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明白了夢境真相的緣故,江莫完全沒有睡意,畢竟在夢裡睡覺怎麼想都有問題,他拉開了外面的窗簾,明亮的月光照進屋內。
視線所及,所有的一切正在悄然模糊,湮滅,預示着這場大夢輪迴已然接近末尾
他最後打掃整理了一下這個房間,做了個有點晚的夜宵,或者說有點早的早餐,端着盤子站在陽臺上。
夢境生活千篇一律的回憶裡,永遠是自己拖着工作的疲累回家,迎面看到化身幹物妹的江舞張口要吃要玩,也不是沒發過脾氣,不過,飼養員嘛,就是那種被撒嬌了便驅逐全身疲勞並動力滿滿然後開始鏟屎的傻瓜。
雖然回憶大多平平無奇,還時不時被惹得生氣,卻意外的並不枯燥。
有時候生病,或者心情低落了,妹妹也會反過來不遺餘力的支持他。
到底是自己養活了這個幹物妹,還是這個幹物妹,給了自己在枯燥生活中堅持下去的期待與勇氣?
總而言之,就像這次大夢輪迴的目的一樣,他並不需要刻意分析原理,只需要接受“並不排斥這樣的生活”這個答案就行了。
那江舞呢。
她的答案呢?
打遊戲這般血虐自己,至少很爽吧……
這個“交卷”的途經,在次日一早,江舞醒來後出現在了江莫的面前。
江舞吃過早餐就美滋滋的打開了新買的亞特蘭蒂斯遊戲,隨後睜大了眼睛,高興的叫道:“哥,你看這是什麼!”
她手裡拿着兩張藍色卡卷。
“馬爾代夫雙人三日遊,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機率中獎!”
說起馬爾代夫,一般人不會想到這是亞洲最小,一度被評爲最不發達的國家,當然,在大統一的環境的今生,這些都不存在了,倒是旅遊聖地這個標籤,即使這一世仍然掛在馬爾代夫上。
陽光,沙灘,椰子,大海,比基尼……
江舞眼神裡滿是期待。
別忘了他們的老媽穆慕可是一個熱愛旅遊的傢伙,實驗室裡的工作忙完之後,總是少不了一段說走就走的旅行,江莫這個性格定型的穿越客就算了,江舞卻是深受穆慕影響,對旅遊抱有濃厚興趣,在空難之前每年都至少旅行數次,算得上便覽全球風土人情。
“想去嗎?”
“嗯嗯!”
“那就出發。”江莫稍作猶豫,答應下來。
趁着大夢輪迴結束的最後時間,二人離開了出租房,踏上了前往馬爾代夫的郵輪。
至於爲什麼不乘坐更快捷的飛機,這個夢境世界裡沒有飛機……估計被江舞潛意識給屏蔽了這個會讓她做噩夢的交通工具。
甲板上。
江莫穿着休閒的橘色花短褲加花T恤,帶着墨鏡。他的站姿完全稱不上入眼,整個人就像被晾在欄杆上,在燦爛的陽光底下,頭髮任由海風吹亂,懶散的像一條鹹魚。
而一旁亭亭玉立的江舞卻全然不同,她恢復了自己本來的人設,潔白的吊帶裙被海風時不時撩起,精緻小巧的五官上同樣架着一副墨鏡,遮住了眼眸,卻更顯得鼻樑高挺,嘴脣感性,微翹的嘴角清晰而又明媚的傳遞着開心的情緒,成爲甲板上靚麗的風景線。
能欣賞這道風景線實際上的也是唯一的觀衆,江莫同學,卻是覺得旁邊的人兒過於閃耀,偏開了腦袋,任由帶着味道的海風在臉上胡亂的拍。
甲板上三三兩兩的人羣是江莫閒來無事的觀察目標,他甚至看到了加勒比海盜與派大星,世界就這麼讓這些奇奇怪怪的目標理所當然的出現在身邊,就很魔幻。
夢境世界由他們的常識,潛意識,知識,記憶等構建而成,所知所感,所念所想,皆爲現實。
但是主觀意識除外,江莫試過,他作爲造物主,並不能用主觀意識改變夢裡的現實,會餓會痛,需要呼吸。
一切世界上“存在”的事物,運行的規則,早已被潛意識與心願所決定是否存在。
“哥,我剛纔聽到有人在談論傳說哦。”江舞換了一個地方坐下,吊帶裙下白膩的雙腿晃盪,腳趾如珠玉雕琢,小巧玲瓏。
一時間沒注意少女在說什麼,江莫只是在想,原本不明白這世上爲什麼會有足控這種變態,現在似乎多少理解了。
“哥?”
見江莫視線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腳,江舞連忙盤坐起來遮住:“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什麼傳說?”江莫回過神來,面不改色。
“海上的夜晚如果聽到了從海中傳來的歌聲,那很有可能是海妖,她們用美妙的歌聲吸引航海者,讓航海者觸礁沉船,溺死者會成爲徘徊不去的怨靈,化作生前的模樣,勾引倖存者墜入大海將其殺害。”
“你說的那個海妖,她……美嗎?”江莫饒有興致的問。
“不是美不美的問題!”江舞惱怒的說道:“哥哥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江莫正準備說兩個段子,天色猛然暗了下來,一輪幽月懸掛在天際。
天黑了。
“怎麼突然天黑了。”
前一刻還在享受日照,下一秒變爲黑夜。
然而這等反常的現象,江舞似乎一無所覺,原本還在甲板上曬太陽的旅客們也習以爲常的模樣。
茫茫大海,黑暗的深處。
幽幽歌聲刺破寧靜。
從海底探出半人半魚的陰影,在黑暗中注視着郵輪,唱出惑人心智的歌曲。
如泣如訴,悽美如情歌,又壯麗如史詩。
“哥你聽到沒有……”江舞脖子一緊。
“別愣着了,和我一起回船艙裡。”江莫立即起身過去,準備拉住江舞。
卻再此時。
腳下的郵輪汽笛嗡鳴,似一頭年邁衰老的巨鯨,正發出死亡前最後的悲鳴。
轟!
整艘巨輪猛然一顫。
沒有任何防備,沒有任何緩衝。
郵輪彷彿撞擊在了巨大的冰山之上,萬丈波浪掀起,數十噸海水倒懸,旋即從空中拍下,沖刷巨輪的甲板。
江莫剛拉到江舞的手,便猝不及防的再度分開,整個人被掀翻在地,傾覆而來的海水卷着他的身體一路勢不可擋的朝着邊緣滑去,江莫意圖扣住地板阻止這段滑行,卻於事無補,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就要掉進海里。
卻再此時,整艘郵輪都發生了巨大的傾斜,江莫本來朝着邊緣處滑下去,甲板邊緣正好隨着船體傾斜而升高,在江莫一半身體的懸在外面時堪堪停止。
“哥!”江舞抓住了欄杆,緊張的叫道。
“別擔心,我沒……草。”
然而不等江莫鬆一口氣,傾斜的船體,讓他整個人又反過來繼續朝着身後滑落。
噗通。
他墜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