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那個消瘦的男人將長劍在空氣之中迴轉了一圈,他沒有直接撲上來和亨利短兵相接,而是在數米的距離上就揮出了一擊。
“砰——轟!!”
這是風屬性的魔法。
“糟糕!”明娜的驚叫在旁邊響起,洛安大蘿莉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巨大的風壓直接把地面上的泥土和灰塵給卷得肆意飛舞了起來,她和旁邊的其他幾人都只能捂住自己的雙眼以免喪失視力,首當其衝的亨利的情況自然更加危急——
“叮——鏘——”然而藉着由魔法制造的沙塵瞬間拉近距離想要幹掉對方的消瘦男人在真正靠過來以後看到的卻並不是一個驚慌失措的下級傭兵,而是一把閃亮大劍的劍刃。
“碰轟!——!”一手半劍和大劍交鋒,身爲精英,消瘦的紫牌傭兵不可能犯那種毫無防備的錯誤。他像是所有的高手應該做的那樣,沒有把握斃敵的情況下,一擊脫離。
“啪嚓——”其他三人也停了下來,消瘦的紫牌傭兵一個翻身就朝着身後退了出去拉開了距離。
亨利仍然保持着揮劍的姿勢,煙塵散盡,其餘六人急切地看向了他,賢者毫髮無損,而所有人都有着和站在對面的四名紫牌傭兵一樣的疑問。
“你是怎麼做到……”消瘦的男人開口說道,而當他瞧見了散盡的煙塵之中露出來的亨利的臉龐的時候,答案被給出來了,傭兵的臉色也隨之變得嚴肅了起來。
“閉着眼……”他旁邊的另一名紫牌的傭兵喃喃說道,話音剛落,另一側仍舊保持着揮劍姿勢的賢者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消瘦的男人眼角抽了抽,閉上雙眼確實是對抗這個的絕佳方案——可問題是他最初的動作帶有極佳的欺騙性,拉近了距離之後一陣折返迅速使用風壓攻擊緊接着二度拉近襲擊,這一系列的動作千錘百煉,不過一秒的時間之內這個人又是如何反應過來並且準確地判斷出自己的位置予以截擊的……
“沙塵的弗朗索瓦,這麼看來是西瓦利耶的刺客了。”身份被道破,但弗朗索瓦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紫牌的傭兵多數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加上自己的武器十分具有代表性,被辨認出來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讓他和其他三名同伴嚴陣以待的還是賢者剛剛的舉動——千百次戰鬥鍛煉出來的直覺在告訴他們,這個傢伙遠比他表面上看起來要強大得多。
——需要制定新的方案。
弗朗索瓦回過頭和同伴對視了一眼,常年配合的他們無需言說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於是下一個瞬間四人再次動了起來,消瘦的小隊長徑直朝着亨利衝去,而其他三人則分散開來朝着身後的六人襲來。
“漸減戰術麼。”亨利的雙眼依然一片平靜,這些人的判斷是相當成熟又果斷的。雖然乍看之下賢者這邊人數佔優,但從剛剛面對魔法武器的反應已經可以看得出來,其他六人的戰鬥力都只算是一般。
因而在這種情況下,紫牌傭兵做出來的決斷就是由實力最爲強大的弗朗索瓦纏住亨利,而其他人則趁此機會殺死另外六人,最後再反過來以人數優勢包圍賢者。
將己方的長處最大程度地發揮,通過一步又一步的謹慎行動使得情況陷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聽起來耳熟嗎?沒有錯,這些傭兵們打的算盤,正是我們的賢者常常在做的事情。
——並且有別於他們的一點是。
——亨利不需要通過行動來掌控局勢,從一開始,一切就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啪擦——叮——鏘——”
三人對戰六人,雖然剛剛表現得經驗不足,但愛德華王子他們也並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叮——鏘——”長劍交擊,愛德華和埃德加四人在前方攔住了三名紫牌傭兵的攻擊,而明娜和米拉則退到了後方,待在了馬車的附近以防馬匹因爲受驚而帶着補給逃離。
