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夜幕的完全降臨,繁華喧鬧了一天的洛陽城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整個城市都沐浴在淒冷的月光之下,雖然還不至於伸手看不見五指,但也是黑漆漆的連成一片,只有各家門前的燈籠,撐起了不大的一片光明,但從遠處看去,又像是幾點鬼火。
整個洛陽城也就是小秦淮一帶在夜晚依然燈火通明,那裡雲集了洛陽城中大部分的酒樓、客棧、賭坊、茶肆以及青樓楚館,地地道道的古代紅燈區。有洛陽第一樓之稱的醉仙樓也正是坐落在這一帶,而王家要宴請林平之的宴席也正是擺在了醉仙樓。
林平之在王家小睡了一會,等他起來時,天已經黑了,而王家的衆人卻早已經準備的差不多,都在大廳喝茶等着他呢。林平之知道後,連忙簡單梳洗一翻,然後又換了一身乾淨的淡青色長袍,便帶着白二等幾個隨從,匆匆的向正廳而去。
等到了富麗堂皇、燈火通明的大客廳中,林平之先給老爺子王元霸和兩位舅舅行禮,然後有向兩位舅媽問了好,最後就是見過大舅王伯奮家的兩位姐姐,和二舅王仲強家的兩兄弟。等這一圈見禮下來,老爺子也發話了。老頭的精神依然抖擻,嗓音也是洪亮,只聽他說道:“平之,一家人用不到這些個禮數。你下午休息了一會,現在可能也餓了,咱們這便去醉仙樓,好給你接風洗塵。”
老頭髮話,剩下的衆人自然都要點頭應是。於是一家人便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向醉仙樓行去。林平之則被老爺子拉到他的車上,同車而行。一路搖晃的行到了醉仙樓,沒等馬車停穩,林平之便先一步蹦下車,然後回身準備扶老爺子出來。面帶微笑的站在車旁邊,心中卻暗罵古代的路況實在不行,洛陽這樣的堂堂都市,道路居然也是坑坑窪窪,而且王家的馬車遠不敵自己那個特製的座駕,一點減震的意識都沒有,短短這一段所遭的罪,居然比他整個北來全程都多,讓他不能不有些鬱悶。
即使到了晚上,整個醉仙樓也依然喧囂無比,還沒等進門,鼎沸的人聲便遠遠的傳了出來。林平之和王元霸在一起,被衆人簇擁着向大門走去。王家駒則在旁邊頗有些興奮的對林平之說道:“平之,這次可好了,他們醉仙樓自開張以來,就從沒人進去過的四層居然對咱家開放了,那可是官老爺也沒去成的地方啊。”卻是洛陽的知府有次想要宴請上官,心想要是在醉仙樓的最頂層吃飯,那可是威風的緊,差人去預定酒席,結果卻被掌櫃的給頂了回來,說是四層還沒有完工,讓那位知府黑臉了好久。
王家俊走在另一側,這會兒也笑道:“是啊,這醉仙樓可是大牌的很。不過要我說,還是咱家的面子大,不光有爺爺大伯和父親,現在又有了名動江湖的平之,想來他們醉仙樓也怕被平之打上門去吧,哈哈。”王家俊的話說完,幾個長輩都莞爾一笑。
林平之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正在大步走來的醉仙樓掌櫃。這位掌櫃一襲寶藍色的袍子,身材高大,樣貌威武,對於一個掌櫃來說,他也許更像個跑江湖的漢子。
只見這人來到林平之和王元霸面前,先對林平之抱拳行了一禮,說了句:“少爺。”然後又按江湖規矩,依次對王元霸爺幾個道:“王老英雄,王大爺,王二爺。”等三人依次還禮,他便引着林平之與王家衆人向醉仙樓內行去。
走出幾步,王伯奮向林平之靠了過來,然後低聲問道:“平之,這位趙掌櫃叫你‘少爺’,難道這醉仙樓也是你家的產業不成?”話雖似普通詢問,但一股怨氣還是隱隱存在。畢竟,林家在洛陽開設產業,居然也不跟王家說上一聲,好歹王家也是洛陽的地頭蛇,拂照一下這醉仙樓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林家卻把消息死死的瞞住,好像是怕王家會把醉仙樓吃倒閉一般,其中的生分不言而喻。
林平之也只有小心的解釋道:“這些產業都是家母一手打理的,主要就是蒐集情報,外帶着賺些錢而已。當年準備在洛陽建此醉仙樓時,家父便準備事先跟外公和舅舅通個氣,但家母卻反對,說是到時王家勢必會給予照顧,那樣人家一定會猜出此樓幕後之人與王家有關,想要探聽什麼情報便無從說起了,而且王家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至於後來這醉仙樓越辦越是紅火,就是家父家母都沒有想到的了。”聽到這個主意是自己大姐想出的,無論真假,王伯奮和王仲強都不能再說些什麼了。而且王元霸也確實不怎麼在意,拉着林平之仍是一臉的笑意。
待衆人隨着那位趙掌櫃步入酒樓,更加感受到了醉仙樓的熱鬧,只見每一層都佈置了大量的火把蠟燭,將周圍乃至中央的天井都照耀的燈火輝煌。一樓二樓的酒客們大多在高聲談笑、開懷暢飲,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在低聲淺酌,一二層過百人的嗡嗡聲,甚至將天井處咿咿呀呀的唱戲聲淹沒。至於三樓則全是包廂,如果他們不開窗子,人們從外邊是看不進去的。
林平之和王家的衆人慢慢的沿着天井處的旋轉樓梯上樓,他們一行人老的老少的少,還有兩個一身勁裝的漂亮少女,頓時惹來了酒客們的注意。當有的人發現在前邊引路的居然是醉仙樓的掌櫃,許多人就開始猜測起林平之他們的身份了。尤其是發現林平之他們居然越過三樓,向四樓行去,這下不光一二層的酒客們好奇,就是在三樓包廂中的人也分分打開窗子,注目起林平之他們一行老少了。
