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擡着的人被緩緩的擡下了直升機——
看見這一幕,楚心喬的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從這個人身上被染紅的作戰服來看,能把一件迷彩服染成了這般樣子,足以看出傷勢之嚴重。
就連旁邊一向大大咧咧的紀念也忍不住的捂起了嘴。
都怕。
她們都怕這個人就是自己想要見到的那個男人。
楚心喬想走過去。
作爲醫生,她知道自己應該要走過去參與搶救,但是她走不動。
她的腳下就好像有千斤重的鉛鐵給鎖住了一樣,就是邁不動腿。
直升機的機翼一直不停的轉動着,風很大,吹亂了楚心喬的髮絲,迷了眼,但是她顧不得這些。
她不敢眨眼,就怕遺漏了自己想要見到的男人。
醫護人員匆匆的把受傷的男人接到了急救車上,然後再次匆匆的送往急救室。
路過的時候,楚心喬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眸子一緊。
不是他!
她再次迅速的擡頭看向機艙,這一回終於看到了心心念念想要看到的男人。
他就那麼出現在機艙,看着還算安好。
楚心喬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靈魂都回來了。
明明這個時候應該是衝上去給男人一個擁抱的,但是她選擇了轉身,狂奔追上急救車。
只要他安好,她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去投入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中!
紀念沒有楚心喬那麼高的覺悟,她選擇了任性。
任性就是不管不顧現場還有這麼多官兵,直接就衝了上去,一把抱住最後面跟着任少基下來的徐達。
“嗚嗚——你沒事吧?我快擔心死了!嗚嗚——”
就像個長大不的孩子,紀念說哭就哭,絲毫不矯情。
徐達怔了一下,隨後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頭,“好了,我沒事。”
“還說沒事呢!這身上全是血!這能沒事嗎?”
揪着徐達的衣服,紀念上翻下翻,左看右看,就是想要確認他是不是安好。
徐達的心裡滑過一陣暖流,“真的沒事。”
沒想到這丫頭平時看着那麼辣,竟然還這麼懂事,知道擔心他。
不錯。
但是眼下這裡顯然並不是兩個人調情的地方。
“所有人都有!”
陸禛一聲命令下來,所有的隊員一分鐘內列好隊形,整齊劃一。
“受傷的跟着任隊去處理自己的傷,沒有傷的,由劉浩東帶隊,上飛機回軍區!”
就算是剛剛經過一場大戰,陸禛的臉上還是有着普通人所沒有的精神,以及沉穩。
隊伍在他的命令下,沒有受傷的隊員很快再次由劉浩東帶隊上了飛機。
確認完成後,直升機再次起飛,載着沒有受傷的戰狼隊員往軍區飛去。
而任少基則是帶着受傷的隊員直接就往外科去。
陸禛看了一眼徐達還有紀念,不得不出了聲,“紀護士,我們傅旅重傷,剛剛送進去了——”
“啊,我帶你們去。”紀念很快就回過神來,帶着他們兩個往搶救室去。
而此時的搶救室裡,楚心喬已經換上了無菌衣無菌帽,戴上了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做完了手術前的第一步。
“先止血!”
冷靜的開口,吩咐一同搶救的護士們止血,然後再對着一個剛剛從學校出來的實習醫生說了一句,“你去,給周波副院長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快!”
受傷的是傅松柏,他的職別,需要周波以及更高軍銜的人來接手比較好。
而且,傅松柏受傷,軍區上面勢必會很重視,所以馬虎不得。
就算她現在在還沒有醫生上班的情況下主持這次的搶救,還要馬上請示周波比較好。
“傷者全身上下有五處外傷,其中四外均是皮肉傷,只有心臟這一處,是最致命的。”
負責檢查的另外一個醫生把檢查結果說了出來,並且把片子拿給了楚心喬看。
這個醫生是負責晚班的值班醫生。
楚心喬拿過片子看了一眼,只消兩秒鐘,“手術!”
“可是他的級別,我們可以嗎?”
對方有着遲疑。
要知道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的話,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死在手術檯上了,到時候他們可以吃得消嗎?