久經格鬥訓練的亞文內拉貴族騎士佔據着人數上的優勢勉強能夠和紫牌的傭兵們打上個平手,而另一側亨利和弗朗索瓦僅僅第三次交鋒,就再度陷入了對峙的局面。
身後武器碰撞的聲響連續不斷,而前方的兩人卻都遲遲沒有出手。
——亨利不主動攻擊是在顧及身後的同伴,他若是進攻必定要離開當前的位置,而這樣一來萬一發生了什麼緊急的情況,也就無法第一時間趕回支援。
而弗朗索瓦則是在三次試探無果之後,正仔細考慮着第四次進攻的方式。
亨利在體格和武器兩方均有優勢,加上之前表現出來的判斷力和應對的經驗,消瘦的傭兵小隊長很明白自己和對方交手一個不甚就可能會喪命於此。
但高大的身體和巨大的武器帶來的不僅僅是優勢,弗朗索瓦沉下了腰來,他打算再次利用自己速度上的優勢,拉近距離在對手無法迅速反應過來的狀態下連續發起攻擊重創對方。
——問題只是如何拉近,之前第一次攻擊的時候用風壓制造出沙塵已經算是出其不意了,然而亨利仍然及時地反應了過來。弗朗索瓦思考着,擁有這種程度戰鬥能力的人不可能是寂寂無名的,但無論如何苦思冥想消瘦的傭兵頭子都無法找到答案——並且,他也永遠無法得到解答了。
“咻——轟——”
空氣好像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給撕裂了一般,僅僅走神了千分之一秒的弗朗索瓦,急切地將手中的魔法長劍橫過攔在那猶如白色閃電的大劍的攻擊軌道上面。
‘爲什麼他主動進攻了!’消瘦的傭兵頭子在一瞬間腦海裡充斥着的全都是這一個想法,他手中尺寸更加小巧的一手半劍在亨利的大劍的壓力下發出吱呀的聲響——即便這是一把價格高昂的魔法長劍,在面對體積更大的武器時它仍然不堪一擊。
“可惡!”弗朗索瓦罵了一句,亨利的發力方式很有技巧,他的大劍穩穩地壓在上頭並沒有滑開,加上角度和體格的優勢賢者輕易地壓制住了消瘦的傭兵——‘僵持下去對自己不利’弗朗索瓦判斷出了這一事實,然後敏銳地感覺到了亨利施加在他長劍上的壓力少了一分。
‘是個機會——’傭兵頭子抓住這一個空檔鬆開了左手身體朝着右後方退去同時右手先是奮力往上一頂然後順勢抽出了長劍——
他表情嚴肅,正打算拉開距離重新發起攻擊,下一秒鐘卻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
“咳噗——”
心臟和左側的肺葉被貫穿了。
破損的內臟流出的血液嗆到了氣管,使得傭兵頭子咳嗽不停,他呆呆地望着亨利,雙眼之中充滿了疑問。
“原、原來那是你……你故意的啊。”自以爲抓住了對方力道鬆懈的瞬間,自以爲這種尺寸的大劍那緩慢的攻速,抽出長劍以後可以利用對方速度上的劣勢發出致命一擊。
沉着冷靜地算盡一切細節,不放過每一絲對手露出的破綻,但到頭來,自己一直都只是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噗啊——啪鏘——”長劍落地,口中吐出的鮮血染紅了臉龐和牙齒,亨利抽出了大劍,弗朗索瓦應聲倒地。
“等等……”身後金鐵交加的聲音依然在持續,亨利轉過了身正打算支援,瀕死的弗朗索瓦開口叫住了他。
“這是……純粹……經驗上的差距。”心臟被刺穿的傭兵頭子以驚人的毅力強撐着,自傷口瘋狂流逝的鮮血浸染了土地和他的衣服同時也讓臉上的血色以極高的速度消失。
“你……到底是、誰。”身體開始抽搐了起來,亨利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呼出了最後一口氣,沒了生息。
“……”
“亨利?梅爾,你可以叫我賢者。”賢者蹲下了身體用兩根手指爲死不瞑目的傭兵頭子蓋上了眼皮,然後轉過身,加入了身後的戰場。
“啪——鏘——”
“當——刺溜——嚓——”
避免了致命的傷口,三名年輕的近衛騎士身上都多了不少的劃傷,唯有愛德華尚且平安無事,但王子殿下此刻也已經是氣喘吁吁。
儘管參加過許多次的騎士比武,並且也親自上陣殺敵過,但在沒有板甲防禦又沒有戰馬的情況下,像是普通的下級傭兵只穿着麻布製成的衣物拿着一把一手半長劍,戰鬥的難度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防具這種東西從來都不能帶給你數值化的絕對生存保障,它們只是將你原本全身都是的弱點,減小到僅僅幾處。
