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到村公所的時候,葛一勺的魚湯也準備好了,下午葛大爺打的魚中有十幾條鯽魚,每條都在半斤重左右,葛大娘特地留了幾條,晚上熬湯給同志們喝小村魅影二。
同志們邊喝魚湯,邊討論案子,葛大娘向王萍交代了幾句,準備離開,被李雲帆叫住了。
“大娘,我們談我們的,您用不着迴避。”
葛大娘這才留來下來,她不時給同志們舀湯,每個人都喝了兩碗,葛大娘看着同志們喝湯,她眯着眼睛,嘴上掛着微笑——是那種質樸而厚重、真實且自然的微笑。
“非常奇怪,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已經有兩次沒有見到榮光宗了。榮家人,誰出場,好像都是由榮老太太一個『操』控的。”卞一鳴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看榮家除了榮子傑,其他人都是奇奇怪怪的。”王萍道。
“是啊!榮老大和佟海棠也很奇怪,總有那麼一點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史可染道。
“特別是榮老太太。”李子榮道。
“可不是嗎?玄機一定在銀手鐲身上,要不然,榮老太太爲什麼要在銀手鐲上做文章呢?”史可染道。
“夏太太爲什麼不經常回黑紮營呢?”
“夏清泉和夏太太好像也不願意談論榮家的事情。”
“這裡面到底有什麼隱情呢?”
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見。
“老李,我看你們還是要在銀手鐲上多下功夫,現在,確定無名女屍的身份已經成爲偵破此案的關鍵。鄭峰,你說呢?”劉局長道。
“是啊!貓拉屎喜歡用土蓋,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貓只會蓋自己拉的屎,‘60——11。12’案的兇手十有**和榮家人有關係。只要我們能確認無名女屍的身份,那麼,我們離揭開此案真相的日子就不遠了。”
門被推開了,葛大爺提溜着一把雨傘站在門口,傘上面的水直往下滴。他將傘靠在走廊外的牆上,然後走進房間,掩上房門。他是來接葛大娘回家的,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老太婆,把東西收拾一下,走,不要一站在哪兒就嘮叨個沒完。同志們有正事要辦,咱們別在這兒礙事了。”
“大爺,不礙事的,我們辦案子,什麼時候都離不開鄉親們啊!如果沒有鄉親們的幫助,我們這些辦案子的人不就成了河岸上的魚——跳不了幾下子囉。”
李雲帆的一席話把兩位老人說的哈哈大笑。
“葛大爺,您是個廚師,黑河寨哪家有事都要請您,榮家請過您嗎?”陳皓道。
“那還能少得了他葛一勺。”房書記道,“榮家人結婚,辦生日酒,都要請葛大爺,就連榮子豪的喪事,也是葛大爺掌的勺。”
“葛大爺,您快坐下,給我們說說榮家的事。”
“說說榮家的事?”
“對,”
“李隊長,說榮家的事,我給你們舉薦一個人小村魅影二。”
“誰?”
“二墩他娘啊!”
“葛大娘。”
“對,她在榮家做了十幾年的丫環。”
同志們喜出望外,也可以說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葛大娘做起事來有條有理,照顧人總是那麼周到細緻呢。
大家把葛大爺和葛大娘圍在中間,王萍拉着葛大娘的手:“大娘,您給我們說說榮家。”
“說說榮家?”
“對,您在榮呆了這麼長時間,榮家究竟有那些蹊蹺事?”
“這……”
“二——墩——叔!”葛大娘的話被叫船聲打斷了。
李雲帆看看手錶,時間是九點四十分。
“大娘,您接着說。”
說不起來了,叫船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比剛纔更急:“二——墩——叔!”聲音顯得低沉而沙啞,好像是從河對岸傳來的。
“老頭子,你快去喊二墩子,他八成是睡着了,瞧這雨下得。”
葛大爺推門而出,撐起傘,走進雨幕之中。
“二——墩——叔!”
“就——來,你——等——一——下。”這是葛大爺的聲音。
“來了——來了。”這是二墩子的聲音,“你是誰啊?”
“二墩叔,我是小蒲——蒲著文啊!”
“孟書記,是蒲著文,他不是回上海去了嗎?”房書記道。
李雲帆猛然站起身:“走,蒲著文這時候出現在黑河,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們。”李雲帆穿上雨衣,衝了出去,他連雨衣的帽子都忘記戴了。
陳皓和卞一鳴披上雨衣跟了出去。
孟書記拿起靠在牆邊的一把雨傘也衝進了雨幕之中。
雨更大了,渡口如果不是地處高山峽谷之中,蒲著文的叫喊聲恐怕早就被這雨聲吞噬了。
“小蒲是誰?”劉局長問。
“劉局長,小蒲就是當年那個青年突擊隊的隊長——上海『插』隊知青。我們來的那一天,他回上海去了。”王萍道。
二墩子和李雲帆同時衝到了渡口,因爲雨太大,看不見蒲著文的身影,也沒有燈光;因爲雨太大,二墩子的船艙裡面積了不少的水,李雲帆和卞一鳴正要往船上跳,被二墩子擋住了:“李隊長,船艙裡水太多,你們等一下,我去拿一個盆來。
二墩子跳上岸的時候,葛大爺來了,他的頭上帶着一個斗笠,身上穿着一件蓑衣,手裡拿着一個水舀子。他沒有理會二墩子,徑直跳上船,一腳『插』進水裡,把船艙裡面的水往河裡舀,舀了約『摸』兩分鐘的樣子,葛大爺大聲道:“二墩,划船啊!你愣在那幹什麼!”
二墩子跳上船,搖起雙櫓。
“李隊長,你們上啊!上兩個人就行了,船艙裡面還有不少水。”葛大爺看出了李雲帆的想法。朝岸上大聲喊道。
李雲帆和卞一鳴跳上船,陳皓和孟書記留在了岸上。
二墩子搖櫓,葛大爺舀水,船向河對岸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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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那樣的寒冷,再加上雨,李雲帆禁不住打了幾個寒戰。
李雲帆睜大了眼睛,仔細尋覓,終於在河岸上看見了一個小黑點,黑點越來越大,河岸上站着一個人,但無法看清楚蒲著文的臉。
等到李雲帆跳上岸,抓住蒲著文雙手的時候,他驚呆了:蒲著文的手已經無法伸展——所以,李雲帆只能抓住他的手,而不能握住他的手,蒲著文的身上全溼透了,頭上頂着一張在風雨中掙扎的塑料薄膜。
“蒲著文,你怎麼淋成這樣?”
“你——你是……”蒲著文渾身發抖,上牙和下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全身哆嗦得很厲害。
“你別管我是誰,快上船。”李雲帆脫下自己的雨衣裹在蒲著文的身上。緊緊地抱着他上了船。
葛大爺解下蓑衣,硬生生地系在了李雲帆的身上,李雲帆沒有反對,接受和反對,在這個寒冷的雨夜同樣令人感動,因爲它真實。
船像離弦之箭,向河對岸駛去,這恐怕是二墩子有生以來劃得最快的一次船。
船靠岸之後,李雲帆和卞一鳴把小蒲架上岸——只能用架,因爲,小蒲的雙腿就像灌滿了鉛,挪動起來很困難。孟書記將傘遞給李雲帆,蹲下身,背起蒲著文朝村公所跑去,陳皓和卞一鳴在旁邊扶着蒲著文;李雲帆打着傘跟在後面,傘舉在孟書記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