“不管可不可以,現在必須要馬上手術!傷者已經出現了心包血,如果再不手術的話,就來不及了!”楚心喬指着片子上的心臟說着,聲色嚴厲。
整個搶救室裡的人沒有敢出聲。
“出了事,我負責。”楚心喬再次掃了一眼所有人,“現在,準備開胸!刀!”
離她最近的一個實習護士馬上就把手術馬遞了過來,楚心喬沉着的劃下了第一刀。
接下來的過程,爲有楚心喬的主持,所以搶救很快就實施了起來。
一切都有序的進行着,很快就完成了開胸。
看着胸腔裡的情況,其實遠比片子上看得更嚴重。
子彈就着了那麼0。1毫米就擊中心臟了,因爲內傷嚴重,所以形成了胸腔裡的大面積的出血。
更嚴重的是可能是因爲受到了衝擊,所以就算沒有直接擊中心臟,但心臟外表也小範圍的出現了心包血,必須要馬上進行引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先準備心包穿刺術!”楚心喬權衡之下只能先處理這個問題,再想着去取彈。
如若不然,心包出血的再繼續下去,極有可能會沒等得及取彈完成就出現心包內壓力過高引起休克,那樣的話,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當然了,如果還有別的醫生在場,能夠雙管齊下的話,就更好了!
好在這個時候,周波接到電話終於趕到了!同行來的還有幾個醫院裡的軍銜較高的老醫生,一進來見到楚心喬的處理情況就面露出讚賞來。
最終還是由周波配合着楚心喬,先由她執刀進行了心包穿刺術。
至於爲什麼沒有雙管齊下的原因,還是在於旁邊幾位老前輩的顧慮,因爲傅松柏受得傷太重,如果雙管齊下的話,效果好還行,但是稍微有點大意,就會引起不可預估的後果。
而考慮到傅松柏的級別,沒有人敢擔得起這種風險,所以最終還是依照楚心喬的決定,先進行心包穿刺術,再取彈。
所幸的是穿刺術進行得很順利,接下來的取彈手術就由周波還有幾位老前輩來操作。
楚心喬在完成了心包穿刺術後就已經心力憔悴了,這種高強度的手術耗費的精神是很大的,所以接下來的取彈手術中,她選擇了在旁邊輔助。
有護士見到她的額頭上全是汗珠,便體貼的爲其擦乾,並小聲的說了一句,“楚醫生,你到旁邊休息會吧!”
楚心喬點了頭,到旁邊的椅子上去坐下。
因爲子彈離心臟極其的近,稍有不小心也可能會傷到心臟,所以參與的醫生也都是壓力非常大的,但是傅松柏的級別在那,容不得有點點的紕漏。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響起了騷亂,楚心喬看了一眼正在進行着手術的周波等人,起身出了去。
——
唐曼曼知道消息的時候,她正好在傅老爺子的病房裡侍候老爺子吃早餐,準備等他吃完了就帶着傅雲深去上學的。
當看到陸禛一臉神色凝重出現的時候,她把手裡的碗給打翻了。
哐噹的一聲,嚇到了正在旁邊玩着的傅雲深,小男孩馬上就跑了過來,“媽媽。”
就連老爺子看到陸禛一身沾滿血跡的作戰服出現時,也是心裡一沉再沉。
陸禛不知道如何開口。
唐曼曼摟緊了傅雲深,就那麼安靜的看着陸禛,久久的沉默後,才終於先開了口,“說吧!”
“嫂子,老爺子,對不起,傅旅他身受重傷,現在正在搶救。”陸禛艱難的開口。
唐曼曼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像雨珠似的落下來。
傅老爺子重重的拍着牀沿,喘着粗氣,恨不得馬上就下牀來。
傅雲深年紀還小,不懂大人們說得是什麼意思,只是看着媽媽哭,懂事的安慰着,“媽媽,不哭,不哭。”
看着兒子的樣子,唐曼曼更是心裡百味雜陳。
“我要去看看他,他是我兒子,我要去看看他!”傅老爺子掙扎着要從牀上下來,嘴裡嚷嚷着要去看兒子。
陸禛一個箭步上前去扶住了他,“老爺子,你慢點。”
最終,陸禛還是找了個輪椅,推着傅老爺子,陪着唐曼曼母子一起到了樓下的搶救室。
搶救室外早已站着好幾個同樣傷着的兵,以任少基爲首,個個挺直腰板,排成一列的站在搶救室的門口。
見到老爺子以及唐曼曼還有傅雲深的出現,任少基馬上就上前來,“敬禮!”
