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界城,位於長白山玄冰宮總壇所在的西南方向大約六百里處,是方圓數百里最大的凡人城池,龍蛇‘混’雜,不僅有參客,也有走‘私’北疆野獸皮‘毛’的亡命徒。
正是由於這裡龍蛇‘混’雜,又在玄冰宮的勢力範圍,是以不少揹着人命的悍匪,也會選擇躲藏在這裡,逃避官兵的追捕。
這一日,剛剛下了一場積雪,接近黃昏,清冷的街道上並沒有多少人。
在冰界城西一處幽僻的小酒館,一個矮矮胖胖鬚眉盡白的老人正在無聊的喝着悶酒,或許由於天氣寒冷的緣故,街道上沒有多少行人,這個昏暗的小酒館卻是有好幾座喝酒禦寒的酒客。
北方人豪爽,大碗酒,大塊‘肉’,漸漸的,隨着夜幕降臨,小酒館裡的氣氛反倒頗爲熱烈。
喧譁的小酒館不知何時忽然安靜了下來,坐在‘陰’暗角落中的徐天地臉頰已經喝的發紅,擡起頭,眯着眼睛看向四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周圍三四桌酒客都安靜了下來,有端着碗正準備喝酒,有拿着‘肉’塊正在往嘴邊伸,大部分的人嘴裡不是‘肉’就是酒,時間詭異的靜止了一般,所有人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束縛,看着‘門’口處。
徐天地有點意外,轉頭看去,隨即表情一僵。
昏暗的‘門’口處不知道何時安靜的走進來了兩個人,而能讓如此多的酒客目瞪口呆的,必定是兩個‘女’人。
其一,一身野獸羽‘毛’大氅,頭戴白‘色’‘精’致的貂絨帽,長相俊美,眼眸如辰,貝齒朱‘脣’間隱隱有讓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其二,一身白衣如雪,寒冷的天下衣衫卻極爲單薄,半透明的白‘色’絲綢下,隱隱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肌膚與裹身的紅‘色’肚兜。並且這個白衣‘女’子長相極爲媚眼,甚至可以說是妖嬈,媚眼桃‘花’間水‘波’流動,說不出的‘誘’人。
這兩個美麗‘女’子各有千秋,甫一出現,尤其是那個白衣‘女’子臉頰上有魅‘惑’人心的妖媚氣息,這些普通的酒客哪裡把持的住,立刻口水狂流。
徐天地瞬間回過神來,臉‘色’一凝,輕輕的低下頭去,假裝喝酒,口中兀自喃喃的道:“一妙仙子石少貝,夢幻仙子白飛飛,怎麼在這裡還能遇見這兩個煞星!”
沒錯,來者正是石少貝與白飛飛。
那日在棲鳴山,石少貝與雲小邪割袍斷義,恩斷義絕之後遭到了正道數位年輕‘精’英弟子的追殺,好在她修爲深不可測,以魔教神通分身術‘迷’‘惑’住正道諸位年輕弟子,從容的離開了棲鳴山。
出了棲鳴山不久,她便在北極玄冰之地遇見了孤身一人的白飛飛,兩人深知此刻的北疆正道弟子云集,落單遇到的危險會極大,於是便結伴而行,離開了北疆。
這一日,她們二人來到了冰界城,不料冰界城大小客棧都住滿了正道修真者,兩人無奈之下便找了這麼一個不起眼的骯髒小酒館。
兩人從容的走到了一處沒人的破舊桌前坐下,這時掌櫃兼店小二的王老頭也如夢方醒,賠笑走來,道:“兩位姑娘,你們要些什麼?”
白飛飛媚眼一轉,笑罵道:“你這掌櫃當的真是都失職的,來到這裡自然喝酒啦,去去去,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水拿上了,在來幾樣下酒小菜reads;。(.?)”
