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與程一笙到的不算早,兩人坐下後,方凝低聲說:“程一笙,我心裡怎麼不踏實啊!你說我這兩天工作情況不好,薛臺不會點名批評吧!”
程一笙想起薛岐淵那副生氣的模樣,覺得這種情況非常有可能發生,她提醒道:“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看看有沒有人比你更惡劣,要是沒有,你就倒黴的成那典型了!”
方凝臉色微變,“程一笙你別嚇我!”
“現在知道害怕了?”程一笙瞪她一眼,問她:“我提醒過你,你怎麼不記着?”
“程一笙,我鬧分手呢,哪有心情工作?我可沒你那心胸跟定力!”說完她自己還感慨着,“你說人跟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你跟別人鬧都是讓別人難受,我偏偏是自己難受,簡易跟沒事兒人似的,真不公平啊!”
程一笙突然就想起薛岐淵的話,難道他說得是真的?沒水分?如果不是薛臺護着,方凝早就下去了?程一笙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方凝,方凝工作絕對沒得挑,專業好、播音效果也好,可她就是女人那方面少根筋,大大咧咧的,讓人看起來傻呼呼。
程一笙覺得,如果是按實力,方凝坐這個位置那是當之無愧的,可如果憑關係……
電視臺是個講關係的地方!
正想着,薛岐淵走了上來,一別於他往日的溫文而雅,今天的他臉色很是陰沉,看起來心情不好。人們的心裡都提了起來,這是要拿誰開刀?
程一笙最擔心的就是薛岐淵把今天對她的邪火發在別人的身上,尤其是方凝的身上。
薛岐淵站在臺前,他陰沉的目光掃了一下場中的人,匆匆在程一笙身上掠過,沒有細看,也沒敢細看,一眼就是疼!
“我休息了一段時間,我看大家好像都懈怠了?”
薛岐淵開口,勢頭就讓大家覺得不妙。
他的語氣頓了一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又提,簡直就是揪了起來。
程一笙的拳輕輕握了起來,她不是爲自己擔心,因爲她自認爲自己做的無可挑剔,她一向就是這樣的人,不管領導在與不在,都不會放低對自己的要求。
薛岐淵繼續開口,這次就是開始批人了,“不要以爲我沒在臺裡就不關注你們,電視我天天在看,你們的狀態,節目的質量,我都看在眼裡。音樂播報,你們覺得你們表現怎麼樣?嗯?”
終於有人被點名了,臺下卻沒人敢說話,現在接碴的就是找死,乖乖挨批得了。
“還有午間的法律在線,這兩天沒別的案子了麼?怎麼就按着強暴案播?我早就說過,不能爲了迎合而降低節目質量,天天都是這種案子,臺形象在哪裡?你們怎麼就拿我的話當耳旁風呢?爲了一地的收視率抹黑整個電視臺?”
薛岐淵越說越怒,臺下一片寂靜,甚至大氣都不敢出。
“最可氣的就是方凝!”薛岐淵氣急,幾乎以咬牙的語氣說出方凝的名字。
前面點的可都是節目,這次則是點了方凝的名字,很顯然,這就是典型了。不少人都露出驚訝的目光,方凝可是臺二姐,怎麼薛臺會拿方凝開刀呢?
方凝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她依舊沒想到薛臺會這麼不給面子,當着大會的面,只點她一個人的名字,她當下就怔住了。
“你也是臺裡的老人,可是你看看這兩天的工作情況?要麼就是找人代班,要麼上了節目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這塊地兒已經放不下你了?我不管你是因爲私事還是什麼原因,節目上不能用最好的態度面對觀衆,你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可以走人,我絕不留你!”
這番話說得,一點情面都沒給,臺下已經寂靜得不像話了,大家認爲薛臺這麼狠狠地對待臺裡如此重要的主持人,那肯定是氣壞了,否則也不能拿這麼重要的人物開刀啊!
方凝的淚涮地就下來了,也是的,被這麼惡狠狠地毫無情面地說,恐怕男人都想流淚吧,更何況是方凝。
程一笙擡手,緊緊地抓住了方凝的手,無聲地給她力量。這種情況,她想幫卻無能爲力,如果說薛岐淵是故意爲難方凝,那她可以出頭,但薛岐淵說的是事實,方凝最近情況的確不好,這樣程一笙根本就沒辦法,也只能這樣給方凝力量了。
“最近大家的情況都不太好,那麼我也想表揚一下程一笙!”薛岐淵說到這裡,又是頓了一下,向程一笙看去。
程一笙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這不是公然給她樹敵嗎?她怕方凝覺得難堪會受不了,可是她並沒有因此而心虛放開方凝的手,反而她將方凝的手握得更緊。
薛岐淵的聲音不同於剛纔的嚴厲,變得溫和了些許,看樣子提起程一笙,讓他心情好了一般。
“爲什麼程一笙能夠當一姐?你們看看她的節目,不用人操心,質量一點沒有下降。所謂態度決定命運,沒事兒多向她學學!”