隨着任少基的一聲敬禮,所有的人都行了一個無比尊敬的敬禮。
傅老爺子雖然現在不在軍區裡了,但是他的身份在那擺着,但凡是從軍區裡的人,哪個見了都老爺子都是要行禮的。
“人呢?還沒有出來嗎?醫生怎麼說的?”老爺子拍着輪椅的扶手問着。
要是換了平時,他不會這麼急躁的,但是現在躺在裡面的人是他的兒子,他怎麼可能不焦急?
唐曼曼在看到搶救室上方那三個急救中的大字時,眼淚就更加忍不住的往下流。
“醫生還沒有出來,情況還不知道。老爺子,嫂子,你們放心吧!傅旅他會沒事的。”任少基儘管右手上有傷,但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陸禛把老爺子推到了一邊的休息區,同時從唐曼曼的身邊把傅雲深抱過來放到椅子上,“跟爺爺坐在這裡等爸爸出來,好不好?”
小男孩雖然還不懂什麼叫生死離別,但是看到媽媽哭着的樣子,以及這麼穿着軍裝的叔叔,也知道要聽話,便安分的點着頭,跟爺爺坐到了一塊。
完了後陸禛再次來到唐曼曼的面前,“嫂子,你放心,傅旅他會沒事的。”
“誰說我擔心他了?我是怕他死了也不給我一個痛快!”
唐曼曼的話說得狠,但是眼淚卻跟着說話的速度一樣滑落個不停。
現場的都是大佬爺們,對於她的這個樣子個個都束手無策。
一個小時後,軍區裡來人了,除了付華平匆匆趕來外,還有軍區領導李德清。
“要不顧一切代價,務必要把人給救回來!”這是李德清在到達醫院後說的第一句話。
付華平來到陸禛還有任少基的面前,指着他們倆的鼻子罵道,“你們倆個是怎麼回事?怎麼讓老傅受了這麼重的傷?”
陸禛跟任少基兩個人面面相覷,同時回憶起那最危險的一幕。
當時,陸禛正奉命聯繫軍區,準備返回的事情,沒想到纔剛剛轉身就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直升機嗡鳴聲,等看清了飛機上的人以及裝備後,不由得臉色大變。
飛機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阿左以及秦珍珍。
傅松柏就是這種意外中不幸中槍的。
傅松柏的受傷,激怒了所有的戰狼特戰隊員,他們迅速的找到了隱蔽點,對着飛機上的人進行了反擊。但是因爲飛機有速度問題,所以他們最終也只是擊中對方飛機的油箱而已。
看着飛機因爲油箱着火而在遠處墜落,陸禛等人沒有來得及去查看,首要的任務是搶救傅松柏!
所以纔有了軍區派出來的飛機載着所有人直接抵達軍區醫院的這一幕。
時間等於生命,整個返程從去時的一個小時,縮短到二十分鐘,這其中的速度可以想象有多快。
現在只盼着搶救室裡的人能把好消息帶出來了。
聽着陸禛還有任少基的講述,李德清馬上電話回軍區,示意軍區裡的其他特種部隊迅速趕往事發地,全面搜索那架墜毀的飛機,對於飛機上的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聽着陸禛他們的講述,唐曼曼就算不在現場,也能感受到現場的危險。
“是我們疏忽了,當時正結束了對武裝分子的入侵,大夥正準備着聯繫返航的事情,結果就讓敵人有了空子。”陸禛不無自責的說着。
最重要的是,當時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即時還擊。
而當時的情況因爲太混亂,所以纔會讓秦珍珍有機可乘。
“這個秦珍是什麼來路?”李德清問。
“就是上次陸禛去當臥底的那夥毒販窩裡的人,也就是明天月的女兒,上次明天月也是被她的黑槍給襲擊了,沒想到這回竟然敢動到軍方的頭上了!”付華平主動解釋着。
“我看,她是想挑釁,同時也是向陸禛伺機報復。”任少基沉着聲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而這也是陸禛心裡所想的。
“所以,老爺子,嫂子,對不起。”陸禛無比歉意的說着。
傅老爺子擺着手,“現在說這些沒用!”
