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李忘生送走之後,已是中夜。
彎月在上,月華如水朦朧隱約的灑在林間。
青銅雁魚燈吐着影影綽綽低火光,鶴紙窗在月下浮呈一片水白。
楚子歌打了一個哈欠,帶着睡意緩緩地回到了書房,隨手取了燭火,點燃了芥香。
香氣緩緩的嫋浮着,銅燈與煙火互燎。
楚子歌坐在矮案前,微微闔目沉吟,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便是從口袋中拿出了李忘生交給自己的那封信。
藉着昏黃的燈火,隨意地拆開。
待他看清信封紙上的內容之後,神色瞬間從起初的毫不在意,直至凝重,一直到最後,一股涼意從椎骨處升騰而起,直穿額頭,冷汗直流。
“楚公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妾身現在應該已經逃出了揚州。”
“幾日前您於紅閣挑選的長生仙族骨齡並非不過甲子,也並非妾身有意欺騙,實乃稍有不慎便會丟失項上人頭......這位鳳凰大人的骨齡據妾身所猜測,怕是早已經超過了五百載,至於具體是多少......妾身也無法判斷。”
“妾身曾幾次出言提醒過了楚公子,奈何楚公子一意孤行......”
“......”
“——願君安好。”
楚子歌的眉宇之間滿是凝重之意,緩緩地走至銅燈前,將手中的信封放了上去,就這麼望着信封燃燒殆盡嗎,緩緩沉神。
自己怎麼出門隨便買了一個仙奴,都能碰見這種事兒?
——五百載之上的鳳凰是個什麼概念?
這最起碼也是有着煉虛的修爲......但若南姬僅僅只是煉虛修爲的話,會讓紅閣的老鴇連夜逃出揚州嗎?她的身份絕對比自己想象之中的還要恐怖。
楚子歌覺的有些頭痛,一隻手扶着額頭,走向一旁的椅子,半躺了下來。
“這自己身邊豈不是跟了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隨地都會狗帶?”
“......”
可聯想到這幾日自己這般對待她,她的那種並不抗拒的表現,楚子歌的臉色越發地古怪了起來......
難道是......主人的任務!?
抖哎慕??
他搖了搖頭,心中惴惴難安。
“必須想辦法讓她離開我。”
“但又絕不能讓她心有所疑。”
楚子歌向來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運氣,也不會去賭這隻鳳凰只是想要和自己玩玩。
“不過,還是想辦法試探她一下吧,若她真的是那種性格......”
“......”
他的臉色越發地陰沉,雙手稍稍互捏,十指的骨節脆響聲不斷。
楚子歌很清楚,若真是如自己所想,有朝一日自己不能給她帶來這種屈辱之感時,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斬了自己。
就算是自己一直都會有新點子,最後也唯有死這一條路可走。
——這就同伺候皇帝拉屎的太監一樣......見過了她的醜態,她怎麼可能放任自己活下去?
楚子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咚咚咚——”
就在這時,書房的大門突然被敲響了。
“進。”
楚子歌擡眼,便是看見南姬扭扭捏捏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而後停下了腳步。
明朗的月色之下,她的雙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輕咬着薄脣,
肌膚若嬰兒一般,白裡透紅,彷彿一捏就會溢出水一般。
那雙鳳眸上蒙着一層淡淡地霧氣,卻不敢直視楚子歌的眼睛。
“怎麼了?”
楚子歌極力地讓自己忘掉那封信,若無其事地望着她。
南姬腰肢款擺,緩步朝着楚子歌的方向走了過來,聲音宛若蚊蠅:
“大人......南姬想要......”
‘洗精伐髓’??
不劍峰這麼大的地方,隨便找個地方‘呲’一下不就行了?這還要請示自己嗎?
楚子歌突然明悟,眸子微眯,食指輕輕敲着大拇指,隨後面帶着幾分涼薄的冷笑,看着南姬,淡淡開口道:
“憋着。”
一抹紅暈肉眼可見的自她的臉頰處暈染到了耳畔,她的雙眸秋水恆盈,銀牙輕咬着朱脣。
裙下未着襪的雙腿緊緊地併攏着,眉宇之間滿是痛楚的意味,語氣帶着幾分顫抖,輕聲哀求道:
“大人,不要......這樣。”
“......”
楚子歌面無表情的觀察着她的反應,他從她的眸子深處尋到了那抹飽含着滿溢的幸福感。
——果然是這樣,她就是來找樂子的。
他的心頭微跳,可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子或許是一隻千載鳳凰,但當她泛紅的桃腮,嫵媚若三月春光的看着自己時......心還是爲之一動。
楚子歌連忙是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不斷念叨着:
‘色字頭上一把刀。’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
過了一會兒,南姬緩緩地蹲了下來,聲音已經從哀求逐漸地變爲了乞求:
“大人......饒了南姬吧。”
“南姬想要......”
楚子歌眼皮微擡,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就先這樣吧,他咳嗽了一聲,開口道:
“看你也忍不住了,就去......”
話音還未落下,一抹自靈魂深處的威懾讓楚子歌的心頭猛地一顫,下意識地便是看了一眼蹲着的南姬。
青銅雁魚燈的燭火搖曳着,昏暗地光芒灑下,從這個角度,他看不清楚她的臉。
她的長髮散落在地面之上,黑暗籠罩着她的身軀,爲她的臉上蒙上了一抹陰翳:
“大人,南姬去哪兒?”
楚子歌的心頭微微一驚,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口水。
‘她沒有玩夠?’
‘是自己懲罰的沒有讓她滿意?’
那一種來源於靈魂深處的悸動告訴他。
——若是她生氣了,自己,真的會死。
楚子歌伸出手朝着門扉處一指,順着自己的話語便是改口道:
“就去那兒吧。”
“......”
南姬的連忙是擡起了頭,嘴角微揚了一下,繼而眸子中滿是‘驚恐’之色,哀求道:
“大人,這兒......這兒是您的書房啊。”
楚子歌冷哼一聲:
“是又怎麼樣?”
南姬只得緩緩地起身,眼角噙着‘不情不願’地淚花,緩緩地朝着門扉的方向走了過去。
月光遍灑楠木廊,如鏡水蕩。
不劍峰的夜極是明朗,那輪彎月映於溪流中,兩兩相望。
書房外則是紗燈四起,仿若瑩蟲點點,許是沙沙聲驚了池岸處的青蛙,撲通一聲扎入水中。
頓時,驚起紋波氾濫,若抖鍛。
......
後半夜。
楚子歌就這麼目送南姬離開了書房,而後只覺得腳下一軟,便癱倒在了搖椅上。
許久後,楚子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呼吸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必須走......”
“明日去藏經閣,定要尋到鳳凰所厭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