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沉默許久的蘇暖緩慢的吐出兩個字,靳墨沒有迴應掛斷電話。
病房的移動門被打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跟一名年輕的護士進來,問,“病人還沒醒嗎?”
“你眼睛瞎了不是。”靳墨沒好氣的回答。
醫生在文檔上寫字的手一頓,儘量壓住自己心中的怒意,能住進聖約翰VIP病房的人,都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護士拿着一個測量溫度的儀器,在亞惜額頭上滴了一下,“38度。”
醫生鬆一口氣,“還好有退燒的預兆,繼續觀察。”
兩人檢查完後,離開病房。
“哼,庸醫。”他藐視,什麼最好的醫院,連一個小發燒一個晚上都還沒退。
拿起一旁的靠椅坐到牀邊,幽黑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盯着亞惜,察覺她如羽扇的睫毛輕顫,眼珠子也在轉動,他心中一喜。
輕輕推着亞惜,溫柔的叫着,“亞惜,亞惜……”
放在被子外的右手的手指彈動一下,氧氣罩中的白霧多了一些,她徐徐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帥氣的青年,他脣邊噙着溫和的笑容,幽黑的眸底也是笑意。
靳老師?
她不安的環視着周圍,全部都是白色,臉上還扣着一個大大的氧氣罩,星星點點的記憶全部涌上大腦。
跳進湖中,那麼自己還是完璧之身嗎?
靳墨看出她的不安,輕聲細語的安撫着她,“你放心,什麼也沒有發生。”
簡單的一句話,就像一劑鎮定劑,她果真就安靜下來,圓圓的眼珠子不停的轉動着,想要起來。
靳墨幫她拿掉臉上的氧氣罩,將牀頭調整好高度,正合適她能舒適的躺着。
此刻,頭還昏昏的,杏眸繼續掃視着病房,除了靳墨沒有其他人,泉呢?心中有着一點小小的失落低垂着腦袋。
一眼就將她看穿,靳墨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慢慢地又鬆開。
“喝點白開水吧。”倒好水遞給她。
接過水杯,開水的熱度傳至手心,她禮貌的說了一聲:“謝謝。”不知是不是因爲昏睡的緣故,聲音十分的沙啞,像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乾燥的雙脣抿了一點水,頓時覺得舒服許多,緊接着又慢慢的將一杯白開水全部喝完,乾燥的喉嚨有了水的滋潤聲音也不再那麼沙啞。
“靳老師,是你救了我?”
靳墨微笑,“昨晚不是有流星雨嗎?開車去山上的途中,碰巧救了你。”
“那真的是好巧。”
她暗自慶幸,如果不是靳墨後果她也不敢再想象。
“我昏睡多久?”
“從昨晚到現在下午兩點鐘,時間也不算長。”
“那也是整整一個晚上跟一個白天。”她笑聲的嘀咕着,蒼白的小臉上全都是失落。
是誰說過,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可此時,竟然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脣邊泛起苦笑,內心一陣酸楚……
靳墨眼中有着滿滿的妒意,雙手放在身後緊緊握緊拳頭,十分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已經凸起。
大大的杏眸氤氳着霧氣,鼻子泛酸,努力壓制住自己想哭的情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靳老師,能否借我手機打個電話?”
“當然可以。”他不愧是一個僞裝的好手,剛剛臉上還有着怒意,此刻又是一個溫文儒雅的青年,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亞惜。
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馬上打上一串號碼,正要撥的時候遲疑片刻,目光緊盯着號碼,這是慕子泉的,苦笑着刪除號碼,重新打上一串號碼。
“小姝,是我。”
“啊,小惜你沒事吧。”電話那頭的江韻姝激動的叫着問道:“小惜,你在哪,我們馬上就過來找你。”
“我……”亞惜擡頭迷茫的看向靳墨。
“聖約翰,1901病房。”他的聲音不大,卻能夠輕易的穿過電話,亞惜正想告訴韻姝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電話,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
將手機還給靳墨,小臉埋在自己的雙膝處。
一雙溫柔的大手突然抓住自己的右手,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心一點,你還在打點滴,要是等會腫起來就不好了。”
亞惜擡起自己小小的腦袋,看着自己的被靳墨包在手心冰冷的小手,忙不迭的抽出自己的手,淡漠的語氣拉開兩人的距離,“我知道,謝謝靳老師。”
靳墨並不介意,將手放進褲袋中說道:“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前不久你們還幫我舉辦了歡送儀式不是嗎?”
“也是,可我已經習慣了。”她說着,調皮的吐吐舌頭,此刻大腦還是十分的暈乎,精神不佳。
“那就慢慢改。”
如今,老師的稱呼太過刺耳,他不喜歡。
“好。”
沒過多久,病房內傳進四個人,分別是白逸寒、凌亞楓、江韻姝跟劉筱。
兩個女生上前擁住亞惜,帶着哭腔,“還好,你沒事。”
另外兩個男生陰沉着一張臉,看着一旁的靳墨,昨晚靳墨的行蹤竟是沒有查出來,沒想到卻是他救了亞惜,兩人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擔憂。
“哎,你們哭啥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她的視線越過兩人又落在兩個男生身上,依舊沒有那個熟悉的少年。
亞惜的心情更加的鬱悶,終於耐不住性子問:“泉呢,爲什麼他沒有來!”
