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包裡摸出一隻精緻的金色打火機,溫劍雄正想點菸,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擡起目光望着林智驍問:“林醫生,介意我在這裡抽菸麼?
林智驍微笑着擺下手,示意溫劍雄抽吧。
能抽得起軟包大中華香菸,手握高級手包和使用高檔打火機的溫劍雄,應該如鄭麗珠婆媳所講,在外頭混得很不錯,賺了不少錢。
但是,溫劍雄的情況跟自己半點也搭不上界,那他今晚來找自己做什麼呢?
溫劍雄的媽媽,雖說是因林智驍拒絕跟她的兒媳鄭麗珠脫軌,羞憤中上吊自盡的,但這怪不到林智驍的頭上來。這一點,林智驍相信溫劍雄是會理解的,因而,林智驍也相信溫劍雄來找自己,並不是因爲他媽媽的死來找自己的麻煩。
況且,從溫劍雄進門來的表現來看,也不象要找自己打架的樣子。
那溫劍雄爲何半夜三更來打自己呢?莫非也象那個到死還守着處女身的李婉婆婆一樣,也是來求自己跟鄭麗珠脫軌來的吧?
但這種話題,只要溫劍雄不開口,決輪不到林智驍開口相問的。這一點,林智驍心中非常明白!
林智驍實在不想讓年紀輕輕的鄭麗珠,守着溫劍雄這個活着的死男人,耗盡她的青春歲月,但林智驍也不想介入溫劍雄跟鄭麗珠無性的婚姻中去。
因此,林智驍決定等溫劍雄提出讓自己跟他老婆脫軌的問題後,再開口拒絕溫劍雄的請求。
溫劍雄點燃嘴脣叼着的香菸,狠狠地連吸兩口,微閉起眼睛緩緩地將煙霧吐出來後,才睜開眼睛,擡起目光望着林智驍。
猶豫了好一陣,溫劍雄才躲避開林智驍的注視,帶着痛苦的表情,輕聲道:“林醫生,我的情況你應該聽說過了,還請林醫生替我保密。在農村,這種情況是很擡不起頭來做人的。”
林智驍用肯定的口吻道:“這一點,請你放一萬個心,不必牽掛這件事情。”
溫劍雄信任地點下頭,將目光掃回林智驍的臉上,又迅速地移開了去,道:“謝謝,我相信林醫生的爲人!”
從溫劍雄的用語來判斷,林智驍心中已經猜到,溫劍雄知道了他媽媽來求自己被拒絕的事情。
“謝謝你的信任!我會信守我的承諾的。”林智驍注視着尷尬中侷促不安地挪動屁股的溫劍雄,用強調的語氣安慰着他。
溫劍雄長得很是英武,帥氣的這張臉,根本不比林智驍來得遜色絲毫。
林智驍心裡暗想,怪不得當初鄭麗珠會同意姑換嫂了。原來,這女人跟男人慕貪漂亮女色一般,同樣慕戀男人的帥氣!
雖然有鄭麗珠哥哥的因素存在,但林智驍更願意相信,鄭麗珠在很大程度上,是看上了溫劍雄這張帥氣的臉,纔會答應姑換嫂的。
可就是這麼一不留心,鄭麗珠看上了空有帥氣外表,而無力人事的溫劍雄,卻把她的青春生生耽擱了這許多年,給她帶來這無窮的煩惱事來!
林智驍心猜溫劍雄極可能來請自己作爲他的替身,去跟他老婆生育一個孩子。這可是一個令男人萬分沮喪的話題,也是最難開得了口的問題。
看上去帥氣逼人的假男人溫劍雄,會怎麼開口跟自己提出這樣令他無限難啓齒的話頭呢?
想到這樣一個令溫劍雄萬分爲難的問題,瞅着坐在就診椅子上一要接着一要深深埋頭猛抽菸的溫劍雄,林智驍心裡同情溫劍雄的同時,也少不了一份竊喜。
這是一份人類與生俱來的,看着他人陷入最爲尷尬境地時的幸災樂禍心理。
溫劍雄從繚繞煙霧裡擡起頭來,兩行淚水竟然掛在他的腮幫子上。
看到溫劍雄流淚,這令林智驍非常的意外,急忙從抽屜裡抓出一盒抽紙,默不作聲地遞到溫劍雄面前的桌面上。
溫劍雄邊感激地朝林智驍點下頭,邊伸手抽出一張拭着臉上的淚水,將頭往後仰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很努力地想讓自己激動的心情儘快平復下來。
林智驍走向到裡屋泡了杯茶水,默默地送到溫劍雄跟前。
顯然,剛纔心情起劇烈變化的溫劍雄,已然口乾舌燥了,見林智驍送來茶水,端起杯來就往嘴邊送。
林智驍見了急忙提醒溫劍雄:“還燙得很,等會兒喝吧。”
經林智驍這麼一提醒,溫劍雄才發覺茶杯真的很燙,連忙將茶杯放下,朝林智驍望着,輕聲道:“不好意思!我可以稱你一聲兄弟麼?”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男人面對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問題,能回答的只有:“當然可以!”
