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智驍只得努力站起身來,扶着盛工坐在沙發上,扳着他的肩膀,道:“盛工,這不關你的事情,真的不關你的事情。”
“她剛剛知道她老公在外面又娶了老婆,還生了兩個兒子,她婆婆還唆教她老公休了她。”
“盛工,我們沒有錯,沒有做錯什麼,不用自責的。”
“我不用自責,你也不用自責。”
“從法理上來講,我是個被強行姦污的人,而你是個促使強姦行爲中止的人,因而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她自己。”
“盛工,深呼吸,大口大口地連續深呼吸!”
林智驍的一番話,倒真使盛工激動的心平靜了不少,眼神也開始靈動起來了,望着林智驍道:“要是你願意,要是我沒扮鬼嚇她,她就不會死的。”
林智驍心知此時決不能攬下什麼的責任來,才能使盛工完全波動的情緒平復下來,道:“那她就成了一名強姦犯,不僅給我造成終生的屈辱,也給她自己留下終生難以抹滅的罪惡,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她想死的心,在前天得知她老公在外情況的時候,就已經生出死的心來了,並不是因爲今天的強姦未遂行爲而羞愧才自殺的。”
“所以,盛工,我們都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根本不用自疚。”
“她的死是她老公一手造成的,要怪只能怪她的老公和她的婆婆,跟我們一丁半點的關係都沒有!”
盛工喘着氣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輕聲問林智驍:“她是不是害怕你所喊的什麼婆婆顯靈來找她,才嚇得去上吊的呀?”
林智驍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是!絕對不是!”
“盛工,你也知道,我們年輕的人都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她是對生活失去了一切希望纔會上吊自殺的。”
“好了,盛工,喝點水,鎮定心神,我們只是受傷害的人和制止傷害繼續發生的人,根本沒有任何要內疚的地方。對不?”
盛工回過神來了,但神情卻更是悲涼,似乎從許秀卿嫂子的遭遇中看到他自己過去的影子。
跟許秀卿嫂子的遭遇頗爲相似同樣是被人揹叛,但盛工身爲男人選擇離開繁華的上海灘,遠避來玉嶼村舐着自己內心深處的創傷,可許秀卿嫂子卻選擇了一條自我毀滅的路。
盛工深深吸口氣緩緩地吐了出來,似乎想吐盡心中的鬱悶與煩躁,望着林智驍輕聲道:“我也一樣被配偶背叛,但我選擇躲進角落自己舐傷,而許秀卿嫂子卻選擇了自殺。”
“這裡面除了性別的差異,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智驍,你說說,許秀卿嫂子的自殺,到底還有什麼樣的內在因素呢?”
盛工提出的這個問題,很顯然是這個社會普遍存在的問題,是屬於社會問題範疇的。
林智驍深深理解,作爲家庭婦女的許秀卿嫂子,除了身爲大山區的女人心理相對比較柔弱外,最大的悲哀就在於她自己的經濟並不能獨立。
經濟上對男人的依賴心理,導致許秀卿嫂子在得知她老公溫泰移情別戀,並娶其他女人生養了兒子後,頓時覺得婚姻失去了依靠。
對未來經濟的擔憂主導了她的心理,令她萬念俱灰,選擇了自殺。
這裡面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許秀卿嫂子沒有她自己的經濟來源。
如果許秀卿嫂子再過幾個月才知道她老公溫泰在外的實際情況,到那時我們的公司或許已經正式開工了,許秀卿嫂子就可以來公司裡上班。
那樣,許秀卿嫂子就有了屬於她自己的經濟收入,從人格上就可以獨立出來,那她就不會無助到選擇自殺了。
聽了林智驍的分析,盛工深深嘆了口氣,道:“心若在愛便活着,情若在性便值得期待。”
“老公的心離開了她,情也跟着走了,對她的愛便已不存,情便煙消雲散了。”
“象我過去一樣,她的心離開我了,對我就不再有情,對我的性就不再期待。”
“那我的愛情便已死亡,我的婚姻便成了一個牢籠,一副枷鎖。”
“我砸開枷鎖,走出了牢籠,雖然心在流血,情在悲泣,愛在呻吟。”
“因爲我的經濟是獨立的,有自己的獨立收入,便有了獨立的人格,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舐傷。”
“而許秀卿嫂子同樣心在流血,情在悲泣,愛在呻吟,如你所說,正因爲她在經濟上未獨立,她的人格同樣無法獨立。”
“當失去扶持她的人格站立起來的力量驟然消失後,從心理上來講,她就不是一個獨立的人了。”
“我想,這纔是她無奈與無助下選擇自殺的根本原因。”
林智驍聽了,深深地嘆了口長氣,憂心忡忡地道:“玉嶼村有多少類似於許秀卿嫂子這樣,因經濟不獨立導致人格也無法獨立的留守嫂子呢?”
“又有多少象她這樣,愛情與婚姻實際上都已經死亡的留守嫂子呢?”
“她們的出路在何方呀?”
盛工心裡也在想,村子裡跟許秀卿嫂子遭遇相似的留守嫂子,有了許秀卿嫂子選擇自殺的先例,很可能會有連鎖的心理反應。
那麼自殺就會成爲一種傳染性極強的病菌,會在跟許秀卿嫂子同樣命運的嫂子們中間傳播開來的。
盛工跟林智驍說了他心裡的擔憂,林智驍也在擔心着這件事。
兩人討論的結果,決定找幺叔說說這件事,好讓幺叔爲首代表的村兩委,能對許秀卿嫂子自殺事件作祟積極的反應,預防自殺病菌傳播開來。
兩人正想去找幺叔,潘虹嫂子擁着一位面容姣好,卻梨花帶雨一般的年輕嫂子走了進來。
盛工朝潘虹嫂子會心一笑,將目光投在她身邊陌生女人的臉上。
林智驍也不認得這年輕的女人是誰,也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潘虹嫂子,向沙發伸伸手,示意她們在沙發上坐下。
潘虹嫂子本來也是一位被老公遺棄而鬱悶凝眉的嫂子,可自從早上跟盛工對上了眼,心情大好特好,不僅向長寧法庭遞閃了離婚訴狀,更做起了其他嫂子的思想疏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