很快,王伯奮和王仲強便被認了出來,他們倆在洛陽可是太出名了。基本上想在洛陽混出頭,那麼不來王家拜山頭是肯定不行的,所以自然會有些人認得王伯奮和王仲強兄弟。這下整個醉仙樓更加熱鬧起來了,所有的人都在議論着:“王家還真是有面子,居然直接去四層吃飯。”諸如此類的話題。還有好事的在挨個認人,王家的兩位大爺,然後是老爺子,再後是兩位少爺和夫人小姐。至於那位面生的英俊青年,自然有人猜到是林平之。
不提其他酒客的驚異和好奇,單說林平之與王家衆人上到四層後,便直接進了天字間。整個四層,只有天地玄黃四個大包間,按理說天字間是要空出來的,去那吃飯可是有些犯忌諱,不過武林中人誰還在乎這個,都是‘管他老子的,先吃了再說’這樣的想法和觀念,所以‘俠以武犯禁’並不是官府單方面污衊着玩的。
等着上菜的空當,王元霸王老爺子對林平之問道:“平之,我聽你娘給我說,你還學過琴曲,並且琴道的造詣很是不錯,堪比一帶大家。”
林平之謙虛的笑笑,說道:“外公,那是我娘太誇獎我了,我也只是跟衡山的劉師叔學過幾年的琴曲而已,當不上什麼不錯之稱。再說,劉師叔和外孫都是一輩武人,便是醉心音律,也未必能比得上那些專攻音律的琴曲宗師。”
王仲強哈哈笑道:“平之,你這可太謙虛了,沒有你一路北來的霸氣啊。我可是知道,你爹在京城花了幾十萬兩銀子給你買過一具古琴,要是你真的只是粗通而已,你爹可不能這麼大手筆。”
王伯奮也說道:“平之,你可能還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外公可是得到了一具寶貝古琴,若是你將老爺子哄的開心,說不得這件寶貝就是你的了。”
王元霸用手摸了摸鬍子,然後也是笑道說道:“外公找人鑑定過那具古琴,說很可能是‘焦尾琴’,不過洛陽也沒有這方面的高手,只能給出個模糊的說法,即便不是真品,那也是很不錯的仿製品了。平之,你可看得入眼?”
林平之的眼神立刻由淡淡變的灼熱,心說:“當然看得入眼,這可是焦尾啊,在撫琴之人的眼中,這東西的魅力不下於武人眼中的倚天劍屠龍刀,實實在在的神器啊這是。”林平之當即面臉堆笑,頗有些肉麻的說道:“外公,你真是平之的親外公。平之對於鑑琴一道也是小有研究,回去便讓平之見識見識吧。”
王元霸哈哈大笑,說道:“好,等回去了外公自會讓人給你送去。不過那琴若是焦尾真品,可就不能馬上送你了。如此價值連城之物,外公便等到平之你大婚之時再送過去,咱們爺倆也揚揚威風。”
林平之嘴一撇,差點哭出來,結婚?這也太遙遠了吧。
王伯奮卻贊同道:“是啊平之,聽你娘說你不是和劉正風的女兒相處的頗爲不錯麼,劉正風可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雖然金盆洗手了,但和你也稱得上門當戶對。要不大伯去和你爹孃說說,趁早將婚事定下來,也早早給你外公生個曾孫,那樣別說一具焦尾古琴,便是整個王家你外公也送給你了。”這話說的王家衆人哈哈大笑,開始不斷的打趣林平之。
就在這時,原本還在樓上談笑的林平之和王元霸都皺起眉來,在場武功最高內力最深厚的自然是王元霸王老爺子,然後纔是林平之,再後是王伯奮和王仲強兄弟,至於王家的少爺小姐,雖也會些功夫,但只能算二流,勉強比肩一般門派的二代弟子。所以先是老爺子聽到不對,林平之也立刻警覺,臉色一沉轉眼間便抄劍在手,然後快步來到門邊,將窗子掀起一絲縫隙向下看去。而王伯奮和王仲強這會纔剛剛聽到樓下的喧譁吵鬧聲越來越大,兼之有輕微的刀劍出鞘聲。
兩人驚訝的對視一眼,不僅詫異有人來醉仙樓鬧事,更是驚異於林平之快速的應對,精純的內力,迅速的反應和出色的警惕性,林平之於這些無一不是上上之選,老於江湖的表現。這一刻,王家兄弟二人同時收回了先前對林平之的小瞧之心,也有點相信林平之一路擊敗各路邪派高手的傳聞了。直到此時,他倆也沒想過今天會出現什麼狀況。而林平之接下來的舉動和那從窗外傳來的密集腳步聲,卻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們兩人,今天的麻煩事大了。
站在窗子旁邊的林平之臉色迅速變黑,先從懷中掏出了火摺子和信號火箭,快速將火箭點燃,然後一腳便將裝飾很奢華的門踢開,跳了出去。林平之出去之後,先是屈指一彈將手中的信號火箭送出天井,然後便劍交右手,惡狠狠的看向那一羣來者不善的傢伙。林平之反應的快,而對方那些來醉仙樓找事的傢伙反應也不慢。這些人大概有三十來個,多是一身黑袍手持刀劍,腰間繫着各種顏色的帶子。領頭的是一個瘦高的老者,狹長且略尖的面龐和一對總是眯起來的眼睛,看起來便讓人覺得他奸詐。就是這個老者反應最快,人雖不年輕了,但身手依然迅捷。當他看到林平之發出信號火箭時,便立刻施展輕功,只一個箭步就躥了足足大半層樓,同時從腰後摸出一塊鐵牌,抖手一扔向那支火箭打去。
林平之不是什麼江湖菜鳥,相反,他可是和田伯光這樣的江湖老油條纏鬥過足足半年之久,還將田伯光弄的差點崩潰的惡魔。什麼樣的手段他沒見過,所以早就防着對方可能扔出的暗器。林平之看到那個老者施展輕功向上竄升時,也是右腳一跺大力跳起,先在左側‘黃字號’包間外的圍欄上輕蹬一腳借力而起,然後右手一劍前刺,準確的將對方扔來的那塊八卦鐵牌劈了下去。
