”
說完這話,肖勝泯然一笑的伸出右臂示意倪鵬程落座。
“其實你們這些老人都在害怕一件事——怕我佔了賈茹,又在最後搶了賈巖的位置。最後讓豐華不姓賈,也不姓了方,最後跟了肖姓。”
“肖總多慮了,我們只是思想比較傳統。而且……”
落座後,當倪鵬程‘敷衍’的回答着肖勝這個問題時,迎上前者玩味的笑容後,瞬間欲言又止。
哪怕是混跡江湖幾十年的倪鵬程,在與肖勝對視時,仍舊有一種會被看穿的既視感。所以他覺得,在眼前這個小年輕面前,再說這些‘無用’的話,就是贅言了。
“在這個問題上,時間會予以你們最爲準確的答案。”
也就在肖勝說完這話時,一身ol裝的賈茹端了杯咖啡款款的走到了兩人面前。
“倪叔,請用咖啡……”
“不,不大xiao jie。我……”
“下次在公司喊倪總……”
敲着二郎腿的肖勝,面帶微笑的望向對面倪鵬程。但話卻對俯身端咖啡的賈茹說道。
“不好意思,倪總、肖總……”
“哦對了賈助理,桌角那一疊資料看着太累了。你幫我簡化一下吧,倪總走之後我聽你彙總。”
當肖勝說這話時,側過身指向了桌頭數疊資料。順着他的指引,就連倪鵬程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有問題嗎?其實小茹,你完全可以無憂無慮的繼續……”
“沒問題!”
說完這話賈茹倔強的從桌角抱起了資料,隨後朝着辦公室外走去。
“三叔的建議是不讓小茹涉及到公司事務裡面。我也是這麼想,但奈何架不住‘大xiao jie’的‘軟磨硬泡’。不過又一想,豐華這個‘爛攤子’,她都能捋清楚的話。即便最後沒了賈家庇護,她依舊有‘技能傍身’不至於活得太‘艱難’。”
當賈茹退出房間後,肖勝面帶微笑的對對面的倪鵬程說道。
後者尬笑的點了點頭,在肖大官人做出請的手勢後,端起了咖啡,有些心不在焉的抿着杯壁。
“倪總,你有什麼話可以很直接的說出來。沒必要顧及太多!”
聽到肖勝這話後,放下咖啡杯的倪鵬程泯然一笑道:“既然肖總都這麼說了,那我就開門見山了。目前外面謠言四起,抵制豐華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再加上豐華自身‘資金鍊’上的斷層、銀行貸款的到期等等因素,亦使得目前的豐華處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時季。”
“當然,由肖總牽頭的róng zī,會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目前這一狀況。可就從長遠角度來講,目前的豐華真的不具有市場競爭性。簡單的來講,現在的豐華失去了‘造血’能力。”
待到倪鵬程說完這話後,肖勝笑着回答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之前的豐華不也人前風光無限嗎?”
“那是因爲……”話到嘴邊的倪鵬程,欲言又止的望向對面的肖勝。
而後者端起茶杯道:“那是因爲豐華主要的‘造血’項目,全都被方大紅等人把控着。當他們單方面宣佈剝離豐華後,僅剩下的這些支撐不起已經病入膏肓的豐華!是這樣嗎?”
“對!”倪鵬程毫不猶豫的脫口道。
“倪總是豐華的老人了。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能不能告訴這種原因的有哪些?今天我們的聊天無所顧忌。再說豐華已經病入膏肓了,哪怕有着天鴻領投的資金,不把病根找出來,也不過是‘續命’。一旦斷了輸液,說不定‘病情’就會反彈了呢。”
“這也許就是餘杭各界,在明知道豐華有了天鴻的róng zī,仍舊‘萬衆一心’的原因吧?”
當肖勝直言不諱道出這句話後,神色有些激動的倪鵬程,坐直了身子。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纔算‘掏心掏肺’。
“肖總,你既然把局勢看的這麼透徹。那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在我看來,目前豐華最大的問題,不僅僅是‘造血能力’不足,更重要的是管理層的‘刻板’‘想當然’以及失去了創新力!”
“嗯!說下去。”
在倪鵬程說這話時,肖勝特地起身拿了個本子和筆。同時示意倪鵬程繼續說下去。
“三爺的發跡史,我想肖總也有所瞭解。而三爺之所以能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中脫穎而出,說明他不乏遠見和能力,同時他也是道上人人稱頌的‘入雲龍賈三爺’。那些個陪他們打江山的老人們,這些年是‘心安理得’的躺在功勞簿上安然享受着這一切。”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他們的子女也都想蛀蟲般吸允着豐華所剩無幾的鮮血。豐華的整個商業體系是臃腫和不正規的。其實,我說的這些不止跟三爺說過一次。可他總是打岔的把話題略過去,一笑而過。”
說這話時,倪鵬程瞪大眼睛‘急切’的望向對面肖勝。而後者,草草的記下幾句話後,擡頭道:“你應該沒有把想說的話說完!”
