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就要降臨,大雪沒有還在下着。天地之間成了一個白亮亮的世界,大雪暫時遮蓋了一切。
抓捕鍾世傑的行動就要開始了,在行動之前,李雲帆讓顧大娘早早結束了廚房裡面的工作,提前下山,李雲帆還安排卞一鳴和李子榮護送顧大娘回家,目的是看看鐘木匠的工作進度。
這次的抓捕工作不同於任何一次抓捕工作,既要抓捕犯罪嫌疑人,又要確保顧大娘家的大事不受絲毫影響。所以必須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
抓捕鍾木匠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但也要格外小心,鍾木匠手中有刀斧等利器,犯罪嫌疑人還當過兵。
卞一鳴和李子榮扶着顧大嫂上橋的時候,從顧大娘家傳來了錘子敲打木頭的聲音,聲音不像先前那樣急促了,是那種不緊不慢的聲音,估計鍾木匠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
各家的煙囪裡面冒出了裊裊炊煙,因爲下雪,炊煙出現的時間比往常提前了許多,往常炊煙升起的時間和夜幕降臨的時間是同步的。
走進顧大娘家院門的時候,鍾木匠正在安裝抽屜——是半截廚的抽屜,這就表明鍾木匠的工作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
顧大娘走進院門的時候,鍾木匠擡起頭來朝院門口瞥了一下,他是看顧大娘還是看卞一鳴和李子榮呢,不好說。
“大兄弟,讓你受累了。”
“老嫂子,瞧你說的。”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從廚房走了出來:“娘,咋這麼早就回來了?”他就是顧大娘的大兒媳『婦』。
“飯做好了嗎?”
“快了,還有兩個菜。”
“多弄幾個菜,今晚要讓鍾木匠多喝幾盅。”
“不用啦,老嫂子,雪這麼大,太遲了,路上不好走。我得早點回去,我怕家裡那兩間屋子讓雪壓趴了——我得早點回去。”
顧大嫂看了看卞一鳴和李子榮:“大兄弟,路又不遠,待會兒,讓你大侄子送你回去,一準把大兄弟送到家。”
“老嫂子,鄉里鄉親的,沒那麼多的講究,酒啥時候都可以喝。”
“大兄弟,你這話說遠了吧!起早貪黑地忙了這些天,說什麼都得吃好喝好,嫂子我這心裡才踏實啊。”
鍾木匠不再說什麼了,接下來就是刨木頭的聲音,大概是抽屜的邊框大了一點。
顧大娘家的大黃狗在卞一鳴的小腿周圍轉了幾圈。嚇得卞一鳴向後退了幾步。
顧大娘朝大黃狗吼了一聲,大黃狗灰溜溜地鑽進了廚房,
卞一鳴和李子榮就勢退出了院門。
顧大娘把卞一鳴和李子榮送出門外,她朝卞一鳴他們擺了擺手,意思是:“放心吧!誤不了事的。”
卞一鳴讓李子榮回去喊人,自己躲在顧大娘家的正屋後面,顧大娘家的東西廂房各有一個小窗戶,這兩扇窗戶正對着靜心庵。
幾分鐘以後,李子榮領着四個人來了,他們是鄭峰、李雲帆、陳皓和劉建亮,李子榮和劉建亮的手裡面有一支手槍,陳皓的褲兜裡面裝着一把手銬。
東廂房後面有一個茅廁。茅廁是用竹子和樹枝圍起來的,有大半人高,上面沒有頂。茅廁距離東邊的路有六七米的樣子,由這條路向南走幾十米就是小木橋。顧家的西邊和鄰居牆靠着牆,東邊就是那條上山的路。
劉建亮貼在東廂房的後窗旁邊,靜聽堂屋裡面的聲音。
先是錘子輕敲廚門的聲音,然後是挪動櫥櫃的聲音,接着是鍾世傑和顧大娘之間的對話。
“大兄弟,把東西收拾一下,酒已經熱好了,來,先過來擦一把臉。”
“我收拾一下,就過來。”緊接着是錘子、鑿子扔進工具箱的聲音,與此同時,鍾木匠的嘴裡面還哼着京劇《紅燈記》,“臨行喝媽一碗酒……”鍾木匠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了,估計已經離開了堂屋。
不+*小說 *wwW.*class12/一會,東廂房的門響了一下。
“隊長,您看——”劉建亮指着東廂房的窗戶低聲道。
大家朝窗戶看去,窗戶裡面有一束光亮了兩下。
李雲帆大手一揮,陳皓、李子榮和劉建亮衝在李雲帆的前面,朝顧家的院門撲去,劉局長和鄭峰跟在後面。
顧家的院門開着,顧大娘站在堂屋的門口,當陳皓他們出現在院門口的時候,顧大娘朝廚房指了指。
陳皓、李子榮和劉建亮像一陣旋風一樣刮進了廚房。
碗筷已經擺好,顧大爺臉對着門,正在倒酒,鍾木匠嘴裡面叼着香菸,坐在東邊的板凳上。
當同志們衝進廚房的時候,鍾木匠驀地從板凳上站了起來。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鍾木匠這個動作屬於一種在特定條件下的應急反應,這種應急反應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是:在同志們衝進廚房的剎那間,鍾世傑就已經意識到,這些人是衝着他來的,因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鍾世傑在心理上沒有絲毫的準備,心理調節和控制的時間與空間幾乎爲零。儘管顧大娘的老伴和大兒子也站起來了,但不是在第一時間,他們是在鍾世傑站起來以後,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茫然期之後才站起來的。
李雲帆及時地撲捉到了這個細節。除了這個細節之外,李雲帆還撲捉到了一個更重要的細節,一支剛吸了幾口的香菸從鍾世傑的食指和中指之間迅速滑落到桌子上。
李雲帆清醒地認識到:抓人容易審訊難,所以,李雲帆所捕捉到的這三個細節,對後面的審訊至關重要。
李子榮是第一個衝進廚房的,他一個箭步,像猛虎下山一樣,用他強有力的胳膊扼住了鍾世傑的脖子,劉建亮緊跟其後,抓住了鍾木匠的右手臂。陳皓衝上去,將手銬戴在了鍾木匠的左手腕上。
大爺手上的酒杯掉落在地上,酒杯沒有壞,只在地上轉了幾個圈,酒灑了一地。
鍾木匠沒有說一句話,他面如鍋灰,他的意識恐怕還沒有渡過空白期。
細心的李雲帆還注意到:當陳皓抓住鍾木匠的左手,將手銬戴在他的手腕上的時候,中木匠顯得很聽話,在他的潛意識裡面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
反對的意思是有的,但是在手銬戴在他手上以後。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抓我?”
這種滯後的反應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呢?至於同志們的身份,鍾世傑會不知道嗎?所謂弄巧成拙,指的恐怕就是這種情形。
現在顯然不是回答鍾世傑問題的時候,李雲帆朝陳皓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將鍾世傑帶走。”
顧大娘走進廚房,道:“公安同志,能不能讓大兄弟吃點東西?”
李雲帆點頭表示:“可以。”
鍾世傑現在還有心思吃飯嗎?答案是沒有:“老嫂子,謝謝你,飯就不吃了。”
“大兄弟,等一下——喝一杯酒再走。”
鍾木匠意識到這杯酒是不能喝的,他一邊朝門口挪動,一邊道:“老嫂子,酒你先留着,改日再來討饒。”鍾世傑的話是說給同志們聽的。
在顧大娘的嘆息聲中,鍾世傑被陳皓和李子榮押出了顧家。此時,顧家的院門口已經聚集了一羣人——黑壓壓的。李書記和聶振華、李衛國已經站在了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