掌櫃王老頭年紀五十上下,被白飛飛媚眼一拋,又聽白飛飛聲音細膩動人,心中一‘蕩’,忙道:“是是是,兩位姑娘稍等片刻。”
彷彿由於這個骯髒的小酒館忽然進入了兩位天仙也似的美人兒,原本的喧鬧粗言也消失了,大家似乎都變的講文明懂禮貌,似乎誰也不想在兩位美麗姑娘面前失了禮數。
夜,漸漸的深了。
冷冷的風從‘門’窗處灌入,油燈光芒閃爍之下,衆人也感覺到了一絲的涼意。
‘陰’暗角落中的徐天地與白飛飛石少貝二人並無多大恩怨,只是在十年前這兩位魔教妖‘女’聯手搶奪雲小邪時曾有過照面,當時還被石少貝追殺來着。
不過,當年徐天地與魔教失傳多年的摘星飛針奇術傷了石少貝,此刻怕被石少貝認出來打擊報復,所以這才遮遮掩掩。
酒過數巡,石少貝與白飛飛不時的發出咯咯笑聲,動人心魄,直聽的酒館中的酒客們心癢難耐。其中有一桌明顯心術不正的二流子,哪裡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一邊看着白、石二‘女’,一邊在低聲與身邊同伴竊竊‘私’語,他們嘴角上浮現的猥瑣表情,很明顯,他們之間的‘私’語只怕多是之言。
或是酒壯慫人膽,這一桌四個二流子提着酒壺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的就往白、石二‘女’走去。
“兩位姑娘,獨自喝酒哪有意思,不如我們兄弟幾個陪兩位姑娘喝幾杯吧。”
石少貝沒有說話,連看都沒有看這四個明顯心術不正的男子,只是以白皙的‘玉’手輕輕的捏着酒杯,面帶淡淡微笑。
身邊的白飛飛卻與她不同,她看了一眼這四個年紀差不多都是在三十多歲的男子,媚眼一動,柔光閃爍,柔媚的道:“四位哥哥,深夜孤寒,倦鳥歸巢,再不回家的話,只怕會令嫂嫂們擔心的呦。”
她聲音柔媚婉轉,含羞帶臊,差點把這四個二流子的魂魄都勾走了reads;。
一人見白飛飛並沒有怒意,心中大喜,叫道:“咱們四個都是光棍兒,哪有媳‘婦’?多晚回去也不打緊!”
說着,他伸手搭在了石少貝的肩膀上,企圖不軌。
‘陰’暗中,徐天地的臉‘色’一僵,心中暗罵着四個‘色’‘迷’心竅的傢伙,惹誰不好,偏偏惹上這兩個煞星。
就這時,一聲骨裂聲驟然在昏暗的小酒館裡響起,隨即而來的便是一陣殺豬般的慘叫,灰‘色’的影子一閃,那個剛纔手臂搭在石少貝肩膀的是男子將近兩百斤的身子倒飛了出去,足足飛了數丈遠,撞在了小酒館的牆壁上。
而他的右手的骨頭,已經粉碎了。
沒人看到石少貝是如何出手的,在所有的眼中,這個安靜坐在長凳上捏着酒杯的姑娘,連一點動作都沒有,而那個大漢卻是直接的飛了出去、
慘叫一陣之後,那人竟然是被疼昏了過去!
小酒館內一片寂靜,隨即大譁,另外三個二流子見勢不妙,就要溜走。而這時,白飛飛一臉笑意的道:“打擾我們姐妹二人雅興,就這麼走麼?”
三人也不是傻子,最近修真者雲集冰界城,此刻一看同伴瞬間不知生死,便知道眼前這個兩個貌美如‘花’的姑娘便是修真高人,絕非自己等凡夫俗子所能力敵。(.?廣告)
酒意瞬間消散,三人身子一抖,一人道:“兩位……兩位仙子!我們有眼無珠,還請……高擡貴手!”
石少貝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從儲物袋裡拿出了一柄彎刀,這是她在矮人族部落順手偷來的,是一柄好刀。
啪!
彎刀被丟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只聽她淡淡的道:“一人留下一條手臂,可饒你們‘性’命。”
衆人的臉‘色’微變,蒼白無血。
白飛飛巧笑嫣然的道:“我的好妹妹說的話你們沒聽見麼,還不快動手?”
三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面面相覷,隨即同時吶喊,朝着外面跑去。
嗖!
一道紫光從白飛飛的袖管裡破空而出,妖‘豔’如鬼魅,快捷如閃電。
啊!
啊!
啊!
三聲慘叫,紫光瞬間回到白飛飛的面前,化爲一柄不到一尺長的絕世神兵。
斬相思!
身後,那三個人的手臂早已經被合歡派神兵斬相思切斷,鮮血狂涌如柱,慘叫淒厲駭然。
周圍還有十餘個酒客這二人出手傷人,個個驚叫起來,想要奪‘門’而去。
奈何石少貝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淡淡的道:“本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喝個酒,沒想到還這麼吵,你們誰在敢發出一點動靜,我便殺了誰!”