唐曼曼則是一如既往的流着淚,不聲不響。
這時候搶救室的門開了,楚心喬走了出來,見到搶救室外的這副景象,不由得一怔,下意識的看向陸禛,眼裡有着激動,卻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衝動,不至於衝上來。
對上所有人關切的目光,楚心喬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唐曼曼的臉上。
“他的傷很重,子彈就差了0。1毫米就擊中心臟,因爲受得的衝擊傷害,所以同時造成胸腔內大出血以及心包外出血。我給他做了穿刺術,接下來的取彈術由我們醫院的周波副院長以及其他更有資歷的前輩正在操作,我們會盡力把他救回來的,你放心吧!”
作爲女人,她無比的瞭解唐曼曼眼下的心情,所以楚心喬不想那麼矯情的說着多餘的話,把傅松柏最實時的情況告知她,大概就是對唐曼曼最好的安慰了。
唐曼曼感激的點了點頭,輕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楚心喬微微的點頭,再次把目光回到陸禛的身上。
儘管她很想很想這麼衝上去,問他有沒有哪裡受傷,要不要緊,但是相比起搶救室裡的傅松柏而言,這一些都是無足輕重。
所以,她最終也只是在陸禛的目光中微微的點了點頭,最終還是回到搶救室裡。
好在,傅松柏的求生意志很強,整個手術過程中並沒有出現其他的併發症,算是比較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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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了兩個小時,周波等人終於結束了整個取彈過程,接下來的縫合就比較輕鬆了。
又一小時後,所有的工作結束。
除了專人留下來隨時觀察着傅松柏的傷情外,其他的醫生以及護士都出了去。
再次見到醫生出來,付華平迎了上去,“老周,怎麼樣?”
“目前手術很成功,但是還沒有脫離危險,接下來就要看他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了,只要醒來了,就說明沒有生命危險了。”
周波摘下了口罩說着,對於這些來自部隊的關心也是深感壓力不小的。
“謝謝。”唐曼曼深深的彎了一個躬。
在鞠躬的同時,眼淚也隨着彎腰的弧度飛落,看得讓人心疼。
傅老爺子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松柏他會醒的!我兒子他會醒的!”
一直安靜着的傅雲深卻突然哭了出來,“爸爸怎麼了?爸爸怎麼了?”
“雲深,”唐曼曼連忙過來把兒子抱起來,微笑着安慰他,“爸爸在裡面睡覺呢!等他醒了就可以跟你玩了,好不好?”
雖然是微笑着,但是眼淚不停的滑落,讓人怎麼也不能信服。
傅雲深也不知道信了還是不信,聽了媽媽的話,安靜了下來。
看着這一幕,在場的人無不轉身。
縱然是男子漢,也有情不自禁的時候啊!
周波等其他醫生最終還是先離開了,而李德清還有付華平了跟着去給傅松柏辦了最好的病房,還有跟院方商量接下來的各種治療方案什麼的。
搶救室外就只剩下了傅家人以及其他戰狼隊員了。
“你們幾個的傷,都跟我來吧,處理一下,要不然感染了就麻煩了。”
楚心喬看着任少基等其他幾個傷員,淡淡的開口。
“不用麻煩楚醫生了,我帶着他們去就好,你們聊吧。”任少基出了聲,帶着其他人去找其他的外科醫生處理傷口。
雖然任少基是帶着幾個傷員走了,但是現場還有傅老爺子以及唐曼曼母子,所以再怎麼樣激動,楚心喬也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在傅家人看來,現在並不是個可以高興的時候。
所以她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只是一步一步的來到陸禛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一身的血跡,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傷?
“受傷了嗎?”她問。
眼眶微紅。
天知道她多想衝上去抱住他,問他有沒有受傷?告訴他,她有多擔心?