在沒有穿護甲的情況下,被銳器碰到任何地方都會造成嚴重的傷害,這也直接導致無甲狀態下的格鬥對身體動作走位意識的要求比着甲的情況要高出很大一截。習慣了穿着護甲的幾名亞文內拉年輕騎士之所以受了不少的傷害便是因爲如此,他們沒有傭兵的那種拼命避開所有攻擊的意識,而總是習慣性地朝着對方靠近想要“以被攻擊幾次換來攻擊對手的機會”。
穿着板甲的時候這種戰鬥方式無可非議,因爲着甲的情況下行動不如無甲靈活,發揮自己防禦上的優勢頂着對手的攻擊拉近距離是很常見的做法。但在無甲的情況下習慣性地就想要拉近距離,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攻擊無法奏效,並且自己還受到了傷害。
雖說因爲人數上的優勢加上優秀的配合,四人暫且能夠互相援護不受到致命的傷害,但大大小小的傷口帶來的疼痛影響了頭腦,再加上體力的消耗,這樣下去仍舊不會樂觀。
——亨利對着弗朗索瓦主動發起攻擊便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儘管沒有回頭,但賢者多年的戰鬥經驗已經讓他如同字面所指的那樣做到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變得急促起來的呼吸,攻擊的間隔,武器碰撞的聲響大小,吃痛的慘叫,凌亂或者有序的腳步聲,就好像在野外環境之中人類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干擾到自然環境留下可以被察覺到的蹤跡一樣,在緊急又迫切的戰鬥之中,所有的動靜也都至關重要。
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在戰場之中分心是令你喪命的最大因素,這也是爲什麼弗朗索瓦沒有預料到亨利會主動發起攻擊的原因——對他來說全神貫注於和這個男人之間的戰鬥,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傭兵頭子並沒有說錯。
這只是單純的經驗上的差距。
有如閒庭信步,亨利從後方加入到戰場打亂了那三名紫牌傭兵的節奏之後,訓練有素的愛德華王子他們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餘下的三人很快被抓住破綻一劍刺死。
精英級傭兵的戰鬥能力是不能小視的,身心疲憊的四人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而馬車旁的米拉和明娜也是長長地出了口氣。
“拿起武器。”
但他們的心還沒有徹底放下來,亨利的話語又使得所有人都強行提起了精神。
“……”
正對面峽谷的拐彎處,在那輛停留在地的馬車的旁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羣傭兵。
少說,也至少有二三十人。
“……”他們看着這一側躺倒在地上的那四名紫牌傭兵,顯得有些沉默。
這一羣人當中大部分都是藍牌,少數的一些是橙牌,還有一些明顯是啥都不懂的綠牌傭兵。
“看樣子是覺得我們過於危險,臨時性結盟了呢。”愛德華王子站在了亨利的旁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平緩着跳動過快的心臟這樣說道。
“嗯。”賢者回過了頭,看向了米拉。
“……”女孩的小臉上有些緊張的神色,但她也明白麪對這個數量的敵人需要每一個人都進入戰鬥。
“鏘——”明娜拔出了長劍,七人站在了一起,而另一側的傭兵們左右瞧了一瞧,也都拔出了各自的武器。
“殺!!”少數騎馬多數步行的這一批傭兵用各種口音的通用語雜亂地大叫着。
“上。”而另一側的賢者,則只是吐出了簡短而有力的一個詞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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