兔起鶻落間,林平之丟出的信號火箭總算在天上炸裂開來。只見天上出現了一個銀白色的‘林’字,這個‘林’字很大,上下足有十多米高,而且書寫的很是漂亮,幾條很細的直線,將字體勾勒的更富立體感。這個‘林’字垂直向地,還久久不散,在夜晚的秋風中,居然還可以緩緩的旋轉,足以讓人在老遠的地方就能看見。林平之他家的這個信號火箭雖不如五嶽劍派那樣有代表性,但卻更大氣、更好看、和更具藝術性,管咋地這也是林平之親自參與設計的,單是那個立體字,就不是這個時代能有人寫出來的。順便提一句,五嶽劍派的信號火箭都是各種顏色的長劍,像是華山派的銀白色,嵩山派的明黃色,衡山派的火紅色等等,他們在川中大規模夜戰時,那可是萬劍騰空五色齊聚,壯觀非常。
這話扯遠了,回說現場。當林平之從半空下落時,那位黑袍老者可沒準備就這樣放過他。那老者上竄勢頭不止,又一次借力便到了四層,只見他也不去管那個被劈飛的鐵牌,直直的一拳向林平之搗去。林平之身在半空中自然無處借力,只得長劍斜插向老者胸腹,使出了兩敗俱傷的打法,希望將老者逼退。
而那老者的打鬥經驗及其豐富,彷彿早料到了林平之這一劍,他身在空中,居然還可以詭異的側身開去,讓開了林平之的當胸一劍,而那一拳卻更快的向林平之英俊的臉蛋上砸去。
林平之心中一凜,知道這人絕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更是不敢大意。他左手運力一託,同時腦袋一歪,將對方那一拳躲了開去。而右手手腕翻轉,卻是耍了半個劍花,手掌握緊,反手抓住長劍,仍是向對方胸口扎去。
那老者也不是什麼省油的,同樣是左手防守,他卻是使出了一路小巧的擒拿手法,只見他左手在林平之的右腕上一纏一切,便差點讓林平之拿不穩長劍。而右手雖被託開,卻繞了小半個圈子,勢大力沉的一肘仍是拐向林平之的面頰。
林平之被那老者連番的進攻打的火大,打人不打臉,自己還要靠臉混飯吃的,可他居然招招向臉,一副不把林平之破相誓不罷休的樣子。眼神轉厲,林平之心中發狠道:“怕死少爺我也就不混江湖了,老東西,你可不要小瞧了少爺敢於拼命的決心。”當下,林平之卻也不要防守了,左手運勁拍向對方小腹,而右手手腕輕震,抖開對方的手後,便輕輕的將長劍推向對方,然後又並手狠狠一指,跟在長劍後邊,直插對方檀中,一副以命搏命的樣子。
那老者纏鬥經驗豐富且近身搏殺的小技巧更是層出不窮,將林平之壓制的全無脾氣,而林平之也絲毫不差,精巧的劍法和更爲精純的功力便是他最大的依仗。按理說,那位老者苦修內功數十年,比起功力,自然是人家更爲深厚精純,可林平之卻是個例外,誰讓他是穿越來的,還有一位大宗師級的師傅呢,精煉內力可是他的強項。所以要是比起內力的精純,還是林平之稍占上風的,最大的明證便是:林平之率先躍起劈下鐵牌,而對方卻是隨後躥升上來,二人在身在半空纏鬥,林平之憑着生生不息的真氣和半空接觸借力,居然仍是沒落下幾米。
電光火石的連續過上五六招之後,兩人都有些後力不繼的感覺,畢竟這是武俠,又不是可以無限飛天遁地的修真,林平之與那老者雙拳對衝之後,便借力分開,準備回落下去。眼看二人就要分開之際,林平之踢出一腳,這一腳既沒有太大的力道,角度也不刁鑽,只是林平之想要借力回四層罷了。那老者本不想讓林平之借力,可他身在空中,真氣已經有些跟不上了,最後只有揮拳擋住林平之的這一腳。林平之運巧勁一磕,輕輕鬆鬆的翻回四層,站到剛出來的王元霸身邊。
直到兩人落地,整個醉仙樓裡才爆發出強烈的議論聲。這些來鬧事的黑衣人進門時,便被樓下的酒客們發覺了,他們自然匯聚到天井周圍準備看熱鬧。結果也一點沒讓他們失望,林平之忽然越出放出信號火箭,到對方上竄攔截,再到二人以快打快的五六招交手,都在昭示着兩人深厚的內力修爲,以及出色的搏鬥技巧。
只聽下邊的人紛紛議論道:“那年輕人便是林平之麼,如此之高的功夫,怪不得人家敢於一人挑戰整個江北邪道,更是一路的大砍大殺。”
“哼,人家是衡山高徒,五嶽劍派的出色弟子。上邊有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和君子劍嶽先生這樣的大高手大靠山,自然萬事不懼。”
“切,這位老兄,你可真有意思。他們五嶽劍派弟子數千,出色的弟子也是不少,不說華山的令狐沖,就是衡山上也有很多傑出弟子,怎麼不見他們獨鬥黑道強手,難道整個衡山只有林平之得了劍法真傳不成?他還不是練成了家傳的辟邪劍法,所以才如此厲害。辟邪劍法中最厲害的‘諸邪辟易’人家還沒使出來呢,那招要是用出來,嘿嘿,那位黑衣老者可就要大爲不妙了。”
“哈哈,還‘諸邪辟易’,老兄你也太能扯了吧。還黑衣老者?老兄你連人家九尾鬼狐林九陽,日月神教的堂堂長老都不認得,你也敢在這大放厥詞,你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不說那些亂哄哄的吵鬧議論聲,林平之落回到王元霸身邊,不止王伯奮和王仲強,包括王元霸王老爺子在內的所有王家人都愣愣的看向了林平之,他們有點被林平之的功夫鎮住了。王元霸仔細的看了林平之幾眼後,便臺步走到圍欄邊上,憑欄而立高聲說道:“九尾鬼狐林長老,銀髯老兄,司馬島主,小老兒王元霸在此有禮了。敢問諸位帶着手下,又如此氣勢洶洶的,來尋誰家晦氣不成?”