這種表揚,真是讓程一笙難受的。她不知道剛纔的談話是否對薛岐淵造成影響,讓他這樣給她樹敵?她擔憂地看向方凝,方凝斂着眸,看不出在想什麼。
後面薛岐淵又說了一些將來臺裡的變動跟規劃,就在人們心裡都稍稍放鬆的時候,薛岐淵突然結束掉幾個收視率在最後的節目,這讓大家的心又提了起來,這是玩真的啊!節目說取消就取消了?一個個都坐得筆直,不敢掉以輕心。
隨後,薛岐淵又說了一個讓大家震驚的消息,“臺裡會給主持人汪盼量身訂做一個節目,由阿樁來親自操刀!”
這下臺下面終於有了聲音,是大家譁然和低聲議論的聲音,爲什麼?阿樁是臺裡的金牌策劃,策劃過多少個成功的節目?汪盼曾經代過程一笙的訪談節目,失敗了,後面的猜謎節目也失敗了,現在按理說汪盼等着解約或是做幕後了。
可是沒有想到,汪盼竟然由阿樁量身打造節目。
不用猜,汪盼肯定是被潛或跟了什麼不一般的人。
金牌製作給誰製作節目?像程一笙這樣的自然沒得說,而別人就難說了,不是不給你打造節目,而是看你有沒有分量讓臺裡給你打造節目?如果有人捧汪盼,那臺裡自然高興,有現成的廣告收入爲什麼還要先打造出一個節目再招廣告商呢?顯然前者風險幾乎沒有!
這是一條捷徑,電視臺裡的每個人都知道。
如此,散會了!方凝埋着頭就衝了出去,現在她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窩着,真是從沒丟過這麼大的人。
程一笙在後面跟着,她最擔心的是方凝因此對她有隔閡,說實話她很珍惜跟方凝的友情。再說方凝工作上的問題也是簡易造成的,歸到頭跟她有關。她不想再愧疚,只想讓方凝過得更好。
進了辦公室,方凝跺着腳說:“氣死我了,丟死人了!程一笙啊!我真從沒丟過這麼大的人,薛臺不能給點面子嗎?非得讓我丟這麼大的人?”
方凝一副抓狂的模樣,她哀怨地說:“程一笙,我真羨慕你的定力,怎麼我就不行呢?”
看方凝的樣子,程一笙鬆了口氣,看樣子方凝並沒有因爲薛岐淵表揚她而產生不快。其實程一笙喜歡的就是方凝的心眼,一點都不小,不會因爲別人的優秀而忌恨。
程一笙想到了簡易,眼波流轉,一個計上來了,便支招說:“這事兒誰挑起來的怪誰,是簡易造成了你心情不好,然後影響工作,所以你得找簡易算賬去!”
方凝一想,說道:“對啊,你說得沒錯!今天我跟簡易沒完,都怪他!”
程一笙總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吃虧,簡易估計沒見過方凝這種類型的,沒準能起到好的效果呢?男人嘛,你越是順從,他越是得瑟!既然昨天生那麼大的氣簡易都沒提分手,不是簡易對方凝還有感情,那就是簡易對方凝還沒有利用完。
作一作,好處大得很!
程一笙從方凝辦公室出來之後,還沒回自己的辦公室,便被薛岐淵的助理堵在外面,討好地笑着對她說:“程主播,薛臺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哦……好的,謝謝!”程一笙點點頭,向薛岐淵的辦公室走去。
找她還有什麼事?程一笙有種預感,或許跟方凝有關。她感覺這次薛岐淵跟過去不同了,哪裡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薛岐淵的辦公室不知從何時,已經不把百葉落下,從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情況,程一笙敲門進去,阿莎自然就留在外面。阿莎覺得,薛臺長不把百葉落下,爲的就是不讓自己進去。
“薛臺,您找我有事?”程一笙態度跟平時一樣,溫和的,絲毫沒有被任何事情所改變。
“坐吧!”薛岐淵放下手中的筆,靠在了轉椅上。
程一笙坐到對面,雖然是舒服的辦公椅,可她依舊坐得筆直,姿態認真!