但是不行,在唐曼曼面前,她做不出來這種在別人心窩子上再捅一刀的事情來。
楚心喬自認自己並不聖母,但是她能夠明白什麼叫體諒,以及感同身受。
反倒是陸禛有些控制不住,直接伸手去抱住她,沒有言語。
這個時候多餘的話也不適合在這裡說,所以他也忍着。
因爲在顧忌到傅家人,所以擁抱也只是一小會。
“我還好。”陸禛在放開她之前,附在她的耳朵邊上輕聲說了一句。
楚心喬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
她微笑着點頭,沒有什麼比他這麼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更重要的。
兩個小時後,傅松柏被送進了重症監護病房,二十四小時有專人看着,確保不會出意外。
因爲是重症監護,所以最終只有唐曼曼帶着傅雲深換上了無菌衣進去看了他。
“爸爸!”傅雲深甜甜的叫着昏迷的父親,眼裡有着不解,“媽媽,爸爸會死嗎?”
唐曼曼的眼淚從知道消息到現在進了重症病房,一直就沒有停過。
“不會。”她回着兒子,很肯定的說道。
小男孩子不懂,聽着媽媽說爸爸不會死就放心了。
只有唐曼曼知道,現在睡着的傅松柏隨時有可能會一睡不起。
她就那麼安靜的看着,看着那張她無比熟悉,甚至有時候會無比討厭的臉,心情複雜得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只是眼淚,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傅松柏,還記得你出發前我說過的話嗎?我說,我不會做你的未亡人,因爲我還要等着你回來跟我離婚呢。現在你睡在這裡算什麼回事?你以爲這樣我就沒有辦法跟你離婚了嗎?”
“傅松柏,你還欠了我云云的一條命,現在想這麼睡着就算了?你不是說要賠我女兒的命嗎?你怎麼不起來啊?睡在這裡,你怎麼賠我一個女兒?”
唐曼曼說着眼淚嘩嘩的流個不停,“我怎麼想也想不到,你要怎麼賠我一個女兒?傅松柏,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你睡在這裡,你的父親怎麼辦?雲深怎麼辦?你已經害死了我的云云,還想再要我給你侍候老爺子嗎?我告訴你,我不會的!”
“老爺子是你的父親,你自己的爹自己侍候,我不欠你的,我不會幫你做孝子的!你聽到沒有?傅松柏,我跟你說話聽到沒有?你還沒有給我那張離婚證書呢!憑什麼就睡在這裡?”
唐曼曼越說,眼淚掉得越兇。
她以爲,自從女兒云云死後,自己就再也不會再傷心了,沒想到現在傅松柏躺在這裡的時候,她的心會這麼難受,甚至比當初失去女兒更難過。
她以爲,自己是恨傅松柏的。
恨他,因爲他纔會讓女兒云云枉死。
那段時間,一看到傅松柏,唐曼曼就會想起云云慘死的現狀,她的恨就不可抑制的泛濫着。
可是現在,傅松柏有可能真的說到做到,以命賠命還給她了,但她爲什麼卻會這麼難過?
唐曼曼哭得厲害,眼裡腦裡,所能想到的,全是以前傅松柏對她好的樣子,他們在一起時的樣子。
還記得當初家裡人不同意她嫁給傅松柏的時候,是她拼了命也要爲了自己的幸福爭取,最後纔拿到了結婚證。
那時候傅松柏還沒有如今的級別,還沒有這麼忙碌,所以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
還記得當她懷上云云的時候,傅松柏表現出來的欣喜,她至今還記得。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這個男人生出了那麼多的抱怨?
她是恨他害死了女兒,但是如今看到傅松柏這樣,唐曼曼才驚覺的發現,跟恨比起來,其實她內心裡仍然深愛着這個男人。
“傅松柏,只要你醒過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跟你鬧離婚了,好不好?”
唐曼曼顫着手去摸男人的臉,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你醒過來好不好?老爺子在外面等着你,你忍心讓他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嗎?你忍心讓雲深沒有父親嗎?”