正跑了一半的衆人臉‘色’大變,身子硬生生的停住了,如木頭一般站在原地,不敢有絲毫動作。
白飛飛輕輕的看了一眼石少貝,面‘色’似乎有點詫異。
在她的印象中,石少貝這十年來還真沒有如此的殘忍過,不料今日不知爲什麼心情不好,竟拿這些世俗凡人撒氣。
旁人能不動不說話,那三個被斬相思神匕削掉手臂的倒黴鬼哪裡忍受的住斷臂的痛苦,依舊發出慘叫聲。
石少貝怒氣橫生,緩緩的站了起來,手中握住了面前桌子上的彎刀。
酒館掌管王老頭畢竟是這麼的老闆,見石少貝真要殺人,雖然心裡極度恐懼,可還是壯着膽子叫道:“姑……姑娘……”
石少貝猛然轉頭,看着王老頭,王老頭被她的目光一瞪,雙‘腿’一哆嗦,差點跌坐在地。
石少貝冷冷的道:“你是想死?”
王老頭冷汗直冒,連連搖頭。
石少貝冷笑道:“可你剛纔吵到我了,我說了,誰吵我,我殺誰。”
彎刀緩緩提起,眼看着王老頭就要命喪刀下。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傳來。
“這些不過是普通的凡人,妙仙子貴爲天下六仙子之一,何必與這些凡夫俗子斤斤計較?”
白飛飛與石少貝何等的道行,瞬間便察覺聲音來源之處,朝着‘陰’暗中的那個矮矮胖胖的蒼老老人看去。
白飛飛面‘色’一凝,似乎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小老頭,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石少貝則是不同,在北極之地他曾見過徐小丫,此刻這一見這老人,立刻就想起來這個矮矮胖胖的老人便是徐小丫的爺爺徐天地。在十年前就是這個神秘老人曾施展聖教失傳多年的摘星飛針奇術傷了自己。
“是你。”
石少貝緩緩的道:“徐天地,看在我在北極之地與你孫‘女’小丫有過一面之緣的份上,我不想殺你,你走吧。”
徐天地一愣,道:“你見過丫頭?她現在怎麼樣?”
石少貝淡淡的道:“不知道。”
徐天地還要待問什麼,石少貝忽然語氣轉冷,道:“我不想再說第二次,你們這些正道中人個個的僞君子,在我改變主意之前,你走吧。”
白飛飛好奇的看着石少貝,又看了看徐天地,目光一閃,似乎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個漆黑的夜晚。
她嘴角浮現出一絲的冷笑,慢慢的道:“原來是你呀,十年前和雲巫仙子與雲小邪在一起的那個江湖說書老人。”
徐天地面‘色’凝重,緩緩的站了起來reads;。
他不是普度衆生的菩薩,也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士,他出言救下王老頭主要是因爲這月餘來,自己頗受王老頭的照顧。見他生死懸於一線,這才忍不住出口。
眼前的石少貝與白飛飛,都是當今天下年輕修道者中一等一的絕世人物,且出生魔教,心狠手辣,自己這點微末修行,別說是兩人,就算其中任意一人自己也無法與之對抗。
他正在沉思自己是不是該乘機溜走保命的時候,白飛飛忽然出手,斬相思神匕豁然而出,朝着徐天地的面‘門’‘射’了過去。
徐天地蒼老枯槁的臉‘色’瞬間大變,嘴‘脣’急動,手捏古怪法印,在紫光即將穿透他身軀的間不容髮之際,他的身影化爲一道虛光,嗖的一聲穿入了地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門’口外。
白飛飛與石少貝何等的眼力,臉‘色’一凝,心中同時有一個聲音叫道:“土遁術!”
二‘女’似有默契一般,同時想外飛掠而去,回頭張望的徐天地一見二‘女’追來,頓時三魂去其二,嚇的頭髮都根根豎起。急忙再度念動法決,這一次他沒有再化爲虛光傳入地下,而是嗖的一聲化爲一道青光‘射’向遠處。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下。
“千里遁?!”