薛岐淵看着她,表情也很平靜,沒有陰沉也沒有溫和,就是一板一眼地擺着領導臉。
“程一笙,你可能會認爲我在會上,是因爲你而爲難方凝,可事實上不是這樣!”薛岐淵以此作爲談話的開始。
“薛臺,我相信!方凝最近情緒的確不太穩定!”程一笙中肯地答。是方凝的錯,程一笙自然也不會維護。都是電視臺的老人了,過度的維護會令方凝也不舒服。
薛岐淵繼續平淡地說:“程一笙,你現在已經不用我來用心維護了,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歸爲另一個男人所有。”
程一笙不明白他說這些什麼意思,她聰明的沒有說話,繼續聽他說下去。
“所以以後我也不會特別的關照你,對方凝也不會刻意維護!”他頓了一下,然後似乎是說服自己一般,點頭說:“就是這樣!”
“方凝……能力沒得挑,我不求薛臺您特別關照,只求公平!”程一笙中肯地說。
薛岐淵“嗤”地笑了,“公平?程一笙你居然跟我談公平?這是講公平的地兒嗎?”
程一笙不說話了,她心想的是方凝好歹現在有簡易,怎麼薛岐淵也要給簡易面子的。
薛岐淵卻沒打算結束這個話題,他將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挑眉問她:“你知道爲什麼臺裡讓阿樁給汪盼量身訂做節目?”
程一笙擡眸認真地看他,“您把她潛了?”她說得一本正經,好似事情就是這般。
薛岐淵差點從椅子上掉起來,他扶着桌子,有些惱怒地說:“程一笙,你給我認真點!”
“薛臺,我沒有不認真!”程一笙面帶委屈。
薛岐淵氣得沉了沉氣息,然後又重新把自己扔進老闆椅中,說道:“汪盼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這個節目,她的男朋友出資贊助!”
這不奇怪,可程一笙覺得他還有下文,於是沒說話繼續等着他往下說。
果真,薛岐淵笑了,問她:“你知道她跟的男人是誰嗎?說起來這人你認識,還是老熟人!”
程一笙覺得,現在薛臺的表情十分欠扁,怎麼故意跟她賣關子的?她沒問這人是誰,問了估計他也不說。
果真,薛岐淵又笑了笑,然後對她說:“我還是不跟你說了,回頭你自己去發現吧!”說罷他揮了下手,“好了,出去工作吧!”
程一笙站起身,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雖然她好奇的要命,可她就是不能讓薛岐淵如願,她是寧願憋死也不讓他得意。
薛岐淵眯着眼,晃了晃腿,然後哼了一聲,“嘴還挺硬,忍着吧,好奇死你!”
程一笙真是好奇死了,汪盼的男人是誰呢?她熟悉的?她想了想,難道是阮無城?不可能,那傢伙在醫院裡躺着哪裡有心思泡女人?
總不至於是張煥跟孟浩天其中一個吧!也不對啊,最近她剛認識這兩個人,薛岐淵應該不知道她認識他們。
陸淮寧?他好像在歐洲沒有回來。
總不可能是孫老闆吧!程一笙被自己噁心到了……
“不想了不想了!”她一邊走一邊嘟嚷,反正那男人肯定會出現在電視臺,遲早她會知道的。
晚上下班的時候,簡易早早地等在電視臺門口,等方凝上了車,也不說話,簡易發現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想了想,昨天把她哄高興了啊,今早還沒事呢,這是怎麼了?
他想了想,她總要平等,那他就問她一句:“想吃什麼?”
“隨便!”方凝硬梆梆地說。
“我訂了飯店……”
他還沒說完,方凝就打斷,“既然你定好了,還問我幹什麼?”
簡易想發作,但是想到她剛跟他鬧了分手,他忍一下,於是好脾氣地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地方!泰國菜怎麼樣?”
“最近讓你氣得上火,吃泰國菜你想把我點着?”方凝瞪着他說。
簡易這火就拱起來了,他又忍,待心中平靜後才問:“那你想吃什麼?不上火的!”
“隨便!”方凝扔出這麼一句。
“要不日本料理?”簡易提議。
“又涼又生,我的胃受不了!”方凝否定。
“那你想吃什麼?”簡易的聲音明顯無力幾分。
“隨便!”
簡易心裡默唸,他就知道……
“烤鴨好了!不會上火!”簡易說。
“烤鴨肉太肥,我減肥!”方凝又說。
簡易乾脆說:“那去我家吧,我給你做不辣不生不油的!”
方凝馬上說:“就烤鴨吧!下次再減肥!”
開玩笑,她跟他纔好幾天啊就跟他回家,也太不矜持了吧!再說要是發生點什麼……
方凝心裡害怕!