“你不是說,要賠我一個女兒嗎?你要怎麼賠啊?你死了還怎麼賠我女兒啊?傅松柏,我求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們不離婚了,再生一個女兒好不好?傅松柏——”
說到最後,唐曼曼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媽媽——”就連一旁的傅雲深見狀也忍不住的跟着哭起來。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着裡面抱着孩子痛哭的唐曼曼,外面的人無不爲之動容。
傅老爺子雖然一直說着我兒子會醒的,一定會醒的,但是眼眶還是紅了。
這個親身經歷過數次大型戰爭的老人,在面對着兒子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時候紅了眼。
陸禛的臉上全是嚴肅,再沒有以往的痞氣,緊抿着的脣角顯示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楚心喬作爲女人,更能體會到唐曼曼內心的悲痛。
因爲在沒有確定陸禛是否安好的時候,她就深深的體會到了那種可能會失去自己愛人的恐懼。
“其實嫂子還是很愛傅旅的吧!雖然云云的死讓她很難過,嘴上也一直說着要跟傅旅離婚,但是當傅旅真的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時候,她還是非常難過的。”
楚心喬的聲音很輕,很柔,聽在後面幾個男人的耳朵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再看到病房裡的唐曼曼,更是對造成這一事端的禍首恨得牙癢癢,巴不得馬上就把對方剝皮拆骨。
李德清還有付華平臉上除了凝重還是凝重。
——
因爲重症病房裡是不能呆太久的,所以半個小時後唐曼曼就帶着孩子出來了。
再出現在人前時,她的情緒已經掩藏得很好,彷彿剛剛在裡面痛哭不已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只除了那雙發紅的雙眼出賣了她之外,一切都表現得很得體。
“弟妹啊,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們會盡力把松柏給搶救過來的,同時也會盡全力把可惡的武裝分子給剷除,還社會一個安定的。”李德清的話說得很有魄力。
付華平也附和着說道,“是是是,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老傅給搶救過來的,你就別太傷心了,啊!”
“放心吧,我沒事。”唐曼曼說着,已經將臉上所有的悲傷都斂起了。
見狀李德清還有付華平只好再次面對着傅老爺子。
“老爺子——”
“別說了,我相信我的兒子會醒過來的。”傅老爺子擺了擺手,推動着輪椅來到唐曼曼的面前,“不哭!松柏會醒的!哭了晦氣!走,推我回病房去,明天再來看他。”
唐曼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好的爸,我馬上就推你回去。”
說着兩母子一左一右,推着傅老爺子離開了重症病房。
李德清還有付華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雙眼裡全是無奈。
——
在送走了李德清以及付華平以後,陸禛跟着楚心喬回到她的辦公室。
眼下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從早上七點出門到現在,楚心喬不單沒有吃早餐,更是連午餐都沒有吃。
之前一直在搶救室裡做着手術,因爲精神高度集中,所以也就忘了餓,到後面出來後,因爲受了唐曼曼的影響,同樣也不覺得餓。
哪怕是現在回到了辦公室,還是沒覺得餓。
因爲相比起胃來,顯然是眼前的男人更重要。
一回到辦公室,楚心喬就反手把門給帶上了,然後直接就上手,把陸禛的脖子給勾了下來,紅脣就吻了上去。
從見到他安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時,她就想這麼做了,但是之前因爲顧忌到唐曼曼,所以她剋制着自己的情感。
現在沒有外人在了,就沒有必要再壓抑着了。
陸禛一開始還有些訝異於楚心喬的主動,但是很快就熱烈的迴應着她的主動。
這個吻很激烈,可能是見到了唐曼曼跟傅松柏之間的這種感觸,所以只有熱切的感受着彼此纔是最現實的。
所以,他們吻得很瘋狂。
似乎想要把彼此的舌頭都給咬下來一般的激烈。
直到吻到快要缺氧,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還好你沒事。”楚心喬雙手捧着陸禛的俊臉,氣息不穩的說着。
第一次覺得,只有摸着他,感受着他,才能真實的相信他是安好的。
楚心喬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對陸禛的安危如此上心。
他出任務參與作戰的事情她沒有跟厲家人或者楚家人說過,所以在之前的兩天裡,她心裡的焦慮也只能跟紀念說說,別的什麼也不能透露。
怕的就是自己會不會在無意中給他拖了後腿?
幸好,他安全的回來了。
陸禛勾着脣角露出了一個極性感的笑容來,“家有美嬌妻,就算是爬,我也會爬回來的。”
“——”
楚心喬紅脣彎起,不錯,這纔是陸禛的正確打開方式。
“我看看,有沒有別的地方傷到?怎麼身上這麼多血?”
她說着就要動手去脫男人的作戰服。
但是被陸禛眼明手快的給握住了手。“放心吧,我沒事,血是傅旅的。”
楚心喬揚起了眉頭,“傅旅是怎麼會傷得這麼重的?”