聽到王元霸的問話,站在他身邊的林平之心中當即一凜,仔細的看向來人。那三十多人此時正站在二層和三層之間的樓梯上,面對着林平之和王家衆人,也在仔細的觀察着。林平之看到對面除了那名與他交過手的老者,還有兩人淵停嶽峙一派高手風範,其中一人是名華服老者,看年齡卻是要比王元霸還大上幾分,滿面的銀鬚非但不顯老,反倒是有些別樣的精神。而另一個則是名中年漢子,單說面相這人還真是普通的沒地方說理,但就是高大,足有兩米多的身材和一身結實的肌肉,即便放在後世物質營發達養豐富的年代,也算是地地道道的長人,而在當今這個資源匱乏的年代也長了這麼高,不能不讓林平之猜測他是不是基因變異了。
聽王元霸叫破這三人的名號,在結合他們特異的身材樣貌,好歹也在江湖上鬼混過一段時日的林平之,自然猜到了對面幾人的身份,心說:“這下可麻煩了,這麼多高手,希望手下們看到信號趕緊過來”。那打頭的黑衣老者是日月神教的成名高手,九尾鬼狐林九陽,說起來還算是林平之的本家呢,不過這人的名氣可遠比林平之他家大多了。這林九陽本來只是貴州黑旗的旗主,也就是日月神教省一級分部的負責人,在原著中根本就沒有貴州的戲份,所以他才聲明不顯。不過現在這個世界可是大不相同了。
當年天魔教從日月神教分裂出去,那可是一路的血淚,一路的廝殺啊。跟着向問天叛出黑木崖的足有一大半的魔教高層。那是什麼概念?當時日月神教的高層有左右護法,分別是東方不敗和向問天;還有就是大名鼎鼎的十長老,他們分管外部十堂,像什麼朱雀堂、白虎堂,風雷堂等等,還下轄各省分旗,可謂實力極強,每一名長老都是江湖上的第一流好手,他們是日月神教對外開戰的中堅戰力。還有就是不太爲人知的內五堂,比如掌刑罰的刑堂、管財政的財堂和探聽消息的聽聲堂等等,這內五堂雖然強力幫衆不多,但每名堂主都是不差十長老的高手,而且只對教主忠心耿耿,是幫助魔教教主掌控魔教的左膀右臂,核心心腹。是以向問天打着任盈盈的旗號叛出魔教,立刻得到了內五堂堂主的全部,和半數十長老的支持響應,諸如玄武堂長老曲陽,朱雀堂長老羅中方等等。就是這樣強大的陣容,先被魔教千里追殺,後被正道痛打落水,等向問天他們在貴州開立天魔教的時候,還站着能打的只剩下了五名長老,剩下的不是掛了,就是半死,所以天魔教立教時只有五大堂口,因爲向問天找不到第六個長老級的高手了。
那會兒天魔教和日月神教可真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正是斗的最厲害的時候,不像現在雙方關係有所緩和,也達成了些默契。天魔教在南方創立,自然先要對日月神教的南方各分旗進行清洗。首先遭殃的就是西南幾省,除了雲南的旗主投降得以倖免,其他幾個旗主大都死在天魔教的圍剿中了,只有這林九陽在天魔教兩名長老的夾擊之下,硬是逃了出來,也因此闖出了‘九尾鬼狐’的諾大名頭。要知道,當時天魔教那五位長老每一個可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功力之高,打鬥經驗之豐富都不是等閒可比。這林九陽能成功北逃,可見他的實力強、頭腦之精和運氣之旺。那時的東方不敗沒練葵花寶典,還是一代梟雄,精明無比的,所以在林九陽逃回黑木崖後,便升他做了青龍堂長老,從而位列十長老。因此,王元霸才稱他爲林長老。至於另兩位便是黃河下游的兩大巨頭了,天河幫幫主“銀髯蛟”黃伯流以及海外的司馬大司馬島主,這兩個黑道巨肇前文都有提過,就不再贅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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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林九陽見到林平之與王家衆人都站在四層圍欄處,王元霸又站出來說話,知道突襲無法成功,便不再上樓,帶着手下站在樓梯上與林平之和王家人對峙起來。這老頭年歲不小,但比年齡他還要小王元霸不少,所以他開口到:“王老金刀,在下已經不是神教的長老了,現任河南赤旗旗主,分管豫省的教務。‘林長老’已是過眼雲煙,就休要在提了。至於此次前來的目的,難道老金刀還猜不出來麼?”
他這話一出,林平之和王家的爺幾個都是一愣。按說他們日月神教都是執事升壇主,壇主升旗主,旗主升長老,這樣一級一級的向上,直到左右護法和魔教教主。這林九陽倒好,在日月神教乾的是越來越完蛋,又從長老降級回了旗主。許是他得罪了什麼實力人物,結果被人家從高層踢了下來。不過他可是從天魔教圍攻中逃回來的英雄人物、旗幟人物,當時升林九陽作長老,便是東方不敗在借他的事告訴所有魔教人:‘跟着我混纔是王道,只要立場鮮明,升官發財都不是夢’。可就是這樣的人物,卻被人擼去了長老職務,還發被配過來當旗主。
