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小娜請客,請市塌陷局的全體在職人員、角亥塌陷臺的全體在職人員和退休人員,來赴宴的只有柳局、馮局、甄臺、柏臺和許臺。酒宴將結束時,小娜拉着兒子的手對大家說:“仁良在的時候,有對有錯,有的事情做出了很後悔,這些都不提了。畢竟仁良同大家共事一場,如今連權又是大家的同事,今後孩子有不對的地方希望長輩們給予指正,希望長輩們多多包容,謝謝各位了。”甄臺覺得這些話似乎是對塌陷臺人說的,同時想起那封投河的信。甄臺恍然大悟:“汪臺那封信的意思是希望我不要爲難他的兒子,真是用心良苦,他相信兒子一定能夠進入角亥臺。我有一個時期特麼地看不起他,看來人是不能一概否定的,在兒子工作的這件事上,汪臺的處理手法堪稱完美。”
柳局退休了,馮局和李局都沒有當上正局長。外派的王局是城市治理局的副局長,城治局的副局長是副處級,塌陷局的局長是正處級,按說王局應該高興,可是王局不肯來上任。在城治局,王局的屬下是七八十人,來塌陷局,王局的手下是七八個人。王局不願意來,塌陷局的局長出現空位,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
古國規定,工作調動在三個月內不到新的單位報到,視爲自動離職。在限期內的最後一天,王局到任。坐穩椅子就把隔壁的馮局和李局用電話傳了過來,對二人說:“今後,科長以下的人,請示和彙報工作去找分管的副局,由副局向我彙報、請示,沒有我的容許,其他人等不得踏入我的局長室。”又喚來出納員,塌陷局原本就是報賬單位,不設會計一職。王局對出納曹師傅說:“每個星期四是我集中處理經濟工作的固定時間,其它時間段,沒有我的傳喚不得出入我的局長室。還有,凡是牽扯到經濟的業務直接向我請示。最後,停止轉撥市政府給角亥臺的款項。”
停撥這筆款意味着甄臺將拖欠職工的工資,甄臺無法承受。王局是本地的書法協會的會員,自己開了一個書畫小店。甄臺找到王局,說:“王局,聽說王局的字在書畫界頗有聲望,我來向王局求一幅墨寶。”王局和甄臺早就相識,同桌喝過酒。王局說:“好吧,這個星期日到店裡去取。”甄臺去的時候,王局不在,橫幅已經寫好並裝裱完成。甄臺付了一千元錢拿走了條幅,回到辦公室就貼在腦後的牆面上,條幅上書“淨潔清明”。
柳局退休半年後,亥市的角省塌陷副指揮中心變成亥市塌陷指揮中心,子市塌陷指揮中心變成角省塌陷副指揮中心。
角省局的李局退居二線,修訂《角省塌陷局人員名錄》,郜局說:“還是慣例,十萬元經費。給你派個助手,李局認爲誰合適?”李局說:“人員處的單科吧。”
續編工作過半,李局對單科說:“我相中一個房子,手頭有點緊張。”
李局缺錢,很快郜局就聽說了,郜局對李局說:“李局,缺多少錢。”李局回答:“二十萬。”郜局說:“我手裡有,你先拿去用。”
修訂工作結束,《角省塌陷局人員名錄》出版,郜局說:“李局的工作真詳細,經費就二十萬吧,單科升爲副處。”
主編李局退休,劉朝陽的舅舅退休了。
在接下來的週二例會上,等到常規程序進行完以後,甄臺說:“我講三件事。”甄臺很久沒有大聲地說過話,人們都擡頭看着他。“第一,劉朝陽,從今以後,請你開口說話先去掉前面的四個字。”“你媽X的,你啥意思?”甄臺說:“果真去不掉,請把你換成我。”“你媽——啊,你想憋死我。”“第二,烏焦青,從今以後,不得再私拆任何信件。”老烏面不改色心不跳,彷彿甄臺說的人不是他。“第三,錢想,從今以後,不得上報預兆數據的反常,‘本臺預兆多個觀測項目的數據存在反常,下一週,本區存在發生破壞性塌陷的可能性。’就這一段話肯定招來成羣的專家,吃我拿我玩我,你都成了酒託、採購員、導遊。”“甄臺,可以不經常上報,偶爾也應該報一次兩次的,不然我臺得不到重視。”甄臺說:“你實在心癢手欠,把本區換成其它的任何一地,來的專家由你個人招待,我概不見面。散會!”