“這事說來話長,回家後我再慢慢跟你說吧。”陸禛說着,看了看她辦公室裡的時鐘,“這個點,你應該可以下班了吧?”
楚心喬回頭,嗯,這麼一折騰,都快六點了,她點頭,“等我一下。”
換下了白大褂後,兩個人緊握着彼此的手走出了醫務樓。
在大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齊承衍還有楚安玖。
“心喬,陸隊長。”齊承衍打着招呼,“今天早上的事情我聽說了,陸隊長沒事吧?”
陸禛邪氣一笑,“有事的話怎麼可能還跟喬喬站在這裡?”
這話回得倒也是。
齊承衍自知問得有點多餘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謝謝齊醫生的關心。”楚心喬淺笑着,看了一眼楚安玖因此而更加抓緊了齊承衍的手臂,不由得嘲弄的笑了笑,“我們先走了,祝你們約會愉快。”
齊承衍眼裡稍微的暗了下,點了點頭,先帶着楚安玖離開。
四個人看似沒有什麼交流,但是暗中的交鋒其實早就已經此起彼伏。
見到齊承衍以及楚安玖走遠後,楚心喬這才擡頭看向陸禛,笑了笑,“走吧!我們回家。”
陸禛對這句回家很受用,自然是無比聽話的跟着她走向停車場。
大概是因爲切實的體會到了生命的無常,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兩個人的手始終是緊握着的,一刻也捨不得分開。
顧慮到回家要做飯什麼的,所以在路上陸禛買了些熟菜帶回去,這樣的話就算要做飯也不會花太多時間。
回到家後,楚心喬首先拿了瓶酸奶喝了填肚子,然後纔開始動手洗米做飯。
陸禛已經換下了一身髒的衣服,因爲在家裡,所以也只是簡單的套了件T恤,外加一條寬鬆的及膝短褲,顯得率性又隨意。
偏偏因爲身材太好的原因,把胸肌腹肌什麼的顯露出來,特別的爺們。
“再等會就好了。”
楚心喬衝着他笑了笑,把洗好的米放進了電飯鍋裡,然後打開冰箱拿了一顆圓頭白菜用手撕開,低着頭認真得不行。
陸禛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就那麼看着她,微微散落的頭髮絲有幾縷落在她的脖子旁,還有幾縷落在額前,讓女人顯得更加的柔美。
這樣的女人似乎跟穿着白大褂時的樣子並不相符,但卻真真實實是一個人。
陸禛覺得,這樣的喬喬何止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呃——廚房——暫且不提。
更準確的說法是,他的女人可以救得了人,同樣也可以變成一個讓人忍不住想要摟進懷裡蹂躪的小白兔。
“老婆。”
他叫了她一聲,走過去雙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摟着她的腰,把下巴擱在楚心喬的肩膀上,不無感性的說着,“能活着回來看到你真好。”
楚心喬撕着白菜的手停了一下,擡起頭側着臉看他,笑容如風,“我也覺得能看到你活着回來真好。”
天知道,當她看見直升機落下來,當看到傅松柏被擡出來時,她的心都差點要停頓了。
她以爲,那會是他。
至今楚心喬都無法想象,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他的話,她做什麼反應?那時候她還會有理智可以面對生死未卜的他嗎?
“阿禛,我們以後不吵不鬧的,好好的,好不好?”
楚心喬柔聲的說着,她不想要像唐曼曼一樣,在看到他面臨生死時才後悔。
真的不想。
陸禛心底裡最柔軟的那一塊被她的這句話給撩動了起來,他把她扳了過來面向自己,聲音無比的低沉磁性。
“好,我答應你,我永遠不會跟你吵也不會跟你鬧,我們好好過日子。”
楚心喬嫣然一笑,明眸皓齒,恍若燦爛星辰。
陸禛看得心頭一陣發緊,頭一偏,吻了上去。
手上的白菜掉落在地板上,沒有人顧得上去管它,因爲此刻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心喬雙手環上陸禛的頸脖,熱情的迴應着他的吻。
享受當下,是最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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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戰狼2時,一直慶幸着自己能生活在這麼和平的國家裡,希望世界和平,希望我們的國家永遠和平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