林平之倒是隱隱猜到,也許這倒黴傢伙是得罪了楊蓮亭,所以才被踢到地方,免得在黑木崖礙眼。不過楊蓮亭這次倒是大方,居然沒要他的小命,難道那個沒一點政治智慧的傢伙,也會曉得林九陽對日月神教和天魔教之間關係的作用不成?按說那傢伙可是剛愎的很,連最不可能背叛東方不敗的童柏熊也照抓照殺,怎麼會在乎林九陽這傢伙。想到這,林平之心中嘿嘿一笑,暗道:“熟話說,男人征服世界,女人靠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現在東方不敗是天下第一,他征服了武林,而那個功夫低微的楊蓮亭,卻通過征服東方不敗而在魔教甚至整個武林中呼風喚雨,連林九陽這種名聲響徹大江南北的長老級高手,也可以隨意處置。可見苦練十年功,也未必抵得上一副好皮囊啊。可惜東方不敗那傢伙是個人妖,除了那種有大恆心、大毅力、或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才會去獻身。”摸摸自己英俊漂亮的臉蛋,林平之不禁黯然的嘆了口氣。
對面的林九陽看到林平之嘆氣,還以爲林平之後悔自己太沖動,公然屠戮日月神教的外圍教衆,導致被日月神教找上門來,此時才追悔莫及。
王元霸自不知林平之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這個老頭會當場氣暈過去,他聽林九陽反問的囂張,雙眉一皺開口到:“猜不出來?便是猜出來了又怎樣。林鬼狐,平之他是對付你們的外圍教衆了,可那不也是因爲你們先派人攻擊他家的鏢隊和產業,平之也不過是報復而已,難不成你們這就受不了了,現在更是找上門來,那你們也太霸道了點吧。”
那林九陽嘿嘿陰笑了兩聲,然後道:“哼哼,霸道又如何,我們神教行事一直便這樣霸道,難道老金刀今日才聽說的麼。別說林平之還大肆的屠戮過依附我教的列位好漢,單是黑木崖下來的命令,便足以讓咱們出手,捉住林平之這個小子,然後扭送到黑木崖交差。老金刀,你是武林耆老名宿,我勸你還是不要蹚這趟渾水的好,免得老來落個淒涼,與重鐵均作伴。”
王元霸怒極而笑道:“哈哈,好,好。林鬼狐,你的主意還真不是一般的不錯,不愧有鬼狐之稱,我自己置身事外,然後再把外孫交給你們處置,那樣我王元霸的烏龜神功也就大成了。”
醉仙樓內的所有江湖人和一些好事不怕死的都圍在天井旁,靜靜的觀看着雙方對峙。一方是江湖上的巨無霸日月神教,一方則是近來風頭正盛的林平之和洛陽的地頭蛇金刀王家。本來大家是不看好林平之的,都認爲這年輕人雖然最近大出風頭,但那是人家沒有出動高手,也沒派人去協調那些一盤散沙的邪道人士,所以才讓林平之如此囂張。現在魔教氣勢洶洶的來找事,而且還出動的九尾鬼狐林九陽這樣的高手,那自然會馬到成功,生擒林平之。
然而林平之和林九陽剛纔的交手雖然短暫,但明眼人都會發現林平之的功夫之高,已經不下於江湖上一般的一流好手了,如果再加上金刀王老爺子和王家的大爺、二爺,那林平之與他們王家也未必會吃虧。這樣更激起了圍觀之人的熱情,尤其是王元霸與林九陽越說越僵眼看就要翻臉,衆人都在期待着一場精彩的龍爭虎鬥。
王伯奮和王仲強兩兄弟心裡發苦,都在暗想:“咱們已經極力避免與魔教的直接對抗,結果卻是平之前腳剛到洛陽,魔教的報復便後腳便隨之而來,半天的功夫都沒耽誤,也真是夠快。現在是說什麼都不管用了,人家已經打上門來,要是現在再繼續示弱,甚至出賣平之,那咱們王家的面子裡子可就都丟光了,以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念及此處,這兩兄弟慢慢的繃緊身體,搬運內力,準備應付一會兒的惡戰。
沒等對方領頭的林九陽說話,站在他身後的‘銀髯蛟’黃伯流前出一步說道:“王老弟,咱們也有二十多年沒見了,想不到這次相見,大家倒成了對頭。那林平之雖是你外孫,但你若想強行護住他,說不得,會給你和你們王家都招來災禍的,更何況老弟你也未必能護住你的這個外孫。想想你辛苦創下的這份基業吧,別爲了外孫反而把自己的兒子孫子也都搭了進去。”
王元霸被黃伯流說的臉上青筋亂跳,顯然是氣的不行,手中一直捏着的金色鐵膽也被老頭攥的‘咯吱咯吱’直響。只聽王元霸怒喝道:“銀髯老蛟,我敬你年長几歲,叫你聲老兄,而你卻倚老賣老的欺我,居然勸我出賣平之。我王元霸若是靠着出賣自家後輩而求生的小人,那我也枉活了這七十餘年,不如趕緊撒泡尿浸死自己。我今天定要護住平之了,你便奈何?有本事的就上來跟我王元霸練練,我倒要看看你號稱‘黃河九曲第一功’的波紋功如何神妙。”
林平之聽到王元霸提及黃伯流所修習的波紋功,不由得失笑,雖然他早在家中閱讀各處各派情報時,就知道黃伯流所練的是號稱‘黃河第一功’的波紋功,此時聽來還是感覺很搞笑。心中不由想到:“波紋內功啊,那可是《紫川》中光明皇族的鎮族神功,要是少爺我早知道有這個功夫,單衝名字我也去學了。”
不提林平之心中那些不着邊際的念頭,單說黃伯流被王元霸指名道姓的叫陣後,這個銀鬚老頭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好歹他也是黃河下游最大幫派的幫主,江湖上有名的耆宿高手,手下幫衆愈萬,除了日月神教的高層,哪個敢給他臉色看,今日卻被王元霸如此奚落譏諷。想當年王元霸出道的時候,他黃伯流就已經是名傳中原的好手了,怎麼說也算是王元霸的半個前輩。如今大家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便也不去與計算輩分,但好歹你也得給點尊重吧。想到此處,這老頭也來火了,高聲的對王元霸說道:“老夫的波紋功定不會讓王金刀你失望的。”說完,便運勁在臺階上一蹬,直挺挺的向王元霸飛射而去。別看黃伯流年歲大了,但身形依然矯健,人在半空中也是須發飛揚,顯然是將功力運轉到了極處。
