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肖勝說完這話後,整個後院陷入一片寂靜。 只有不應景的蟬鳴,在那裡叫嚷個沒完沒了!
很顯然,賈青已經從肖勝的‘閒言片語’嗅到了他到底想走那一步棋了。這對於很多年輕人來講,都是遙不可及卻又在酒後,經常掛在嘴邊的‘抱負’。
多年之後,再回首時,都不過是‘笑談’。甚至被生活摧殘的在社會金字塔底層苟延殘喘!
所以,如果是其他年輕人,賈青肯定會‘一笑而過’。但是眼前的肖勝,卻讓其莫名的糾結起來。
‘呼……’
許久之後,長出一口氣的賈青,坐起甚至的拿起了桌面的香菸,同時遞給了肖勝一根。然而,接下來的一幕着實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議。
當賈青遞給肖勝完香菸後,順勢拿起了打火機。
‘啪……’打着的火機,火光顯得那般刺眼。
原本坐在那裡的肖大官人,連忙起身。雙手捂火的同時,弓下腰去點着了含在嘴裡的香菸。
這一系列的簡單動作,不過短短的不到一分鐘而已。卻讓其他人彷彿等了一個世紀似得。
賈三爺,從未給任何人點過香菸。從來都沒有……
“你哪來的勇氣?”
在肖勝落座後,自顧自點着香菸的賈青,冷聲詢問道。
說完這番話後,把打火機放回遠處的他,繼續說道:“飢寒起盜心。則一語得你這羣人。馬瘦毛長。人窮志卻未必短。野心這東西。是個男人都或多或少有一點。膨脹後更以爲只要堅持不懈能站在一座城市地頂點。卻不知生活要摧破一個家族很容易。夭折一個根基不深得奮鬥者更是輕而易舉。”
聽完這話的肖大官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猛抽了一口嘴香菸後,吞雲吐霧的同時,輕聲道:“這句話或者說這樣意思的長篇大論,三爺您絕不是第一個跟我說的。從最開始的陳家兄弟,到之後的胡三、靳大海乃至賀子明,連寧淑珍都託人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我回答他們的時候,都帶着幾分傲氣——我肖勝如果沒有從頭再來的勇氣,不敢跟你在這呲牙俐齒。這是‘破釜沉舟’的一種說法。只針對我自己!但我還是想說,富貴險求。溫室的花朵,只有被人擺弄死的份。最好的結果,是被人拿花瓶擺起來。等待着自己枯萎的那一天!”
“如果賈少願意這樣活着,或者說你希望他這樣活着。全當我今天沒有來!大家完全可以保持這種模式,最少在淮城是這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而賈少永遠只是賈少,絕無可能是賈巖。像胖子跟我說的那樣。”
“以前我叫馬升,馬王爺的馬。現在我叫馬升,馬升的馬!人有權選擇自己活下去的方式,站着或者跪着。最少到目前爲止,我及我的朋友,包括合作伙伴。都是站着討生活的。所以,我們只找志同道合的。”
當肖勝說完這些後,挪了挪身子的賈青,微微點頭道:“說說你的籌碼。”
“我沒有籌碼!合作這種事情,是公平、公正的基礎自由的雙向選擇。講實話,我之所以願意坐下來跟三爺談,並不是因爲你在餘杭有多大的威望和牌面。當然,這是客觀因素之一,可絕不是主要原因。”
“哦?根本原因是什麼?”
“我們是同一類人!像你願意‘禮賢下士’的跟我這個小輩談一樣,並不是因爲我現在有多深厚的背景及勢力。當然,這也是客觀因素之一!更爲主要的是,你知道我值得信賴。哪怕做對手,我都會恪守着底線。而事實,從我出道以來也是這麼做的。”
聽到這話的賈青,彎下身端起了茶杯示意一番。一老一少這樣隔空舉杯飲茶!
“你想要什麼?你總不會好到平白無故的幫小巖位吧?”
“我想要你在餘杭無條件的支持。”
“多大力度?”
“我跟賈少合作,你準備予以多大力度?”
聽到肖勝這話的賈青沉默了,後者已然從肖勝的話語,得知他的想法。然而,卻未有摸清他真正的套路。
而在這個時候,拱門處走過來一道身影。當李大春拿起一疊剛剛複印出來的資料後,主動起身的肖大官人,笑着開口道:“謝謝大春哥!雕哥談的還順利?”
“有點冥頑不靈。或者說還在觀望……”
聽到李大春這話的肖勝,輕聲道:“那告訴雕哥,這樣的人沒必要再慣着了。”
“明白!”
“還有,這種髒活累活,讓胖子去做。他該減肥了……”
待到肖勝說完這話後,李大春笑着點頭道:“耿總也是這麼說的。”
當李大春離去之後,肖勝把手剛打印出來還保有着熱度的資料,遞給了對方的賈青。
而接下來的十多分鐘裡,賈青一直都沒有擡頭說話。反倒是肖勝與身邊的賈巖閒聊了起來!