“方大紅等人當衆宣佈脫離豐華後,很多這樣習慣了坐享其成的老人,覺得豐華已經沒有未來。紛紛改換門庭,投到了他們的懷抱裡。而有的呢,即便還‘堅守’在這裡,那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更有一大部分的人,想着一旦天鴻入資後,趕緊大撈一筆,然後安享自己的太平日子。”
“肖總,這是重病,得狠治。否則,豐華只會被他們‘敗壞’完。”
當情緒激進的倪鵬程說完這些後,收起紙筆的肖勝,卻‘驢頭不對馬嘴’的詢問了倪鵬程另外一個問題。
“倪總,倪家在餘杭算得上‘金融世家’了。我瞭解了下你的家族史,也瞭解了你的背景和過往。我覺得,你即便不在豐華,也會有一個好的前程。豐華都這樣了,你爲什麼還要‘死心塌地’的待在這裡?”
原本情緒激動的倪鵬程在聽到肖勝如此‘突兀’的質問後,沉默不語的望向肖勝。
一老一少對峙了近一分鐘,拉開領口的倪鵬程露出了胸口處那道‘猙、獰’的刀疤。
“不講過去,也不說曾經,更不倚老賣老的憶往昔。我只說一句‘三哥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還之’。豐華可以沒有方大紅,沒有你肖勝……沒有了任何人,不會沒有我倪鵬程。”
聽到這的肖大官人泯然一笑的點了點頭,緩緩起身的他嘴裡呢喃道:“曾經被家裡人厭惡、牴觸的倪老四,後來成爲了倪家‘中興’的臂膀。在當時那個年代,倪總就有如此‘勵志’的故事,實在讓肖勝感慨啊。”
說這話時,肖勝從自己抽屜裡掏出一份資料。在重新走向倪鵬程的時候,笑着開口道:“我來餘杭的時候,問了三叔一句,就你給我留的那些底子,有幾個是可以無所顧忌的用的。”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頭:老虎、宮丙全、倪鵬程……”
‘啪……’
待到肖大官人說完這話後,他把手裡的資料壓在了倪鵬程面前道:“這些人的資料你看一下,怎麼動手你來決定。豐華正式與錦升、中寧及天鴻簽訂合約前,這些人怎麼處理都歸你管。但之後,你捨不得動手的,我來弄。”
在肖勝說這話時,倪鵬程已經纏開了檔案袋。抽出了裡面的資料……
瞪大眼睛的他,快速的翻着沒一份資料。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這些豐華‘重臣’在何年何月何時,以什麼樣的方式‘虧空’豐華多少資金……
“你這,你這是從哪得到的。還有……”
“乾隆和嘉慶中間夾了個叫和珅的。‘洗、錢’的方式有很多種,可在我看來最爲高明的,就數賈三爺這一手了。這些人虧空的可都是方大紅他們辛辛苦苦掙的錢,可最後通過正規法律拿回來之後,就成了豐華的了。”
“乾隆在退位的時候,沒給他的繼承人嘉慶留下來多少錢。不過留下來一個‘移動金庫’和珅。三叔給賈少也沒留下來什麼‘真金白銀’,但只要他‘手起刀落’,就不缺資金。”
“‘殺’一個也許不能儆猴,那‘殺’十個呢?豐華不怕亂,也不怕被人羣起而攻之。我現在倒是希望他們搞個什麼遊行,徹徹底底的把事情鬧大才好呢。”
說到這些後,肖勝把目光投向了‘呆木若雞’在那裡的倪鵬程道:“你殺內,我殺外!倪總,你覺得怎麼樣?”
右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捏起了資料,倪鵬程一臉不置信的詢問道:“你的意思是,三爺早就在佈局了。而且……”
“你覺得呢?知道爲什麼三叔在明知道投資實業賠的掉腰子,他還一根筋的選擇投資嗎?把錢放在你家的證劵公司,豈不是更穩妥?放在證劵公司那是豐華的錢,可被這些人虧空了之後再吐出來,那就是賈巖的錢了。論賺錢,也許你們在行。可論賺乾淨錢,我還是最爲服氣‘賈三爺’啊。”
說到這,稍作停頓的肖大官人,單手插兜的走到了倪鵬程面前,俯下身子道:“入雲龍賈青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豐華依舊姓賈,只不過變成了‘賈巖’。”
說完這話,肖勝單手拍在了倪鵬程肩膀上,繼續補充道:“從龍之臣……”
‘咣咣……’
用指背敲響着資料的肖勝,一字一句的補充道:“這會是你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