王伯奮與王仲強有心幫王元霸接下黃伯流,但他們也知道自己絕不是人家的對手,即便輪流上去也不行,反而會落個‘不要臉使用車輪戰’的罵名。兩人對視一眼,只得暗自戒備,也好一會接應老爺子。
王元霸見黃伯流動手,長笑一聲:“來的好。”然後右手在腰間一摸,抽出了他的成名兵器‘短金刀’。這柄短刀弧度驚人,說是一輪圓月也不過分,拉直了足有二尺長的刀身,彎曲起來卻只有不到一尺,活像個鐮刀或是問號。整個短刀通體金黃,不是金燦燦的耀眼,反而有些烏黑,那是飽飲人血的顏色。金刀在手,王元霸的氣勢急劇攀升、不斷變化,彷彿他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手持金刀,大江南北四處挑戰的少年刀客,無畏、兇狠、霸道。
自從王元霸抽出金刀準備應戰黃伯流,整個醉仙樓都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黃河中游和下游的兩大巨頭名宿的碰撞。王元霸和黃伯流,平日裡想見到一個都難,兩人現在卻全力相拼,自然引得所有人注目,便是林九陽和林平之也仔細的看向二人。
對方的三大高手中,自是以林九陽功夫最高,黃伯流次之,司馬大最差。但即便是他們三人中功夫最低的司馬大,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王元霸這邊卻只有他一個一流高手,王伯奮和王仲強只能算是不錯,二人合力能牽制住對方一個高手,單打獨鬥卻是妄想;至於林平之,在他看來林平之的功夫還敵不過他兒子,王元霸又怎麼敢奢望林平之能牽制住對方另一個高手,所以要是引發混戰,那自然是王家吃虧的,當然,這只是王元霸自己的想法。
所以王元霸要激黃伯流出手,爲的就是先擊敗對方一人,然後就是發生混戰,他們爺三個外加林平之也大可以牽制對方,然後等王家的家將和林平之的趟子手趕過來救援。
站在一旁的林平之對王元霸的想法也大體能猜到些,他知道王元霸還是信不過自己的功夫,所以纔會做出這樣的安排。但他一個後輩,難道還能上去跟所有人說自己功夫很不錯麼?所以他只有默認王元霸的安排。好在王元霸的對手是黃伯流,這黃伯流名氣是大,但所謂‘拳怕少壯’,王元霸雖然六十多歲快七十,打不過剛到六十的林九陽,可他對付八十開外的黃伯流卻正中下懷、專業對口。至於剩下的林九陽和司馬大林平之就沒放在心上了,即便打不過他們,林平之自信託還是託得住的。
話不多說,單說黃伯流躍上四層的外廊後,便雙拳直搗王元霸,平直的招式沒有任何精妙可言,但遠及兩尺的掌風拳罡卻在無聲的昭示着黃伯流此次進攻的犀利。其實人家黃伯流也知道王元霸是想以自己年老體衰爲突破,是以他剛一上來便發動了強勁的攻勢,化繁爲簡大智若愚的招式以及剛猛無鑄的內力,讓那些開始輕視他的人們再次敬畏起這位名動江湖五十餘載的老人。
王元霸臉色陰沉的瞥了眼被斬去一小截的袖袍,單手揮退身邊的林平之和王伯奮王仲強,然後大喝一聲,揮刀迎上黃伯流。王元霸的武功也是走的剛猛一路,黃伯流來勢雖兇,王元霸卻怡然不懼,旋身揮刀砍向對方右肩,最大限度的發揮刀身彎曲,以增加殺傷距離和範圍。
熟話說‘一寸長一寸強’,王元霸的金刀雖短,但攻擊範圍也比黃伯流的兩隻肉掌要遠上幾分。若是黃伯流不避開這一刀,那就是立時被劈成兩爿的下場,雖然他也能重重的印王元霸兩掌。
黃伯流自然不會與王元霸搏命,只見他右掌五指併攏,像條泥鰍一樣貼着對方刀身溯流而上,準備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下王元霸的金刀。王元霸浸淫刀法數十年,自然不會被對方輕輕鬆鬆的繳了刀去,右手輕巧的一番一轉,向當頭黃伯流刷去。黃伯流卻彷彿早算好了王元霸的這一招,沒等他剛纔使出的‘油泥手’招式用老,右手外翻左手向上,兩隻手手掌託天擊向王元霸的胸腹,正是‘巨浪滔天’,雙掌擊出一層層一浪浪雄渾內力,正應和水波海浪綿綿不絕。
王元霸的身子距對方雙掌尚有兩尺,便已經感覺到掌風及體,心知對方是用了全力,這招若是被擊實了,那自己的老命也就去了。而且對方出掌方位巧妙,即便自己不閃不避的仍是揮刀斬下,想來個一命換一命,那也會先被對方打到、擊飛,然後白白丟掉性命。又一聲大吼,王元霸半空發力,右腳猛踢向黃伯流面門。
黃伯流自然不能讓人一腳踹在臉上,無奈之下只得側身收臂,雙手握緊狠狠的在王元霸左腿上叩了一下。王元霸被打的生疼,同時借力後翻,一個跟頭便到了天字號包廂的牆壁旁,不等身子落地,雙腳在牆上一點,就想繼續衝上去。結果左腳一虛差點踩了個空,原來剛纔那一下被打的着實不輕,好在老頭反應不慢,右腳加力一蹬還是兇猛的攻了過去。
王元霸用力揮刀的同時,心中暗想:自己腿上被劈了一掌,說重不重卻也不輕,雖然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有些影響步伐,若是按原定計劃鏖戰,以消耗對方氣力,恐怕是行不通,只有放手一搏,來見個高低了,否則時間拖的越久,對方越容易根據腿上和步伐上的破綻擊敗自己。下定決心後,王元霸的攻擊更加堅決,豎劈斜斬橫砍,刀刀用盡全力,雖然沒有刀氣這種高級貨色,但也虎虎生風,讓人不敢輕視,再加上配合王元霸彎曲金刀的旋身斬擊,真可謂攻勢如潮,氣勢如虹。雖然王元霸因爲腿部受輕傷導致腳步不再靈活,從而減少了進攻路線更加詭異的滑步斬的使用。但將近二十招的不斷進攻,還是砍的黃伯流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終於,王元霸在第二十三招上擊破了黃伯流的防守,滑步一刀欺近對方的身子後,左手上撩擋開黃伯流橫在胸前的兩掌,然後右手一刀削向了對方的脖頸。好在黃伯流應變的還算靈活,後仰的快,這才逃過梟首之災,但數寸長的銀鬚卻也被王元霸斬去了一半還多,‘銀髯蛟’變成了斷須蛟,讓黃伯流本就有些潮紅的面龐變成的紫紅色,顯然是羞怒的不行。