從昨晚發生綁架開始,她心心念唸的都是慕子泉,可是到現在竟然連他的人影都沒有看到!
幾人聞言,紛紛露出爲難的神色,難過的低下頭。
“你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不跟我說?爲什麼他沒有來!”最在乎的人在最需要的時候不在自己的身邊,亞惜的情緒漸漸失控。
她多麼希望,此刻能在慕子泉溫暖的懷抱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
江韻姝囁嚅着,將視線放在兩個男生身上,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
最終,白逸寒上前幾步,緩緩開口,“亞惜,泉不是不來,而是來不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亞惜的眼眶已經泛紅,輕輕一眨眼豆大的眼淚就奪眶而出。
白逸寒微抿着薄脣,經過思想掙扎終於開口,“昨晚發現你不在之後,泉馬上就追了出去,結果……你倆都失蹤,今天早上找到的時候,泉那輛車已經燒成廢鐵,可能……”他沒有再說下去,臉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亞惜單薄的身子一僵,心臟處一陣抽痛,臉上還掛着淚痕,“你這話什麼意思?”
“小惜……”江韻姝心疼的輕輕抱住她,撫着她背,“也有可能不是,不要多想你多休息休息。”
“帶我去。”
她語氣十分的篤定,看向白逸寒,又一次開口,“帶我去!”
“亞惜,別鬧,你還發着高燒。”一直冷眼旁觀的靳墨開口,“他們都說可能不是啦,你先養好身子到時候再去也一樣。”
亞惜拼命的搖頭,心臟一陣陣的抽痛,她痛苦的揪着一張小臉,“你們都說可能了,也有可能是,我要去,我一定要去。”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撲朔朔的往下落。
她不由分說的拔掉針頭,推開一旁的江韻姝就要下牀。
離亞惜最近的江韻姝立馬拉住她的手臂,着急的說道:“小惜,不要衝動。”
亞惜的身子忍不住的顫抖,大腦一片空白並伴隨着一點耳鳴,完全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卻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江韻姝的手。
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冰冷的身上傳來一陣溫暖,一件黑色的棉襖外套套在自己的身上,她擡頭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裡頭穿着灰色毛衣的白逸寒。
他目光如炬,朝着自己伸出手,“我帶你去。”
話一出,幾人都震驚。
“寒,”凌亞楓想阻止,卻被他認真堅定的眼神將話硬生生的堵住嘴裡。
“謝謝。”
在白逸寒的攙扶下,她艱難的起身,跟着他一同離開病房,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也一同跟着出去,完全把靳墨晾在一邊。
偌大的病房中,瞬間只剩下他一個人,眼底浮上一抹戾氣,一腳重重的踢向病牀旁的櫃子,木質材料的櫃子門硬生生的被他踢破。
慕子泉,我一定會讓你在亞惜心中消失!
五人一同坐着銀灰色的悍馬來到昨晚發生事故的地點,這裡已經被警察用隔離帶跟封鎖住,如此震驚的新聞沒有一個記者在,可見是慕家的人壓制住這個消息。
亞惜下車,冰冷的寒風直直從脖頸處竄進來,她彎腰跨過隔離帶,一旁的警察上前阻攔,卻被白逸寒一記冰冷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她看着一個黃色類似於挖掘機一樣的大車,正吊着一個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的車子,隱約之中還能看到一點點的紅色。
紅色法拉利458是慕子泉的象徵。
全身僵硬,單薄的身子站立在風中,搖搖欲墜,出乎大家的意料,她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靜靜地看着。
劉筱跟江韻姝上前,分別站在她的左右邊,試圖隔絕一些風,讓她少吹一點寒風。
“天,亞惜你的脖子流血了。”劉筱驚呼。
亞惜這才後知後覺的摸着脖頸處的紗布,手上有點黏糊,她知道一定是剛剛自己太激動傷口裂開,可她爲什麼一點疼痛感都感覺不到。
灰濛濛的天空此刻正像她的心情一樣,此時飄起毛毛雨,打在幾人身上,看着她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的臉,江韻姝勸道:“咱們先回去吧,除了車子什麼也沒發現,這對咱們來說也是一個開心的事情。”
聞言,亞惜輕輕的問:“真的?”聲音帶着一點縹緲的感覺,從剛從病房出來耳鳴聲就一直存在。
可是她什麼也感覺不到,身體的任何感覺似乎都已經麻木。
“當然!”
聽着江韻姝肯定的回答,亞惜蒼白的脣瓣努力的揚起一個微笑,單薄的身子立在天地之間,眼前一黑,竟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亞惜。”
“小惜。”
兩個女生驚恐萬分的接住她向後倒的身子,白逸寒陰沉着一張臉將亞惜打橫抱起小心的放在副駕駛座上繫上安全帶,朝着醫院的方向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