簡易的脣悄悄地勾了起來。車子開到烤鴨店,兩人坐下後點菜沒幾分鐘就上來了,簡易是這裡的VIP,菜都是優先上。
方凝握起叉子就給叉到了烤鴨屁股上,氣呼呼地對簡易說:“簡易,我真想把你當這鴨子烤了!”
簡易看那被叉爛的鴨屁股,心裡一抖,馬上問她:“我怎麼惹你了?”
方凝瞪眼,“你沒惹我?你知不知道?這兩天你跟我鬧騰,我沒心思工作,結果今天薛臺在大會上批我,批我一個人啊,拿典型來樹立,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直接告訴我愛乾乾,不愛幹滾蛋!”
簡易眼裡浮起驚訝的神色,方凝精神依舊亢奮,“簡易你是不是跟薛臺有仇啊?以前我沒男朋友的時候也沒這麼被對待過,怎麼跟你一好,什麼倒黴事兒都來了?咱們是八字不合吧!”
簡易故作淡定地說:“方凝,你怎麼能相信這些呢?我看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我跟薛臺說,沒準他還不知道咱倆在一起呢!”
“簡易,能有什麼誤會?我本來就是工作的不好,我知道。薛臺訓得也沒錯,如果不是你讓我這麼難過,我也不會犯這樣的錯,錯就錯在我不該把你看得太重,如果我像你對我那樣,也不會影響工作!”方凝說得一本正經,好像她下定決定把他從她心裡剔除一般。
簡易可受不了,他這樣的人是寧願他負別人不願別人負他,他就是享受女人把心貼他身上的感覺,方凝一說這樣的話,他立刻說:“方凝,上回的事情我不是道歉了?就讓它過去,我們好好開始行嗎?”
方凝心裡就想了啊,她主動跟他道歉坦白的時候,瞧他那勁兒,好傢伙就差是她祖宗了,現在她厲害了,拿他不當回事,他就軟了吧!果真男性本賤!
如果簡易知道她心裡怎麼想,肯定得氣得要死!
方凝拿着那叉子,已經把烤鴨屁股完全給叉爛了,簡易看得心驚肉跳,他拿出手機二話不說立刻就給薛岐淵打了過去。
“喂,薛岐淵,我和方凝在戀愛,以後你不要爲難方凝,你要是不給她面子就是不給我面子!”簡易很男人地說。
薛岐淵猜到他會給自己打電話,立刻趁火打劫,“簡易,方凝表現可是不盡人意,最近收視率都下降了,這樣吧,讓你公司的一線藝人配合電視臺做點活動,然後你的公司贊助方凝的經濟節目,一切都OK,我保證把方凝供起來,如何?”
簡易差點罵出口,好一個趁火打劫,他看方凝在這兒,自然不能丟了面,點頭說:“你說一起坐坐啊!嗯,行,回頭吧,我正在跟方凝吃飯,就這樣了!”
他掛了電話,薛岐淵瞪着電話,什麼驢頭不對馬嘴的,方凝有那麼吸引人嗎?怎麼他在電視臺呆了這麼多年也沒發現?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女人,哪裡像程一笙……
簡易將手機放在桌上,然後看向方凝說:“瞧瞧,這不沒事兒了?以後我不氣你了,再沒有機會讓薛岐淵爲難你是不是?”
這下你總該對我恢復以前的熱乎度了吧!
方凝瞥他一眼,然後淡淡地說:“好吧,以後先觀察觀察再說!”
怎麼還冷冷淡淡的?簡易心想這女人跨度也太大了吧!他都這麼伏低作小了,難道他越妥協她越作?他挺起胸,微微板起臉說:“方凝啊,差不多就算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方凝一聽臉立刻變了顏色,她一個用力,叉子深深地叉進鴨屁股中,人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譏誚地說:“簡少您也別爲我受了委屈,我的性格就是這樣,我不爽了爲什麼非得裝高興?咱們誰都別委屈,就這樣一拍兩散好了!”
簡易以爲她要道歉的,沒想到她還是要分手,他心裡暗呼糟糕,這回真是估錯了,他趕緊站起身把她給拉回來,壓低了聲音服軟道:“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別生氣!”
“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你剛說了不欺負我,結果呢?”方凝一雙黑亮的大眼看着他,質問他。
這一刻,簡易幾乎以爲方凝像他以前那樣,用類似的方式逼女朋友分手。現在方凝逼他跟她分手,他不得不說,這種滋味兒,真TM難受。儘管他對方凝沒有到愛的地步,可他對她的感覺也不是一點都沒有,他不想分手,誰也沒資格讓他分!
她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