其實黃伯流的修爲還是在王元霸之上的,無論是內力還是招數,甚至在打鬥經驗上黃伯流也會略勝王元霸一籌。可惜英雄暮年有心無力,八十多歲的老頭子根本就無甚體力而言,尤其對王元霸這種各方面只略輸一線的高手,已經不是黃老頭能憑藉內力經驗和招數硬吃的對手,所以雖然他可以在一開始就擊傷王元霸,但二三十招一過,黃伯流便沒法在支撐下去了。
二十多招的全力施爲,讓王元霸也着實消耗了不少體力,頭頂見汗不說,就連硃紅色的外袍也一片片的貼在身上,可見老頭流汗之多,消耗之大。急急喘過兩口氣,王元霸便對黃伯流抱拳道:“銀髯老蛟,你的波紋功果然不凡,某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兩人此番交手,王元霸上來便吃了不小的一個虧,然後又連番劇鬥,王元霸在心底還是服氣人家功夫的,所以這話說來倒也有幾分真心。可以說,要不是黃伯流人老體衰,王元霸還真不是人家對手。不過在黃伯流聽來卻是充滿諷刺,是以斷須老頭只是冷哼一聲,轉身便下樓去了,連句場面話也沒撂,經過林九陽身邊,也只是抱了抱拳,然後便直接走出了醉仙樓。
林九陽臉色很不好看,畢竟他們如此高調來找林平之的茬,而功夫僅次於他的高手卻上來就被人家給打發走了,這叫他把臉往哪放?陰沉的掃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司馬大,有心讓他出手,但又害怕這傢伙也不中用,再被王元霸給砍一刀,那他們今天可就丟大人了。
正在林九陽患得患失,考慮是不是自己豁出麪皮來,直接出手的時候,林平之站出來說話了。林平之先是招手讓王家俊搬來一張椅子給老爺子,讓老頭休息一下,然後便擡步上前對林九陽說道:“林先生,你也不用看司馬島主了,他的功夫顯然達不到你的要求,還是你老親自出手吧。再有,我家的趟子手和王家的護衛們可就要到了,要動手您可抓緊點,要不時間可就不夠了。”
林九陽被氣笑了,心說:早知道你小子囂張,今日一見果然不錯,有點功夫就這麼目中無人,看來是被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嬌慣壞了,根本不知江湖這潭水的深淺。小老頭一聲冷笑,陰森森的道:“嘿嘿,倒是讓你這小子等着急了,也罷,就由老夫出手,叫你見識見識什麼纔是高手。”說罷一招手,身後的一名黑衣手下便遞上來兩面盾牌一樣的黑色雷震擋,老頭揚手接過,套在臂上,就像一支大鳥一般。
王元霸見林平之不知深淺的邀戰林九陽,立時就急了,心說這個林九陽可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平之如何能與他對戰。咳了一聲,然後對林平之招手,把林平之叫到身邊說道:“平之,這林九陽功夫本就極高,他當年可以逃出天魔教的圍攻就可見一斑。尤其是他積功升爲十長老後,更是在黑木崖修習了不少魔教前代高手的功夫,你看他的那對雷震擋,走的就是當年魔教飛天神魔趙鶴的路子。那趙鶴使的是雷震擋和閃電錐,而他則結合自己本身的功夫,自創了一門奇功,名喚‘飛天七擊’,據說使起來後,他本人完全不用落地,只靠與對手交擊借力,便可以在天上像鳥一樣不斷凌空進擊。所以平之你還是去挑撥一下司馬大,與他交手時你多拖一些時間,咱們便可以等到接應,那時咱們進可攻退可守,可就不像現在這樣爲難了。”
林平之拍了拍老人的手,露齒一笑道:“外公儘管放心,平之自有分寸。”然後又來到欄杆旁邊,向下看去。
林九陽見王元霸招林平之過去說話,自然能大體的猜到一些內容,當下開口道:“林平之,你外公爲了你,甚至不惜與我神教公開向抗,這片心意你可要牢記在心啊。不過,你外公擔心的也不是沒道理,即便你能在老夫手下多走上幾招,一會你敗了還不是需要他出來動手。你外公他年歲大了,你還真忍心看着他出來搏命不成?我看啊,爲了你外公,也爲了洛陽王家,你還是束手就擒吧,我帶你回黑木崖給我們小姐賠個不是,也許小姐她一高興,便把你放下山了。總比咱們相互大殺一場,你再搭上幾位親朋好友的性命要好吧。”
林平之腳尖一點,輕飄飄的就站在了圍欄上,隨手挽出一個劍花,林平之看着下方道:“林先生,你怎麼就知道我外公擔心我打不過你?他老人家是跟我說,一會要是把你打發走了,他就給我在西湖邊上置一處宅子,再把他收集到的焦尾古琴送給我。”看着臉色黑透的林九陽,林平之繼續道:“所以我就跟他老人家說,‘平之一定不會給外公丟人的’。”
“哼哼,好,林平之,你果然好膽。那就讓老夫看看,你這好外孫,如何去贏宅子和古琴,又有沒有命去享用這些東西。”
“林先生不要生氣嘛,咱們出來混江湖的,求的不就是‘名’和‘利’嘛,你老威震江湖,九尾鬼狐的名號說出去都嚇死人,聲名那是大的沒邊了。小子今後再給你孝敬點錢財,那日子多美啊,你看咱們一年定多少萬兩合適?”