白飛飛與石少貝停在了昏暗的街道上,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兩人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的吃驚。
土遁、水遁、千里遁的蓋世奇術,乃是崑崙派第一代祖師的看家絕學,如今早已失傳多年,兩人自信自己並未看走眼,剛纔徐天地連續施展的便是土遁術與千里奇遁。
兩人這一次並沒有追去,似乎害怕什麼。
要知道這個老人既然身懷異能,加上石少貝十年前曾吃過他的苦頭,深知他懂得聖教失傳已久的摘星飛針奇術,自己並看不透他,萬一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前輩高人,自己貿然追去,只怕會吃大虧。
而這時,一道青光從二人頭頂上飛過,飛到上方時還特意慢了一些。
石少貝見到那到青光,看到了青光包裹的那個身影,她的身子微微一顫,目光中‘露’出了一絲的恨意。
白飛飛也看清從頭頂上方掠過去的那個人,臉‘色’又是一凝,嘴角浮現淡淡的冷笑,看了一眼石少貝,暗暗的哼了一聲。
十里外,冰界城外,低矮山坡,厚厚的積雪在月光下隱隱散發着銀白‘色’的光輝。
徐天地的身影忽然出現,大口的喘着粗氣,朝着後面張望,臉‘色’蒼白至極。
“還好那兩個妖‘女’沒有追來!不然老夫今晚真的要歸天嘍!
他暗暗僥倖,發誓以後再也不給人強出頭,自己活這麼多年也不容易,犯不着爲了爲人‘性’命而丟了自己的老命兒。
就在他坐在雪地上唉聲嘆氣的時候,雲小邪的身影緩緩的雪丘的另一面走了過來,索索的叫聲在靜謐的黑暗中極爲刺耳。
徐天地身子一動,急忙站了起來,大叫道:“是誰?”
雲小邪沒有說話,漸漸的走到了距離徐天地面前不遠的距離,徐天地藉着月光看清的來人,失聲道:“雲小邪,是你!”
雲小邪緩緩的道:“是我。”
徐天地氣勢一鬆,沒好氣的道:“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是不是看到我被那兩個妖‘女’追殺?”
雲小邪道:“是。”
徐天地大怒,道:“你既然看見老夫九死一生,爲什麼不出手相救,害的老夫差點就死在那個妖‘女’的手中!可惡!可惡!”
雲小邪嘴角一動,淡淡一笑,道:“若非如此,我怎會知道,你竟與崑崙山那位老祖宗還有幾分關係。”
徐天地的表情一僵,道:“你說什麼?”
雲小邪笑道:“你當我是傻子麼,水遁、土遁、千里遁乃是崑崙派第一祖師成名前的保命神通,沒想到你不僅僅懂得崑崙山那位老祖宗所‘精’通的天罡神算,連崑崙派本派內部失傳至少三千年的遁術也懂,而且十年前我便知道,你還‘精’通魔教失傳的摘星飛針奇術,我倒是小看了你,沒想到前輩深藏不‘露’,不知道前輩到底是崑崙派那一脈的傳人?”
徐天地似乎也沒有裝模作樣的意思了,面帶得意傲然之‘色’,道:“你小子算是說對了,按照輩分,如今崑崙派那位神仙一般的太虛真人,見到我還得叫一聲師叔祖呢!”
雲小邪一笑,忽然身子一動,掠到了徐天地的面前。
道:“哦,是麼?”
徐天地被雲小邪這麼一盯,老臉一紅,喃喃的道:“其實這些旁‘門’左道都是老夫年輕時無意中學來的,咳咳,你可千萬別去太虛真人面前說我壞話。”
雲小邪聳聳肩,道:“我還沒有那麼無聊,不過據我所知,崑崙派第一代祖師天玄子,本是一落魄相士,在三百六十歲那年才創下崑崙一派,收七徒,其中三人早夭,一人死在南疆十萬大山,一人死於江湖仇殺,一人失蹤,只傳下一脈發展至今,而那一脈並不擅長遁術、相術與醫術,前輩‘精’通天玄子拿手本事,呵呵,只怕與三千多年失蹤的天玄子最小的那個七弟子云崖子有幾分淵源吧。”
徐天地一愣,枯槁的臉‘色’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與往日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截然相反。
他驚訝與雲小邪竟然知道這麼多沉眠歷史長河的隱秘,而這些崑崙秘事在崑崙一脈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雲小邪從小喜動,貪財好‘色’,曾立志蒐羅天下法寶佔爲己有,於是拜讀蜀山派衆多典籍古書,其中就看過關於崑崙派的秘史。
不過徐天地顯然否認他所‘精’通的遁術、相術、醫術是來自三千年前崑崙派第一代祖師天玄子七徒無崖子那一脈。
他道:“你知道‘挺’多的,不過讓你失望啦,崑崙派的第二代祖師無崖子是有這麼個人,可與老夫一點關係也沒有,至於老夫所學的這些異術,確實是年輕時無意中得到的。”
雲小邪深深的看一眼徐天地,嘆了口氣,道:“你不願意吐‘露’來歷就算了,走吧,我帶你去見小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