聊的話題也是天馬行空,多是一些生活瑣事及個人愛好。從頭到尾,大都是肖勝在問,賈巖在答,而且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直至賈青看完了最後一頁紙後,他才重新把資料整理好的遞給了身旁的宮丙全。
沉默少許的他,隨即開口道:“滬市黃家的主意?”
“不,我的主意!或者說,我的規劃和佈局。你點頭了,我再找黃少談。他沒理由拒絕我的!從某意義來講,是我在幫他牽橋搭線的完成黃家在‘河運’的佈局。京杭大運河,餘杭是起點,也是終點。如果把海運和河運緊密的串聯起來,這是一個需要我們共同去探討的問題。”
“而我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利用手的資源和人脈,把這兩者先黏合在一起。剝離賈家的資源,讓賈少作爲唯一合法人。我們選擇與賈少合作,引黃家入場。串聯南北河運,交叉融合東西走向的市場。”
聽完肖勝這話,一臉凝重的賈青,冷聲道:“設想是好的,但操作起來不那麼容易吧?特別是寧家,要知道寧老爺子之所以在餘杭‘叱吒風雲’那麼多年,是因爲他曾執掌河運。而你們恰恰……”
“呵呵……寧家!哈哈……寧家!”
肖勝的笑聲很張揚,張揚到讓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顯得那般詫異。
當這廝收起笑容後,一臉犯狠的詢問道:“寧家,餘杭寧家除了寧老爺子,你告訴我還有誰?寧淑珍?還是她那個不成氣候的弟弟,以及寧家其他人?寧老爺子今年八十有三了吧?我祝他長命百歲,十七年,我才四十有一。我等得起啊,只要他老仙逝了,寧家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更何況,現在的千姿還被我死死的摁在淮城呢!最起碼,一年半載動彈不得吧?而這一年半載,足夠賈三爺,完成對賈家的‘剝離’吧?”
聽到肖勝這話的賈青,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你這是在逼着我站隊嗎?”
“不,我在爲賈少提供一份保險!投保人是你,受益人是賈少。你應該我更清楚,如果真這樣實施的話,賈少名下的產業,也將完全‘合法化’。換而言之,跟現在的錦華、馬記一樣,經得起推敲和調查,更經得起大風大浪。”
待到肖勝說完這些後,一旁的宮丙全瞬即站起身道:“如果這樣的話,那三哥……”
“老宮,坐下……”賈青側過頭的冷聲斥責着對方。
而此時的賈巖和賈茹,都已經聽明白了。
黑白剝離,黑的賈青獨自承擔,白的徹底交給賈巖。在這個過程,勢必會引起下面人的反彈。同樣的,因爲站隊的緣故,賈青同樣會承擔起的其他勢力的‘打壓’。
屆時,內憂外患的賈三爺,真的會成爲餘杭歷史。
“我能說兩句嗎?”
在衆人沉默之際,賈巖突然開口道。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這裡。
“爸,你曾不止一次的說過‘三十年衆生牛馬 六十年諸佛龍象’。有些路,註定是自己走過,纔會刻骨銘心。你給我留下來的這一切叫‘背景’,我自己打下來的才叫‘江山’。我固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予以我的這些便利。但一切的大前提是‘家和萬事興’。”
“人生最好的狀態是,兒女雙全、父母健在,好友兩三,剛好夠花的……”
當賈巖‘青範’的說完這一番話後,低下頭的肖勝揉着自己的鼻子,沒做任何迴應。而面帶微笑的賈青,很慈祥的望向自家兒子道:“此心拖泥帶水,是人生最苦處。”
說完這些的賈青,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肖勝道:“容我考慮一下怎麼樣?”
“當然可以!不過這幾天黃少入淮,三爺,我只等你這幾天!”
“沒問題!”
待到賈青說完這話後,肖勝臉也同樣掛着燦爛的笑容。與其共同舉杯後,牛飲完杯茶水道:“知道嗎三爺,只有在今天坐在您對面,和您談論這些,才讓我有一種與‘淮城勝哥’相匹配的膨脹感……”
當肖勝說完這些後,賈青‘哈哈’大笑起來。連一旁的宮丙全,都聽懂了肖勝這話裡的‘奉承’之意。
“我沒說完呢!然後,生出了更多的雄心壯志。。對某種人來說,野心地種子只需要紮根發芽,會迅速被社會大染缸給滋潤催肥,要麼木秀於林最終被世道八風摧破,要麼最終長成參天大樹。結局如何,容不得我肖勝去妄自揣測。總之像我對我家人所說的那樣,自己停不下腳步似得。我能做的是一鼓作氣拿下所有眼力所及能力所及地東西。”
“我沒有‘借雞下蛋’的意思,但我需要賈家這個踏腳板,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