林九陽被氣的七竅生煙,林平之說話不帶髒字,但話裡話外卻把他當成了叫花子,準備用銀子就把自己給打發了,這讓向來心高氣傲的林某長老如何能受得了。當下怪叫一聲,雙腳在樓梯上一點,‘噌’的一下,就竄了上來。雙臂在空中舒展,身形彷彿天鵝般優雅,這一刻,這個有些猥瑣的小老頭,散發出了江湖上頂尖強者的氣勢,是那麼的引人心神、撼人心魄。
氣機感應之下,林平之不敢再嘴賤,當下也是屏氣凝神,雙眼緊緊盯住了半空中的林九陽。林九陽快到四樓時,上升的勢頭便不是那麼猛了,小老頭並不驚慌,身在空中吐氣開聲,雙臂又是狠狠的一扇,身形陡然加速上升,直取林平之。一對風雷擋橫在身前,略張開些角度,就像一把大剪子一樣,向林平之的腦袋絞殺而去。風雷擋的邊緣開刃,並被擦拭的雪亮,在黑色盾面的襯托下,更顯鋒利。
林九陽絕對是林平之出道至今,所遇到的最強者,在林平之看來,這小老頭的功夫絕對要勝過劉正風那級別的高手半籌,五嶽劍派中,能穩壓他一線的也就只有左冷禪和嶽不羣這哥倆了,就是莫大對上這林九陽,也不敢說能穩贏。如此強敵,林平之自然不敢怠慢,全神貫注的看着對方,真氣也散佈全身,整個人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極靜之中卻蘊含着無比的爆發力。
眼見對方那副風雷擋就要及身,林平之驀然而動,右腳在圍欄上一卡,身子以雙腳爲圓心,劃了一個幾乎垂直於圍欄的圈子,輕巧的閃出了風雷擋的攻擊圈。同時右手中的寶劍上撩,帶出道道殘影,狠狠的砍向了對方的後身。
按說林九陽的這招‘搏兔式’以特製風雷擋爲前驅,再輔以他精深的內力和高空下落的力道,漫說對方手持寶劍,就是少林寺的棍僧們來了,在拿上精鋼長棍也未必能擋得住他這一下子。所以說這招很少有人能硬擋下來,就更別提破解了。要是在平地上,就算林平之貼着地皮繞過風雷擋,他老人家也可以微微轉動手腕,就將這個說話陰損的小子斬成兩截,雖然可能被對方刺上一劍。但平地上哪有圍欄扶手這等東西讓林平之雙腳去勾、去接力?沒地方接力,又有誰能僅憑雙腳就貼着地皮轉圈的?所以說人家林九陽的招式精妙。可現在情況不同啊,他兩人在醉仙樓的第四層上動手,而林平之雙腳又勾在了圍欄上,別說只是‘貼着地皮’,就是讓他‘鑽進地皮裡去’,也不過是腿部和腰部使更大的力氣而已。所以林平之這一劍揮來,林九陽要是還按照老套路來,那就算他能斬下林平之一雙腳,他的後身也會被林平之完全劃開,給大家欣賞一下他的內臟。
好在老頭沒有昏頭,腰部發力,身子在空中轉了半圈,一對風雷擋直直的向林平之壓去。其實就算老頭準備用命去換林平之的一雙腳,林平之也未必會同意,林平之他雖然也常使些以傷換命的招式,但事到臨頭,真要拼命時,他就未必有那個決心了,別說是雙腳,就是在他臉上劃一刀破個相,他都不幹。不過還好林平之還沒遇到過那種和他仇深似海的對頭,就是死也要咬他幾塊肉來的那種。
話不多說,單說林平之看到林九陽半空變招,他自然也隨之變招,雙腳一勾,再次用力,身子垂直圍欄又轉了半圈,仍是一劍上撩。
林九陽被林平之這換湯不換藥的一劍,弄的火大,心說要不是你小子佔到‘地利’,讓我這招‘搏兔式’平白露出諾大破綻,說什麼也要憑此招弄你個手忙腳亂,哪會向現在這樣,連四層的地板都踩不上。卻是林九陽被林平之招招直奔後心,使得他只有變招以閃避林平之的劍鋒,要是他敢向着四層地板飄落,那林平之自然會如影隨形的跟在他身後,使出最爲得意的‘指風五神劍’,讓老頭流點血或受點傷。林九陽之前和林平之半空交手,顯然對林平之近身搏殺能力印象頗深,所以沒有輕易的將後背賣給林平之。
就見小老頭雙手猛的一扇,雙腳也互踩一下,然後身子便憑空的拔高了一丈有餘,險些直接飛出了天井。
林平之腰腹用力,又穩穩的站回了圍欄上,皺眉看向高處的林九陽,有心調侃一下‘神仙?妖怪?’,卻發現自己嘴角發苦,只有暗中苦笑道:“這老頭也太變態了。”,林九陽這一下在圍觀之人中也引起了陣陣呼聲,不少人都驚訝的喊道:“飛天七擊!”
“這是飛天七擊中的‘沖天式’啊,整套七招中最精髓、最核心、威力最大的一招!”
“那剛纔的是什麼?”
“笨蛋,那是‘搏兔式’。”
林平之可沒功夫聽那些有的沒的,他發現林九陽空難一般的高速墜落,好像是要玩人肉炸彈,對他進行‘恐怖襲擊’,這着實虎了他一跳,趕緊跳步逃開。
林九陽這小老頭手持兩個風雷擋,高速旋轉轟了下來,狠狠的砸在林平之剛纔所立的那片圍欄上,霎時間便將圍欄砸了個粉碎,高速飛射的小木塊很有暗器的潛質,將不少看戲之人打的鬼叫連連,王伯奮和王仲強運勁於袖袍,擋住了射向王家衆人的木塊。
林平之見林九陽在原地緩氣,心知對方使出剛纔那招也不容易,畢竟半空中單憑一口真氣,便直飛數米,就是有一對風雷擋輔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想來對人體的消耗不會小了去。如此機會,林平之自然不能放過,雙腳在包廂牆壁上一蹬,凌空兩個跨步便到了林九陽頭上。
而此時林九陽也回過氣來,反手便把風雷擋往上猛擎,準備將林平之掀倒。林平之反應也不慢,雙腳分踩在雷震擋盾面的上下兩端,立時便使了個‘千斤墜’,把林九陽壓住。同時右手不停,長劍或左或右、忽前忽後的不斷攢刺,讓林九陽疲於應付,抽不出精力推他下去。
藉着林九陽手忙腳亂之際,林平之在盾面上深吸口氣,然後便將全部的內力運向雙腿,一腳、一腳、一腳的隔着風雷擋猛擊林九陽,卻是相當於兩人間接的比拼起了內力。與此同時林平之長劍仍是向下狂扎,一面消耗林九陽的精力,一面希望能見縫插針的給對方留下點深刻紀念。
林九陽被林平之壓制的蹲在地上,不說身形轉變不靈活,就是身體發力、內力搬運也不順暢,實在委屈到了幾點,而且還毫無形象而言,讓素來高傲的小老頭差點氣炸了肺。可他此時已經陷入死局,身形的不方便,讓他沒法順利使勁,所以也就挪不開頭頂的那座‘大山’,搬不開林平之就讓對方可以肆意用長劍攢刺,進一步分散他有限的精力,而精力被消耗後,林九陽就更加沒力氣搬運內力、挪開林平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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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坐車回家人實在太多,沒帶電腦,無法更新,實在抱歉。
第五卷的內容還有不少,卻已經寫到了十一章,所以就把內容相近的部分歸於一個大章,結果就鬧的這‘夜宴風雲’四五次都沒有寫完,讓大家看着也不方便,再次道歉。
但在下也不能不這麼搞,因爲第六卷泛舟西湖的內容也是大把,不能把內容堆積到下一卷去,所以大家就湊合着看吧。要是實在不爽,等明後天更新出來‘夜宴風雲’(完)時,我把全部章節合到一起,看着也就舒服了。
就這些了,11點快熄燈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