林智驍當然也不例外,回答了“當然可以!”後,心裡不由稱讚溫劍雄的確是個聰明的人,不僅智商高,而且情商顯然也不低!
林智驍知道,一聲兄弟將極大地接近彼此間的距離,也將令自己陷入很尷尬的境地。如果溫劍雄提出自己作他的替身,替他生個小孩的話,要想拒絕溫劍雄的請求,就要有更過得去的理由與藉口了。
能找到什麼可以拒絕溫劍雄請求的理由與藉口呢?林智驍這聲“當然可以!”的回答,將他自己倒逼入全力發動腦筋去思考中去了!
顯然,溫劍雄很理解林智驍的心情,端起茶杯來吹了口氣,將浮在茶水面上的浮葉吹到一個角落,再輕輕啜了口氣茶水,纔將目光投在林智驍的臉上,輕聲道:“兄弟,讓你爲難了吧?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當初,我還沒意識到自己不行,以爲沒跟女人上牀,下面自然不會****。能娶到鄭麗珠,我也是非常的激動。可入了洞房,我才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了毛病。起初,我跟鄭麗珠一起悄悄外出就診,希望可以治好我的病。可連續幾家大醫院的確診,讓我們倆都絕望了。診斷書上給的結論都說我是先天性的性無能,是治不好的。爲了避免給我媽和鄭麗珠帶來更多的紛擾,我只好單獨去外面打工。”
林智驍很專心地聽着溫劍雄講話,不時輕微地點個頭。
溫劍雄嚥下一口唾沫,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才繼續道:“也許是因爲我沒了這方面的念想,做事反而可以專心致志,業績非常好,很快就被老闆看中,當上了部門經理,月薪也升到了七千八。我覺得愧對祖宗,特別是愧對鄭麗珠,就將按月寄3000塊錢給鄭麗珠和我媽。近幾年,隨着月薪的上升,這份錢也升到了4000塊了。兄弟,我這是在用錢補償她們啊!可是,錢給不了我媽想我家有後的希望,也給不了鄭麗珠任何身體上的慰藉。鄭麗珠嫁到我家來,守活寡了七年多,兄弟,我虧欠鄭麗珠太多了。”
林智驍見溫劍雄非常明理,也很替鄭麗珠着想,就點着頭道:“是啊!可這也不是你主觀上的錯造成的,你也不必在內疚了。問題在於,將來你有什麼樣的打算?當然,我是說鄭麗珠了。”
溫劍雄重重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說內心話,我也不想耽擱了鄭麗珠的青春。可你也知道,就現在這個社會的現狀,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我身體上的毛病,他們都會看輕我的,更別提這落後愚昧的玉嶼村裡的男女老少了。因此,無論如何,我得有一個小孩在身邊,一方面可以給我爸媽一個交待,另一方面也好堵住衆人的悠悠之口。”
林智驍迴應着道:“說起來也是的,但你可以抱養一個小孩子嘛,只要你暗中去抱養,就沒人知道小孩不是你親生的。”
溫劍雄點點頭,道:“我也這樣想過,可我是那麼喜歡鄭麗珠,鄭麗珠若是替我生個小孩,一方面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宣稱小孩是我自己的,可以有效掩飾我身體上的毛病,不授他人以話柄;另一方面也算給我爹媽和祖宗一個相對比較滿意的交待,再一方面我自己的情感也算有所寄託了。兄弟,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溫劍雄的確很有見地,把他自己可能遇到的最尷尬問題的解決之道,都給濃縮在這句話裡了,令林智驍不得不承認他講的有道理。
一個男人,身邊要是帶着一個他老婆所生的小孩,還會有誰會懷疑他有先天性的性無能疾病呢?
應該說,溫劍雄的打算手段非常老到,但卻全都是替他個人所做的打算,而未考慮到鄭麗珠這方面。
林智驍試探着輕聲問:“那大哥準備怎麼處置鄭麗珠呢?”
溫劍雄痛苦地點了點頭,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沒有性的婚姻同樣的不道德。鄭麗珠生了小孩後,我就會給她一筆錢,以性格不合爲由和她解除婚姻關係,還她自由之身。之所以需要在她生了小孩後才離婚,兄弟,你可以想到,鄭麗珠要是再嫁,就不會再是處女,那不是最好地掩飾我身體上的毛病了嗎?當然,最重要的是,身邊有了小孩,我的一生便有了努力的方向,人生便有了希望。我知道,這樣做我是自私了點。但不這樣做的話,我便無路可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